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的行為,賀焰全然當是報復。
不管是他遲到,還是不小心蹭臟的鞋。
小姑娘干凈,很正常。倒也沒用勁,就僅僅是鞋尖著他的鞋面。
他要是想撤回來,完全可以不費力氣,但他沒有,任由這麼踩著。
對面的沈青黛低眸看手機,一副坦然又事不關己的樣子。賀焰草草收回視線,那句沒說完的抱歉再也沒了下文。
“咳——咳咳——”
猝不及防,沈青黛被壽司噎住,捂著口咳起來。
賀焰順手將放在桌子里側的半杯檸檬水拎到面前,作不不慢:“不是說吃不下?”
我看你能吃。
沈青黛眼淚花都快咳出來,咕嚕咕嚕兩口下去,了,抬眼:“還敢給我拿水,不怕我潑你?”
“消氣了?”賀焰又扯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沈青黛接過來角:“什麼?”
賀焰無言,被踩著的那只腳微微了一下。沈青黛紅輕啟,沒來得及發出任何音節,賀焰放在桌上的手機振起來,下意識閉了。
下一秒。
的手機也振了起來。
——“賀隊,南苑北路桐江銀行發生搶劫,速到現場。”
——“黛黛,南苑北路桐江銀行發生搶劫,我和大黃現在過去。”
店里太安靜,賀焰和沈青黛幾乎聽到了對方手機里的聲音。
四目相對,短促一秒。
“收到。”
賀焰掛了電話掃碼買單,起時瞥見沈青黛拿著每張桌子配置的打包帶,有條不紊地將剩下很多的壽司扣上盒子裝進袋子里。
他什麼都沒說,長邁開,很快消失在這層樓。
沈青黛系好袋子沖出去,乘電梯下樓,打算到街邊打車去現場。
剛走出商場一號門,一輛黑托卷起一陣風,橫在面前,腳步頓住。
須臾間,看清車上的人。
賀焰把安全頭盔扔給:“上車。”
沈青黛沒猶豫,迅速戴好頭盔,撐著賀焰的肩膀上托。
坐穩后,車子飛馳而去。
街道上車水馬龍,兩邊的街景像是重影,呼嘯的風隔著頭盔也約聽見一些。
賀焰幾乎把油門踩到最高限速,遇紅燈拐彎,沒有半秒停頓。
沈青黛單手抓著他的肩膀,拿著袋子的另一只手撐著座椅。
南苑北路的桐江銀行,位于三岔路口正中央,對面便是敞亮的街道。
托車在距離現場兩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沈青黛雙腳沾地,指尖剛搭上頭盔,賀焰已經停好車,風馳電掣般趕往不遠的現場。
不到五分鐘,他們就到了。
沈青黛摘下頭盔甩甩頭發,看他的影淹沒在人群,顛了顛手里的頭盔,手腕一轉,給他掛在車把上。
平日里擁的路口,此時蠻荒又混。
黃黑的警戒線拉開,周邊的人群被疏散,只剩下人質家屬、無數警車、裝甲車和全副武裝的特警。
沈青黛隨手把壽司袋子掛在托車的另一邊車把,出工牌掛在脖子上,掏出手機。
比喬芊子和大黃來得早,只能先拍攝一些現場視頻。
戴著警帽的局長正拿著對講機和銀行里面的歹徒談判,效果并不理想,對方沒有打算談判,只要求警方提供車輛,供他們安全離開。
幾分鐘后,印著“桐江電視臺”的車停在沈青黛側。
大黃從駕駛座下來,拉開后座車門扛起攝像機,順手把話筒遞給。
沈青黛按下停止鍵,把手機扔給車抱著電腦的喬芊子:“視頻配字上傳博。”
喬芊子應了一聲,見他們走遠,著車門大喊:“你們注意安全!”
“砰!”
突然響起一道槍聲,嚇得喬芊子立馬關上車門,了回去。
銀行,歹徒朝天花板開了一槍,繼而說道:“再說一遍,準備一輛車讓我們離開。不用扯別的,我們只要車。十分鐘之沒看到車,我就隨機選一個幸運兒。”
站在警戒線外,沈青黛和大黃確認好拍攝畫面,隨手抓了抓頭發,才發現手腕上沒有小皮筋,疑一秒,索披著,開始正式的現場直播報道。
“各位觀眾中午好,現在播一則急新聞——”
不遠現場,某輛裝甲車。
賀焰和局長打過照面后,鉆進裝甲車坐在后座,從后窗玻璃往外看。銀行正對面是街道,街道左右兩邊都是居民區,他的視線過幾戶。
“賀隊,陸副隊帶一組從通風管道進,二組后門進。”
“嗯。”賀焰應了一聲,戴上通訊耳機。
幾秒雜音后,是男人微微屏息低的聲線:“你小子終于上線了,三米通風口。”
賀焰輕笑一聲,拿起靠在角落的狙擊槍,干脆利落地換倍鏡:“聽我指揮。”
那端的陸近沉匍匐在狹窄的通風管道,抵達銀行大廳正上方的通風口。線型探測鏡頭從通風口的隙中出幾厘米,銀行的畫面清晰地回傳。
“人質十三名,歹徒五名。兩把短刀,一把砍刀,兩把槍。持槍歹徒一名在人質后面,一名在門口。”陸近沉著聲音聯系二組準備解救人質,而后對賀焰說,“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十分鐘。”
賀焰:“五分鐘。”
話落,他拎著槍,在重重人群的遮擋下,迅速穿過街道,進了右邊的小區。
…
結束短暫的報道,沈青黛收起話筒,站在大黃側,將直播鏡頭的畫面讓開。
視力極佳,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能清晰地看到銀行的況,哪怕隔著防盜卷簾門。
十三名人質。
有兩個老人,還有一個小孩。
眼前紛雜混,橫著許多車輛,塵土偶爾卷在空中。
莫名的,想起兩年前。
“砰!”
