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每天晚上下值的時候會去找安得順問問儲秀宮的況，不拘於只問王容與，一屆秀最要留五十人，值不定裏面還有其他有造化的，也得留個心結個善緣。

「今天小馮公公到儲秀宮來了。」安得順說，乾清宮往前數就是兩個馮公公，馮保是馮大伴，馮尚自然是小馮公公了。

「猜到他今天就會去。」張呲道。「昨夜可是放亮了招子盯著陛下的臉看，今天不得去看看秀，賣個乖。」

「是啦，小馮公公說陛下已經看過秀的畫像了，稱讚了其中許多秀的花容月貌。」安得順說完還有些不忿，「還說陛下說王大姑娘，丑的別緻。」

「什麼？那小子還說了這個話？」張驚到。「那大姑娘當時在場嗎？神如何？」

「大姑娘自搬到後殿去，除了早晚課，很去前殿，小馮公公去的時候，大姑娘沒去前殿湊熱鬧。但是這種話，自然有人的送到耳邊。」安得順說，「我看了一眼，大姑娘看著像不在意，但是前殿秀的可刻薄了，我聽了都覺得難，何況大姑娘呢。」

「馮尚小子是做大死了。」張說，「行了，這事你先別跟人說，我去跟尚膳司打招呼，這些天給大姑娘的點心膳食上心些，你安穩的送到大姑娘桌上。」

「好的。」安得順說，「可是張哥，陛下真說了這種話嗎？」

「陛下說畫師畫的畫像呢，你都不知道畫師畫的大姑娘什麼樣子了？」張搖頭說。

「大姑娘雖說不上是最漂亮的，一定是心最好的。」安得順說。「大姑娘一定會有造化的。」

喜桃把膳食端上來，原是各自安靜的在各自的炕桌上吃著，另一個隔間的秀突然湊過來頭來說，「王姐姐，你的膳食怎麼看起來跟我們的不一樣？」

「有不一樣嗎？」王容與看一眼，麻油捆，椒香魚片，大片牛蘸醬，瑤柱鮮菇盞，如意豆腐湯，喜，不喜綠葉菜，有些話並不用說，喜桃每日給擺膳收膳盤，不過幾天就清了的食，之後的膳食就越來越合心意，「想吃的話一起過來吧。」

「好啊。」秀說。昨日乾清宮的公公來說了消息，前殿的人都熱鬧瘋了，後殿雖也有兩個被誇漂亮的，但是只有王容與被說丑的別緻。

秀的心理是看見被誇漂亮的心裏酸酸，卻又不服氣，肯定是們給畫師的荷包大，等陛下見了真人，這滿宮又有誰不漂亮呢？但唯一一個被說丑的在後殿，同為後殿的秀都有些惱怒薄。

人是最會抱團的生。經過幾天，這儲秀宮中，前殿和後殿，主殿和配殿，隔間和隔間，已經是派系分明。前殿自然對王容與落井下石，後殿的人卻做不到，尤其是和王容與一起住在主殿的秀。

王容與好相的，人又沉穩，不知不覺中大家都把當主心骨看，如今被辱，後殿主殿中的人在面前是隻字不提，像是未曾聽說過這樣的事。

王容與自然到這份小心翼翼，好笑之餘又覺得暖心，畢竟的好妹妹可是一天一次的往後殿跑，每次都委委屈屈淚眼婆娑的說，姐姐們這麼說你，我真替姐姐覺得委屈，然後的好宮就會把前殿那些刻薄之話如實跟說。

而這些認識不過幾天的陌生人，而且還是競爭對手，卻願意保護。這份心領了。

三個炕桌拼在一起，六個秀肩膀挨著肩膀，所有人的膳食都擺在一起，如此就真看出王容與和其他秀膳食的差距，王容與五個菜有三個是紮實的菜，地上跑的水裏游的山珍海味是盡有，其他人的膳食除去一湯外，三個綠葉菜裏帶點片，只一個菜。

「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給畫師塞荷包？」王容與心中也驚訝膳食的區別，沒有看別人餐桌的癖好，雖每餐都吃的合意，想著大家都是五個菜的份例，想來喜桃只是花點心思和銀子挑揀一下讓吃的合意，如今一看，這合意倒不是喜桃用心思和銀子就能做到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王容與的一笑，「上次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給荷包給畫師，現在可以告訴你原因了，因為我的荷包都送給尚膳司的。」

「姐姐太任了。」崔一如說，「如果當時給荷包給畫師，姐姐就不會。」

楊靜茹瞪一眼，舉箸夾一塊麻油捆放進裏細細嚼了后才笑說，「這才該是宮廷膳食應有的水準。實不相瞞，這每日的膳食我用著，都不比我母親的廚藝強幾許，想想以後都要吃這種膳食真真是唉聲嘆氣，索然無味。」

