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安
這是謝知筠第一次見到這樣腥的場面,看卻也顧不上害怕,滿心都是病榻上的麼弟。
謝知行從小到大都沒生過重病,他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除了有些頑劣,從不讓人費心。
然而此刻,他卻傷了這樣。
謝知筠心裏疼得都要裂開,眼淚止不住滾落,努力睜著模糊的雙眼,看著眼前的一景一。
那兩個回春堂的老大夫顯然是老手,即便如此,面對這樣的創傷,也顯得無能為力。
他們兩人不敢去謝知行的雙,只能飛快給他扎針,延緩他流的速度。
謝知筠看到夢境中的自己放開了麥穗,轉頭問那兩個大夫:「阿行如何了?」
那名蒼老的大夫嘆了口氣,看了看謝知筠,只低聲道:「不太好,謝夫人做好準備,老夫已經給謝小公子用了回春丹,有五機會可以熬過這幾日,可即便熬過來,這雙……也廢了。」
夢中謝知筠聽到這話,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中連眼淚都沒能落下。
已經哭不出來了。
而此刻,謝知筠想要靠近一點,忍者心痛,想要仔細去看謝知行的傷口,想要去質問麥穗謝知行到底在哪裏出的事,他又為何會出事。
可趕一靠近,一巨大的衝力卻迎面而來,把整個人轟出流觴樓。
下一刻,謝知筠猛地坐起來,心跳如骨,滿冷汗,額頭一陣陣的發冷,難至極。
屋中一片黑暗,謝知筠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到邊炙熱的軀。
那是衛戟。
謝知筠只覺得指尖一陣抖,在衛戟的胳膊上反覆挲,最終順著手臂的方向尋到了衛戟的手。
黑暗裏,謝知筠痛苦地閉著眼,卻想要尋到一雙溫暖的手。
把自己的手進衛戟的手心裏,讓他那寬厚溫熱的手溫暖自己的心房,拉回的所有神智。
痛苦驚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努力破解,邁過一個又一個坎,方能徹底從這些重複的噩夢裏解。
謝知筠深吸口氣,下意識收回手指,然而衛戟的手卻如同貪婪的毒蛇,反客為主纏上了的。
謝知筠猛地回過頭,在黑暗裏依稀尋到了衛戟那雙明亮的眸子。
「你,醒了?」
謝知筠一開口,才知道自己聲音嘶啞,難聽至極。
衛戟安靜看了看,然後便坐起,要去枕邊的火摺子。
「怎麼了?」衛戟問。
出乎謝知筠意料,他的聲音一如平日清潤低沉,吐字清晰,一點都沒有醉后的含糊。
但此刻,謝知筠也無暇旁顧。
猶豫片刻,想到衛戟常年騎,騎湛,想了想便問:「小公爺,什麼況騎馬,會把一雙都摔斷?」
如此問的時候,謝知筠心裏又痛了一下,脊背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寒。
「別點燈,」謝知筠啞著嗓子道,「我怕。」
衛戟握著的手輕輕一用力,把冰冷的手攥在了手心,然後他便放下火摺子,起取了袍子回來披在謝知筠的肩頭。
衛戟就坐在邊,高大如山峰,抵擋了謝知筠上莫名的寒意。
「夫人為何這般問,你……」衛戟斟酌一番,問,「你夢魘了?」
謝知筠毫不意外他的敏銳,也沒瞞,道:「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或許是夢裏的場景太過滲人,或許是謝知行生死不知的樣子讓人崩潰,平生第一次,謝知筠想要依靠一個外人。
更甚者說,想跟他說一說這個夢,問一問他的想法。
對於騎、落馬、摔傷,衛戟一定比懂行,放著衛戟不問才是蠢笨。
謝知筠想了想,道:「我同小公爺說一說我的夢?」
衛戟嗯了一聲,他安地拍了拍謝知筠的肩膀,起把茶壺放到茶爐上,索著吹起了茶爐里的炭火。
「你說說,我聽聽,」衛戟頓了頓,轉看向,道:「你莫怕,我在。」
短短幾個字,謝知筠卻覺得寒冷隨風而去,隨著茶爐里的茶水慢慢沸騰,謝知筠終於平靜了下來。
「我夢到下人來報,說是阿行騎馬摔斷了雙,然後我就立即出現在了家中,看到了摔斷了的……阿行。」
謝知筠聲音艱,痛苦難當。
衛戟不明白,那些或許不是噩夢,那是即將會出現的未來。
謝知筠忍不住裹了袍,整個人如同害怕風雪的小兔子,紅著眼睛在自己的小窩裏。
此時,衛戟端了一杯熱茶,回到了床邊。
他把茶盞放到謝知筠的手中,然後便坐在邊,安靜聽說話。
手裏溫暖起來,謝知筠長長舒了口氣。
「我看到……我看到阿行已經面慘白,雙從膝蓋折斷,扭曲在兩側,上皆是斑駁的痕,尤其是他的膝蓋,簡直模糊。」
謝知筠很艱難說著,聲音越發乾,但還是強撐著把話說完了。
衛戟聽到這裏,突然開口:「吃口茶。」
謝知筠聽一句,一下,不自覺端起茶杯,把溫熱的茶水飲口中。
當碧螺春茶一飲而盡,謝知筠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愣了愣,也沒去尋帕子,直接用袖了一下臉。
「真是的,」謝知筠哽咽地自嘲,「怎麼竟是嚇哭了。」
但袖還沒到臉頰,衛戟的帕子就遞了過來。
這一次,他沒把帕子放到手中,他自己在手裏,準確無誤幫乾淨臉上的淚痕。
不知為何,謝知筠心中的沉鬱散了一些。
衛戟幫乾淨臉,隨手一扔,就把那帕子扔回了桌上。
謝知筠不由分了心神。
「你……看得清?」
衛戟低聲笑笑:「時被阿爹特地教過,經常要夜間行軍,半夜突襲,必要學會夜視的本領。」
謝知筠頓了頓,垂下眼眸問:「你覺得呢?」
衛戟深思片刻,道:「你所描述的太過含糊,但若雙折那樣,必不是簡單落馬,他所騎的馬兒定是驚了馬,一路疾馳而去,而他落馬時恰好雙膝跪地,這才摔折了。」
「夫人,」衛戟在黑暗中盯著看,「那不過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就過去了。」
「你莫要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