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心裡有了主意,又許是旁的人是凌越,讓沈嫿分不出神去難過。
還記得上回,沒得到這位爺的準許就溜,是什麼樣的下場,只得耐著子等他先走,便有了機會打量這大雍戰神。
先帝共育有五子,他與當今陛下一母同出,乃是先帝的子,五年前陛下龍抱恙,他又在陣前領兵,那三位王爺竟然夥同謀逆,舉兵想要殺京城。
還未佔下直隸,就被帶兵趕到的凌越一一伏誅,他也了本朝唯一的親王。
陛下早年子好時,曾見過多次,兩人的長相都有幾分像蘇太后,但陛下更仁厚慈,而凌越則銳利冷。
他今年二十有五,正是男兒意氣風發最耀眼的年歲,就像是冬日傲居雲后的烈,讓人惦念仰,可一旦直視又會被灼燒地模糊。
「朗朗如日月懷,灼灼如巖下燦電。」再沒比凌越更適合此句之人了。
記得在夢中,凌越也是同一時間大勝回京,那會朝野上下皆畏懼紛紛,生怕這手握重兵的肅王會有劍指龍椅的衝。
那段時間,在理表妹的事,也沒心進宮,既沒發現凌維舟的憂慮與低沉,也同現實這般撞上凌越。後來的心思又全在未婚夫與表妹的私上,本分不出心去關心別的。
只知道半年後太后回京,邊關異,肅王帶兵返回封地,懸在皇帝脖頸的劍才算挪開,至於他後面的事,便有些記不清了。
聽聞凌越早些年曾定過一門親事,是太後母族蘇家的姑娘,但可惜那姑娘命薄,婚期剛定下沒多久便病逝了。
也有傳言說,凌越與那姑娘早已私下定,眼中無旁人,且後來十年征戰,讓他無暇他顧,才一直拖到了這個年紀也未定親。
沈嫿想著又瞄了眼他面無表的冷臉,這樣的人也會有朝思暮念的姑娘嗎?
不過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即便真有什麼割捨不掉的舊,又或是有什麼飲食人的疾,也有大把的名門貴排著隊想要嫁與他。
真人好奇,什麼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沈嫿有個小病,容易想事神,這會又有些恍惚,連凌越何時在看都沒發現。
待回過神時,四目相對,氣息彷彿凝固了一般。
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發現,被人當場發現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凌越。
他那凌厲的眉峰略微一抬,淡淡道:「看來還沒瞎。」
凌越見腦袋不停地往下低,幾乎要將自己給埋起來的程度,不知怎麼,眼前竟然浮現出甪端平日用腦袋拱埋東西的模樣,下意識地扯了下角。
「你姓蘇?」
沈嫿:……
「家父姓沈,臣是家中獨,單名一個嫿。」說著頓了下道:「家母倒是姓蘇。」
蘇氏與太后同出自永寧侯府,雖然差著輩分又隔了好幾房,但若仔細算起來,與凌越也能扯上些親戚關係。
上回進宮,的荷包不慎失了,如果只是個普通荷包也就罷了,偏偏那上面有的名,還是親手所綉。
如此之,被個外男拾去可就說不清了。
後來仔細回憶了下,只有在花園拿出來過,一定是當時太過驚慌落下了,要是被甪端撕咬壞了倒還好,若是被哪個小將士撿起了,那可就糟糕了。
凌越看著鬱,語帶譏誚渾著戾氣,一副很難相與的樣子,可他們這兩次上,他都不如傳聞那般不暴怒殺人。
相反的,每回他出現都會為解圍,甚至還給出了主意,想來傳言不可當真。
既是他提起了蘇家,兩家又恰好有些淵源,沒準可以套個近乎問出點什麼來,不想凌越卻對的話毫無反應。
難道是暗示的不夠明顯?