劉靜也嘗了一筷子才說，「要我說姐姐這荷包送的不虧，每天能吃著這些好吃的，還有什麼需要掛在心中置氣，那畫師畫了那麼多畫像，被誇漂亮的才幾個，顯然九九的荷包都白送了，還不如送給尚膳司，自己吃個自在。畫師畫的奇怪一點，陛下見了心中疑，到底也是掛在心上了，還是獨一個，日後再見了真人，呦，原來是個人。這麼算來，還是佔便宜了。」

王容與開懷笑，「你們一個個這麼會說，看來日後用膳不上你們都不行了。」

「好姐姐，我們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呢。」崔一如甜笑說。

熱熱鬧鬧用了膳食各自午休，王容與習慣飯後慢步一刻鐘后再睡，此時就圍著後殿的西府海棠轉著圈呢。

「姑娘中午沒用什麼，下午該了，今天的點心是芝麻核桃，姑娘下午時吃了，也沒幾塊，分了姑娘就要挨了。」喜桃陪著說，中午其餘人都喜歡吃王容與的菜，但是們的菜王容與又不喜歡，吃的就了。

「今天的點心不是白糖發餅嗎?」王容與笑問。「這宮裏的銀子也太好用了些。」

喜桃聞言低頭，「對不起姑娘，除了前幾日的膳食是我去尚膳司拿的，之後都是安得順拿過來的，我見他拿過來的都是好的，也曾問過，安得順說是另有人吩咐的，一定要姑娘吃好，讓我一定送到姑娘案前，其餘別管。我不知道姑娘不知道。」

王容與手進海棠叢中，輕還未開放的海棠花苞，「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姑娘？」喜桃不解。

「不去管他，他送來我就吃。」王容與，「只不過你明日得跟他說送來的分量要足一些，不然，王姑娘就要肚子了。」

秀來宮中的時日漸長，人越來越，早晚課已經結業，白日裏能活的範圍也漸漸從儲秀宮擴展到宮后苑。「兩宮太后都是極喜歡佛教的。」姑姑說，第一次來說秀們可以去宮后苑欽安殿的側殿去拜佛禮佛時，側殿幾乎人滿為患。

是潛心想求得好位分也好，還是要投兩宮太后的好也好，這側殿都為火熱之地。

先帝篤通道教，對欽安殿大加修葺，重造廟宇，再塑金，常常於此設齋打醮，貢獻青詞，兩宮太后喜佛教，先帝去后，欽安殿正殿不，東西側殿改佛堂了。不比正殿只有皇帝去求的，側殿這宮裏有心的都可以去拜一拜。

原先宮中大量的道士道被遷出宮，取而代之的就是比丘尼。

王容與也去過一次，不同於秀跪在佛前長長訴說心事，王容與是站三跪三再站三拜后就出來，佛堂也有東西配室，裏頭供奉著一些佛經，王容與拜過菩薩后就走到這拿起經書看。

「姑娘不同其他秀，拜佛是見的乾淨利落，可見是心中無所求？」一個慈和的聲音傳來，王容與回頭看，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比丘尼，看的臉彷彿沉澱著歲月，但是額角眉間不見皺紋，倒是疑起年紀來。

王容與合十禮與比丘尼，「心裏常常念著菩薩，到了菩薩跟前，倒是不知道還要多說什麼。」

「姑娘，貢獻菩薩的經書要換了，看姑娘頗慧，不如姑娘抄上一卷敬獻佛前。」比丘尼合十道。

左右無事，其他秀也沒那麼快出來，王容與就跟著比丘尼去了，長長的桌子，是比丘尼尋常誦經的場所，比丘尼拿來筆墨，王容與蘸墨提筆。

書法總讓王容與冷靜，沉浸在其中就不知道時間流逝，等王容與把一疊紙寫完，才發覺夕已經西下，金黃的照進室，映照一格格的斑，王容與在意的卻是邊的人什麼時候來的？

王容與側頭看向邊，朱翊鈞坐在那，手支著頭，不知道看了多久。對視片刻后王容與方才響起該行禮的，朱翊鈞就揮手道免禮。「反正你在我面前無禮的時候多了去。」

「陛下不聲不響的過來，也無監通報。」王容與用眼神譴責說，彷彿你才更失禮。

「你寫字的樣子真好看。」朱翊鈞心好的並不計較，他是閑來無事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宮后苑，張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誦經室里的王容與，朱翊鈞有心想嚇一嚇，等進去看沉心靜氣的在抄佛經，就沒出生，安靜的在旁邊坐下，開始只看字，畢竟王容與吸引他的就是一手好字，看著看著覺得王容與寫字的形也是極好看的，皓白素腕執筆，腰背直自然的彎伏曲線，頭微低，眼睛只看著眼前的紙，半分餘也不曾分給他。「字也寫得好看，這字歸我了。」

王容與收拾經文。「這是要供奉在佛前的。」

「再說我也擔不起陛下的稱讚。」

「陛下不是說我丑的別緻嗎？」

王容與起恭敬的行禮后施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