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

斜靠在門口的元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連帶著旁邊站的規規矩矩的小福子也打了一個。

明珠一直在看書，半句話也沒有說。

自小無事便喜歡坐在這裏翻些話本子看。如今手上這本講的正是王公貴族上了豆腐西施，執意將娶進家中，婚後自是纏纏.綿綿了好久，可時間越長容貌漸衰，那貴人便厭倦了豆腐西施，怎麽看怎麽厭煩。曾經有.人終是抵不過歲月流逝，雙雙怨憤不得善緣。

謝璉一直在旁邊看，想說話還怕打擾，隻能將下藏進一圈領子裏，時不時的抬眼瞅瞅。見沒有發現自己的視線，一時開心一時又是失落。

“好看嗎？”

明珠抬眼就對上了對麵年的目，見他一瞬間就紅了臉頰，心裏還是有些的。

“好、好看的。”他在心裏的補了一句，最好看。

“唔，”明珠移開了視線，本想裝作並不在意的，可角卻翹了起來，雖是微小的弧度，可還是讓謝璉看到了。眼睛一瞪，將手裏的話本子推到謝璉的麵前，手指了指那一行字，道：“念出來。”

“嗯……憐娘，我曾經是過你的，那個不染世俗天真無邪的，可你看看你如今了什麽樣子，我已經不了。”謝璉眉頭輕皺，不出聲了，隻快速的把那一頁的容給掃了下，就將話本子給合上，道：“這本書不好，不要看了。”

他一想就明白了，明珠讓他看這個的目的無非就是告訴他，他與話本子裏那個貴人是一樣的，都是沉溺於人的樣貌，等時日漸久變會到厭煩。

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想，就知道冤枉他。

“我，”明珠氣結，又不能說什麽。畢竟聽不到眼前這人心想法的話，看樣子那是委屈的很呢。

“殿下，臣覺得這本書可好看的很呢。”

“你當真不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麽嗎？”謝璉問。

他始終都不願去想那日明珠在他寢殿裏溫可人的樣子，可每每想起五髒六腑又被歡欣與痛苦焦灼。竟是都忘了，忘了跟他說過的話。忘了跟他說過的喜歡就要告訴，而是像以前一樣躲著他敬著他。

“我記不記得又有什麽關係，”語重心長的道：“您現在年紀還小，也許隻是一時喜歡我的容貌或是喜歡我其他的地方，可這終是不長久的。我與你之前從未見過幾麵，你怎麽就不想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呢？你是太子，將來這天下的子你想要誰誰就是你的，為何偏偏要我這麽個……這麽個……混蛋呢。”

他果然認真思考了起來，眼眶紅紅的，死死的盯著對麵的明珠。被他盯的坐立難安，明珠索站起來，剛要在屋子裏四走走，胳膊卻突然被他抓住。

“你不許走，”聲音帶著哭腔，又狠狠道：“你就是個混蛋！”

“明明就是你在我小的時候親了我，說長大以後要嫁給我的，你、你竟然轉眼就忘記了，你是不是也這樣親過別的小男孩！我不過就比你小了幾個月而已，如何就小了，你分明就是不喜歡我就是討厭我。你就是個騙子，就是個混蛋。”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你、你別哭啊，我，”剛想說自己沒有做過的，可瞧著年眼裏溢著兩泡水亮亮的淚珠子，就把話給咽了下去，艱難的問了句，“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七歲那年母後生辰，你隨大將軍宮，在書房裏親的我。”

他這麽一說，明珠倒是想起來了。當時還沒有住進孫府，一直被王修竹養在王家，就是那一年霍慎行將北邊的敵軍給大敗，奉旨回朝領賞，而也跟著進了宮。

宮宴無聊的很，便一個人跑了出去，沒想迷了路。這不正好遇見了在書房裏讀書的小謝璉，這家夥小時候就是一幅勾人的樣貌，一個沒忍住便親了上去，真是混賬，怎麽這麽管不住呢。

明珠現在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子，讓你惹事。看，現在甩不掉了吧。

“我記起是有這麽回事，殿下小時便生的玉雪可，一時沒忍住便做出了此等欺辱殿下的事，多謝殿下不怪罪啊。那時臣還小，什麽事也不懂，殿下就、就當玩笑吧。”幹笑兩聲，在謝璉的目中閉上了。

“霍明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不是他。”

謝璉手指著那話本子，紅著眼眶出了房間。

“小姐你做了什麽！那殿下怎麽哭了啊！”元寶驚呼一聲，呆愣的瞅著一臉鬱氣的明珠。

“我、我就是一子，能對他個大男人做什麽？”