沈嫿繼續加把勁道:「按族譜來說,家母應當喚王爺一聲表弟,臣也該喚您聲舅父。」
凌越還是沒搭腔,甚至連頭都沒抬,只見他的指腹過牆壁上一道淺淺的劃痕,空的閣樓里只回著一個人的聲音,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沈嫿呵呵乾笑了兩聲,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補救似地為自己又圓了句:「沒準臣時還在寧壽宮見過舅父呢。」
隨著一句又一句的舅父,凌越的手指微滯,腦海里竟真的回想起某段記憶。
一日午後,他在花園練劍,一個雕玉琢剛學會走路的小娃,手裡抓著塊糕點,邁著藕節似的小短朝他跌跌撞撞地衝來。
裡含糊地喊著:「舅父。」
但也只是頓了下,他拈起指尖細細挲,而後輕輕吹了下,聽不出緒的冷聲道:「有事便說。」
沈嫿靜默半息,覺得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戲實在太蠢,便老老實實地道:「回王爺,臣前些日子在寧壽宮花園落了個荷包,不知您有沒有瞧見過。」
「是個底豆綠鑲邊綉荷紋的……」
還在說著荷包的特徵,凌越已經不耐地打斷,「呦、呦。」
他清冷的聲音混著些許鼻音,在這寂靜無人的閣樓里回著。
絮絮叨叨的聲音戛然而止,沈嫿的耳朵尖眼可見的紅了起來,這個名是爹爹給取的,說娘親生前夜夢見了一隻可的小鹿。
出生時一雙烏黑的鹿眼尤為靈可,爹爹便喊呦呦,可這個名,向來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喊,連凌維舟都只嫿,更何況是個才見了兩面的凌越。
一直覺得這個名兒太太稚氣,讀起來顯得格外的親昵,像是在喊小孩兒,沒想到冷厲如凌越也沒能躲過這兩個字。
不用看都知道的臉已經紅了,手指摳認命般地點了點頭:「是,是我……王爺見過?」
凌越不置可否地轉,徑直朝樓下走去。
他能說出的小名,一定是見過了,沈嫿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凌越長也長,他邁一步,得幾步才能追上,樓梯又很狹窄,提著過長的擺,在踏出閣樓前總算將人追上了。
「那個荷包對臣很重要,王爺若是見過,可否告知一二,臣定當激不盡。」
「激?」
凌越腳步一頓,上下掃了一眼,而後目定定地落在了的腰間,沈嫿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那段不算好的記憶瞬間湧腦海。
時隔這麼久,腰間的掐痕早就消了,可被凌越瞥了一眼,竟然又作痛起來。
難道他有什麼喜歡掐人腰的奇怪癖好不?
往日聽沈長洲說趣事,倒真聽聞過,據說前朝有位王爺,尤人的蓮足,甚至癡狂到將喜歡的蓮足砍下收集起來。
那會還小,聽完后數月不敢出門,便是在家也一定要穿長遮住腳背。
此刻被凌越那冰冷的目盯著,只覺腰間一陣涼,不等往後弓腰,就見他抬腳緩步靠了過來。
他就像是坐冒著寒氣的千年冰山,渾散發著寒意。
沈嫿手腳發涼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背脊重重地磕在陳舊的木門上,而凌越卻毫無要停下的意思。
眼見兩人越靠越近,只剩下半臂的距離,他手掌剛一抬起,便猛地閉上了眼,渾繃著一不敢。
等啊等,等到寒風掠過樹梢,拂過額前的碎發,再吹窗牖發出難聽的吱嘎聲,唯獨沒有等到那強勁有力的手掌落下。
幾息后,的耳畔響起一聲嗤笑,接著的腰間好似往下墜了墜,待再反應過來時,那座冒寒氣的冰山已經消失了。
沈嫿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面前是空的花園,彷彿剛剛那一切都只是的南柯一夢。
訥訥地低頭去看,便見腰間原本系了個杏荷包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沈嫿:……
堂堂大雍戰神肅王殿下的癖好,不是腰,而是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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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嫿耽擱得有點久,回去時宴席已臨近尾聲。
一出現,便收穫了四面八方而來的目,有探究的有看戲的甚至還有些許同的。
不等去找趙溫窈在哪,眼前便落下片黑影,凌維舟擰著眉,定定地看著:「嫿兒,你去哪了?」
他滿臉皆是擔心,邊說邊去牽的手,可往日乖順無比的小姑娘卻微微側了側,躲過了他的手掌。
凌維舟看著空空的手掌,竟突然升起些許沒來由的失落,他低低地輕喃著:「嫿兒?」
沈嫿卻不好意思地了下,避開周圍的人,悄悄朝他攤開了自己的手心,「太子哥哥,我剛剛不小心了下,手臟著呢。」
而後又飛快地看了眼四周,低聲音道:「好多人在看我們呢。」
凌維舟擰的眉頭,在看見手心的傷痕時舒緩了些,可不知為何,心底還是有些不安:「你往日不是最喜歡孤當著眾人的面牽你了,怎麼還害上了。」
「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還這般不小心。」
不過既然說了,他也沒再堅持,而是帶著去了偏殿。
等四周沒了人,他才自然地掏出帕子與一瓶玉膏,為理手心的傷口:「這是去哪了?怎麼也不帶著人,如此不小心。」
這傷是回來時故意弄的,不然如何解釋離開了那麼久去做了什麼:「阿窈許久不回來,我去尋,太過著急沒注意便摔著了。」
不得不說凌維舟確實有讓人心的資本,皎皎如玉的相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世,最難能可貴的是不驕不躁,待人溫似水。
只可惜,他樣樣都好,心裡沒便都是枉然。
沈嫿心不在焉,凌維舟塗抹的輕重一下沒把握好,到了的傷口,沒忍住輕嘶了聲瞬間將手往回。
惹得凌維舟又是一陣皺眉,「疼嗎?孤再輕些。」
他捧著的手掌,就像是捧著什麼珍寶一般,作愈發輕,甚至還放在邊,像哄孩子般輕輕吹著氣。
沈嫿看著他的作,想起他方才也是這般溫地扶著另一個子,頓時沒了,只剩下厭煩。
看著凌維舟的臉,一字一句地問道:「太子哥哥,你方才與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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