塞外故人重逢的喜悅沖淡了連日趕路的疲憊，慕之明同顧赫炎告別后，與徐知微前往暫居的營帳。

徐知微雖軍營，但上有幾分彬彬文人的氣質，一路與慕之明相談甚歡，將他送到營帳后，叮囑著日后生活上有什麼需求都可以來尋自己，末了微微笑著補充了一句：“我們將軍的營帳在您的正東方向。”

“多謝徐參軍事。”慕之明作揖道謝。

“時辰不早了，慕大人您好好歇息。”徐知微告辭離開。

營帳里只剩慕之明和聞鶴音，繃了半天的聞鶴音放松下來，開始邊收拾竹木矮榻上的被褥皮裘邊和慕之明聊天：“爺，你干嘛老是拿熱臉去那個冷冰冰的年將軍啊？他一看就不喜歡你。”

慕之明解下自己的青玉發冠，笑道：“很明顯？”

“太明顯了，那年將軍一臉不想搭理你的模樣，你還說找他敘舊呢，敘啥啊敘，坐那和他干瞪眼，看誰眼睛大嗎？”聞鶴音撇撇。

慕之明無奈地笑了笑，散下青，用矮榻旁銅盆里的熱水洗漱：“別說了，趕歇息吧，連日奔波幾天了，累。”

翌日清晨，聞鶴音被營帳外連天的號角聲吵醒，他打著哈欠著懶腰支起，一眼瞧見慕之明青散落、披著單薄竹青外袍端坐在案桌前持筆寫著什麼。

“你干嘛！”聞鶴音當即跳起來，沖到慕之明面前，拽著他的帶胡系，“大早上的這麼涼，你裳不好好穿，你不冷啊你！給我穿起來！”

聞鶴音扯著他的帶瞎系了一陣也沒弄好，最后還是慕之明自己把自己收拾妥當的：“我在寫寄回家報平安的書信，你有沒有想說的事？”

“那可太多了。”聞鶴音拍桌，“你給我寫，說爺難管死了，我是治不住了，得喊個能治他的人來！寫！給我寫！”

慕之明點點頭：“行行行。”然后提筆寫：一切都好，健康，無需牽掛，遙叩父母安。

寫完家書，兩人騎馬尋到驛站，將家書予驛使后再回到軍營時，已是午時，兩人剛到帳，有小將士來報：“慕大人，給您送飯。”

“辛苦了。”慕之明道謝，聞鶴音上前接過食盒。

等小將士離開，聞鶴音閑不住了：“自從過了白山往北走后，吃食就瞧不見細的了，天烙餅羊湯，熱的還好，但凡冷一些，就結腥氣油塊，你本吃不下，我估計這軍營里也……咦？”

聞鶴音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了？”慕之明疑詢問。

聞鶴音從食盒里拿出一小碟核桃出來：“核桃？軍營里怎麼會有糕點？”

“應當是庖廚有師傅擅長此事吧，如今軍安定，糧食充裕，所以做些吃食犒勞下將士們，好的。”慕之明并不驚訝，因為他前世已經驚訝過了。

他前世住在軍營的那一個月，日日送來的午膳食盒里都有點心，還每隔幾天就變一個花樣。

聞鶴音將那碟核桃擺在慕之明面前，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用過午膳歇息片刻后，慕之明帶聞鶴音去尋夏侯校尉，夏侯虎熱地將他倆迎進自己的營帳。

“叨擾了。”慕之明作揖行禮，“不知夏侯校尉可有空閑？有些事想請教一番。”

“有空！當然有空！”夏侯虎大笑著請慕之明在席上坐下，“小兄弟是想學勾吉語吧，來來來，我先教你勾吉族都是如何打招呼的。”

慕之明彎眸淺笑，用勾吉語對他說：“夏侯校尉，其實我知道勾吉族是如何打招呼的。”

夏侯虎愣了愣，用勾吉語回道：“小兄弟，你這勾吉語說得順的啊，比我都好，那我教你怎麼罵人，來，和我念，他的！一定要像我這樣中氣十足地喊，他的！”

慕之明朗笑出聲：“其實這個我也會。”

畢竟前世的時候，慕之明在軍營跟夏侯虎學勾吉語的那一個月，有二十天都在學罵人。

“好家伙。”夏侯虎一拍大，“你這哪要學啊，去教還差不多。”

慕之明提及此次前來的目的：“夏侯校尉繆贊了，其實我此行來打擾，是想詢問你一些事，聽聞你并非融焰軍將士，原駐守東北邊疆，是戰后才歸于顧將軍麾下的。”

夏侯虎點點頭：“正是。”

“我大晉本來與勾吉好，此次勾吉發兵著實突然，你久居邊城，可有察覺出端倪？”慕之明問道。

夏侯虎想都沒想就道：“當然有，小兄弟我和你說，原本兩國賈貿頻繁，臨著邊疆的那座白城你知道吧？十幾年前多熱鬧啊！街市上熙熙攘攘、肩接踵，賣什麼的都有！但不知為何近三年，來大晉的勾吉商人越來越，就在打仗的前幾個月，勾吉國再不放人前來，其實那時候勾吉就有問題了，偏偏大家都松懈，并未在意。”

“白城距離軍營遠麼？”慕之明問。

“不近，快馬加鞭來回得一個多時辰。”夏侯虎道，“小兄弟如果你要去白城，得尋顧小將軍要一封文書，不然進出軍營不方便。”

慕之明點點頭：“多謝提點，對了，顧將軍他……平日勞麼？”

“顧將軍？勞啊！這軍營大事小事他都得管，不過他也是神人！”夏侯虎提及顧赫炎，語氣里全是敬佩，“他領兵前來支援的時候，我心里還犯嘀咕，說十九歲還是小屁孩能做什麼大事，萬萬沒想到，跟了他以后打仗就沒輸過！我也由衷地激他，我上流著勾吉族的，先前打仗，多人著我脊梁骨罵我異族，但顧小將軍用人不疑、傾心相信，還領我加融焰軍，說到這融焰軍，哪都好，就是軍紀實在太嚴，我是真不習慣，對了。”

夏侯虎想起什麼，起進帳，竟拎了一壺酒出來置于慕之明面前：“小兄弟，這酒你拿去吧，這是我加融焰軍前藏的，但如今軍中不能飲酒，我不知道如何置，只能一直藏著，你不是軍中人，不用遵紀，送給你了！”

慕之明還未開口拒絕，聞鶴音道：“我家爺不能喝酒，他酒品太差，不喝醉還好，一喝醉就發酒瘋不認人，醒了以后還記不得事。”

慕之明臉頰漲紅：“咳咳！”

夏侯虎大笑，慕之明拱手：“讓夏侯校尉見笑了，這酒我收不得，您只能繼續藏著了。”

與夏侯虎道別離開營帳后，聞鶴音問：“爺，我們現在去哪呢？”

慕之明笑了笑：“去找我們那冷冰冰的顧將軍要一封進出軍營的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