說完，便跑到窗邊瞧著謝璉的馬車走了之後，才敢出書社的門。

-

賈鴻安自從在街上被明珠跟太子一起說了之後，心鬱悶的不得了。便上了一群人去了明月樓。

“鴻安兄，今日臉怎的如此不好，莫不是一整晚都睡在那人鄉。”

有人說了幾句話，周圍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這群人湊在一起瞧著就不是正經人。來倒酒的娘子也不敢多說話，隻跪坐在一旁聽候差遣。

“還不是霍家那小娘們給鬧得。父親原都跟我說好了，我瞧著那霍明珠長得也有幾分姿，竟沒想到子那麽霸道，話裏話外都瞧不起我。呸，我還看不上呢，要不是那張臉皮還有點姿，當我會去家一樣。除了個將軍府嫡小姐還能讓人相看相看，除此之外，那就是個全齊都都瞧不上的人。”

“這霍家小姐可不隻是有一點姿啊，前幾日我還在花樓瞧見過，那一男裝穿著倒是比那些花樓小姐還要勾人，要是賈兄你無意，那我便去提親了。那等子人真是想讓人狠狠的品嚐一番。”

話說的越來越骨，玉娘坐在一旁皺起了眉頭。

“那王兄你可要小心你的寶貝蛋了，那霍家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啊。”有人大笑幾聲，卻見賈鴻安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笑道：“哼，不過是個低賤的人罷了，還不是天生讓咱們玩的，且等著吧，早晚有一日定讓在我下求饒。”

玉娘聽到這話卻再也忍不住了，道：“那霍家小姐再如何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在座的各位公子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緣何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這要是傳出去了，可要丟盡各位公子的臉啊。”

那頭賈鴻安早就已經喝大了，他現在是聽不得霍明珠三個字，一邊覬覦著那傾城的容貌一邊又咬牙切齒的恨著給他的恥辱，一心隻想著如何得到再狠狠的報複一番。

忽然見有人站出來為說話，定眼一瞧，還是個貌的小娘子，角斜斜的勾了起來。

“你說那霍明珠說不得不得，那便你來，服侍好我了，一高興說不定就不去想那惡婦了。”

賈鴻安說完便起手來，旁邊的人都站在一旁看熱鬧，還時不時的起哄上幾句。若不是有其他子將玉娘護在了一邊，隻怕立時便被擄了去。

這明月樓是有規矩的，這裏的子隻是侍奉酒水，並不做那等子花樓子做的事。可如今這賈鴻安竟是要強來。

玉娘掙不得，隻能大聲呼救，不等那老板進來，便闖進來一黑臉大漢，四肢健壯。看見屋裏的場景，二話不說便把那賈鴻安給打倒在地上。直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別怕，我來了。”黑臉大漢將玉娘攬在懷裏，警惕的看著四周。那些小廝想要上前去打他，卻被他黑著的臉給唬住了。

在這大漢的麵前，他們這些隨行來的小廝就跟玩耍的猴子一般。大.連人家的手臂都比不得。

“你、你竟敢打我！一群廢站在旁邊幹什麽，都給我上！”

一時之間，明月樓裏混無比。

-

“殿下您不能跟自己的過不去，這藥您要是嫌苦奴才給您準備餞去啊！”

小福子接過讓廚房又重新熬好的藥湯遞到謝璉的麵前，還俯著子小心的護著。

年沮喪的低垂著頭，垂眸看著案桌上冒著熱氣的湯藥。又想起那日明珠那日的醒酒湯是他用餞哄著才喝的。不有些氣道：“我又不是那等子沒有心肝的人，我才不要吃餞呢。”

說完，端起藥碗一口飲盡。

謝璉是最怕苦的了，往常皇後總是用餞哄著他喝。長大之後，倒是對喝藥沒有那麽的抗拒，因為謝璉知道自己的子比常人要弱許多，這樣弱的子對別人是個拖累，他也不敢對自己喜歡的人表達自己的意。隻日日期盼著子好一些再好一些。

“殿下，奴才瞧著那明珠小姐倒也不是心的人。”小福子輕聲說了句。

立時便被紅著眼眶的謝璉瞪了一眼，憤憤道：“就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

說完，更是氣的口都劇烈的起伏著，可他即使再委屈，也沒有半分藏在襟的帕子一下。那是被他妥帖珍藏著的，明珠唯一給他的東西。

他拿霍明珠沒有任何辦法，也隻敢在背後著說上幾句壞話。

“殿下就沒有仔細想想明珠小姐之前對您是個什麽態度，如今又是何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