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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東宮》第 18 章

第018章

裴明徹素來是個冷靜斂的人,這兩年尤甚,喜怒從不會擺在臉上,不管發生什麽,永遠是那副八風不的模樣。

在經曆過那場變故之後,青石便再沒見過自家主子失態的模樣。

可這兩日他卻像是被勾了魂一樣恍惚,如今更是不加掩飾……青石看得戰戰兢兢,將他手中那茶盞給接了過來,想開口問,可又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一時間可謂是糾結至極。

裴明徹並沒心思理會青石,自打聽到“沈”字開始,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掐了七寸一樣,彈不得,可心中卻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饒是早有準備,但真到親耳聽到這一消息,他卻還是難以冷靜。

沈瓊怎麽會出現在京城?是否已經知道他的份?會不會也像他這般,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這些問題接連湧上心頭,隻一想,裴明徹便覺著不過氣來。

裴明徹並不是一個怯懦的人,但在與沈瓊相關的事上,卻總是秉持著回避的態度。雖說午夜夢回之時不可避免,但這些年來,他著意控製著自己,不去想那些舊事。

因為從他當年選擇回京,而不是回到沈瓊邊去,就已經注定沒法再回頭了。

多思無益。

裴明徹很清楚自己是個冷的人,這兩年來做得也都還不錯,可直到如今再見著沈瓊,那些曾經被他強行下的決堤而出,他方才意識到這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旁人總說,時間最能消磨

可他對沈瓊的非但沒有衰減,反而日積月累,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結底,裴明徹始終都很清楚,是他虧欠了沈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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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時至今日,事到如今,又該如何收場?

這實在真是個大難題,裴明徹思來想去,都難以拿定主意。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沈瓊,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來龍去脈,可若是讓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他卻也舍不得放不下。

裴明徹垂著眼沉默許久,在青石幾乎都要以為他睡過去時,方才緩緩地說道:“去查查,那位沈姑娘如今住在何?”想了想,他又補了句,“不要驚擾。”

青石連忙應了下來,轉而又遲疑道:“王爺,您……”

裴明徹蒼白的臉上並沒什麽神,隻搖了搖頭,眸黯淡,其中盡是難以言明的緒。

見此,青石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小心翼翼地服侍他躺下後,便依著吩咐出門辦事去了。

其實這兩日來,裴明徹幾乎就沒怎麽合過眼,哪怕是在傷當夜,也仍舊是怎麽都睡不著。他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錦城舊事,有時又忍不住想,沈瓊如今在做些什麽?心中會是怎樣的滋味?若是知曉了他的份,會不會找上門來質問?

這些念頭,就像是懸在他頭頂的利劍,將他折磨得寢食難安。

但人的力總是有限的,裴明徹此次傷及元氣,又熬了許久,最終還是難以為繼,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回到了四年前。

那時他了重傷,為了逃避刺客追殺,混進了一群等待被賣的奴仆之中,雖暫時擺了刺客,可連日高熱已經燒去了他大半神智,並沒法子再從人牙手中逃

前些日子還是尊貴的秦王,可一轉眼,就了市集上著稻草等人挑選的奴仆,著實荒謬得很。裴明徹倚在牆角,隻覺著遍發寒,下一刻就要昏過去似的,但心中卻始終有繃著,讓他殘存著最後一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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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聽見一道清脆聲音:“我要那個最好看的。”

這是南邊獨有的口音,的,尾音卻又稍稍上揚,帶著些顯而易見的笑意。

裴明徹用力抬起頭來,隻見著個穿紅的姑娘。

看起來年紀不大,穿了一襲張揚的紅,其上有金線孔雀羽繡紋,在日的照之下熠熠生輝。相貌生得也很好,哪怕是放在京城的諸多世家閨秀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白勝雪,鬢發如墨,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目專注地落在了他上,眼中盡是毫不遮掩的歡喜之意。

這是十六歲時的沈瓊,張揚又肆意。

哪怕當時已經神誌不清,哪怕過了多年,裴明徹仍舊將那時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未曾忘半分。

一晃,裴明徹又夢見了兩人在沈府後園時的形。

那是他的傷已經盡數養好,被沈瓊拉到後園的桃花林中,要將數年前埋下的酒給挖出來。

沈瓊並沒讓仆從來,而是高高地挽了袖,自己親自手。也不嫌髒了裳,等到終於將那壇子酒給挖出來的時候,擺早就不樣子,連臉上都沾了些泥,像隻灰頭土臉的小花貓。

“來嚐嚐。”沈瓊也沒去梳洗更,而是在樹下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開了那壇子酒。

這酒埋了足有七八年,如今一開封,酒香四溢,混著若有若無的桃花香,十分醉人。

裴明徹曾聽雲姑提過酒品不大好,陪喝了些後,便適時勸道:“剩下的就先放著,改日再喝吧。”

正在興頭上,沈瓊自是不肯,聲同他撒

裴明徹雖心得一塌糊塗,但最終還是沒應允,將那酒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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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先是不不願,可片刻後卻又忽而湊近了些,裴明徹還沒反應過來想做什麽,便覺著上一熱。

沈瓊探出舌尖,又尤嫌不足一樣,含上了他的

裴明徹霎時就懵了,脈搏不自覺地快了許多,隻覺得通都熱了起來。他原是同沈瓊一樣席地而坐的,如今沈瓊了過來,整個人跌了他懷中,兩人便一起躺倒在滿是桃花的地上。

齒相依,酒香混著桃花香,幾乎要將人的所有理智溺斃其中。

“你……”沈瓊了口氣,同他四目相對,“想不想娶我?”

嫣紅,鬢發散,還沾了幾片桃花,眉眼間盡是風|

裴明徹又被這句話給問懵了,好不容易尋出點理智來,提醒道:“阿,你醉了。”

“是嗎?”沈瓊吃吃地笑了會兒,又湊近了些問道,“那你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嘛?”

好不容易尋出的那點理智霎時煙消雲散。

裴明徹搭在腰間的手輕輕一勾,複又吻了上去,低聲道:“想。”

裴明徹並沒撒謊,在那個時候,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同沈瓊結為夫妻,長相廝守的。

隻可惜,世事總是不由人。

醒來時已是晚間,裴明徹隻覺著心頭空落落的,他盯著窗外漆黑的夜發了會兒愣,低聲了人來。

他睡了整整一下午,青石已經依著吩咐,查清了事回來。

“那位沈姑娘,單名一個瓊字,是從南邊過來的,眼下住在西市那邊的梨花巷。”青石將自己查來的事和盤托出,“聽周遭的人說,曾有過一位夫君,不知因何緣故死了,前不久才出了孝期。”

裴明徹低低地應了聲。

青石又道:“我還聽說,今科那位狀元郎似是同沈姑娘有些,隔三差五地便會上門去。街坊間,也有些傳得不大好聽的風言風語……”

他都是據實以告,並沒半點添油加醋,可卻見著自家主子的臉霎時變了,剩下的話也沒敢說完,生生地咽了回去。

青石並不知曉這背後的曲折,但對上裴明徹那晦明不定的目後,還是下意識地描補道:“不過這都是旁人傳的,做不得數,興許是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裴明徹沉默不語,臉上的神變了又變,最終低聲歎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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