耳邊忽而響起一道槍聲,并不清脆,帶著沉悶的,炮火般的后坐力。隨之,是破離破碎的聲音,銀行的混順勢而起。
短短兩秒,沈青黛的反應比腦子快,一把按著大黃的肩膀蹲下。
有風掠過耳邊,扭頭,看向靠近街道的居民樓。二樓窗戶口,窗簾微微晃著。
人質得救,歹徒被制服。
沈青黛做完最后的報道,掐掉采訪環節。
“沒人想回憶糟糕可怕的經歷,他們需要的是心理疏導,不是采訪。”
沈青黛收好話筒線,語氣平平。
大黃點點頭:“也是。不過你剛剛好帥,一把把我按下去,我差點就心了。”
沈青黛瞥他一眼,微嫌棄:“你又開始了?”
大黃:“這不看你張,我活躍一下氣氛嘛。”
大黃全名黃鶴,是臺里負責攝像的同事,和黃鶴、喬芊子,是一個組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張八字合上了,還是撞了什麼事業元年的大運,他們三個在一起,月月業績拿第一,被臺里其他人稱為鐵三角。但他們三個人私下的群,“貓眼三姐妹”,因為黃鶴是名副其實的之友。
鉆進車里,沈青黛接過喬芊子遞來的手機,看著不遠依舊紛繁雜的三岔路口。
剛才在警戒線邊緣,離得那麼近,清一的特警服里,沒有看到那個穿著便,顯眼的男人。
現在也沒看到。
這場見面似乎算不上相親,沒有說幾句話,沒有聊到任何扣題的東西,也沒有自我介紹的開場白。
甚至,被突發事件打破,倉促、草率的結束。
沒頭沒尾,有些荒誕。
車子拐彎,那片混被甩在后。
“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喬芊子敲完最后一個句號,發出短新聞后合上電腦,問沈青黛。
被這麼一問,沈青黛這才想起自己為了方便,隨手掛在賀焰車上的那袋壽司。
算了。
反正是他花的錢。
“日料。”沈青黛似是回憶了一下,“南苑路的商場,就在附近,味道不錯,下次帶你去。”
“你在附近吃飯啊,難怪來的這麼快。”喬芊子降下車窗,扭頭看了一眼后,“我職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真的開槍,嚇死我了。”說完,皺眉表示不理解,“現在都要普及數字貨幣了,竟然還有人搶銀行。”
黃鶴笑道:“你剛才是沒有看到我們沈姐,帥我一臉,手勁兒賊大,差點把我按進地里。”
喬芊子:“我說呢,鏡頭怎麼晃得那麼厲害,原來是你被按下去了。”
在車負責電視臺和網絡的直播轉播,槍聲四起的時候,就看到鏡頭晃得厲害,簡直臨其境。
沈青黛看了眼手機,電量告急。
中午走得匆忙,又遇到特大新聞,沒有機會充電,這會兒電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
揚聲:“你們帶充電寶了嗎?”
黃鶴搖頭:“沒有。”
喬芊子:“看看路上有沒有借充電寶的地方吧,借一個。”
“算了,沒事。”沈青黛放下手機,“反正要回臺里。”
此時此刻已經過了下午一點,郭士沒有第一時間來找要反饋,大概是忙得連午飯都顧不上吃。打電話的時候,就聽到了那端雜的背景音。
不過沒等回到臺里,手機在半路就因為電量耗盡,“嘟”了一聲徹底關機。
沒有手機玩,沈青黛有些無聊,撐著腦袋靠在車門。喬芊子突然又提起臺里計劃下個月上線的節目,好像在微信上跟吐槽一點也不夠,一定要當面獲得的共鳴。
“相親節目?”沈青黛皺眉。
喬芊子頓了一下:“我在微信上沒跟你說嗎?”
沈青黛搖頭。
喬芊子擺擺手:“不重要,反正就是一個年輕化的聯誼模式的相親,就像……”
晃了晃手指,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駕駛座的黃鶴接上的話:“旋轉小火鍋。”
“誒對!”喬芊子拍手,“就像旋轉小火鍋一樣。說是要擺桌子,吃的喝的,然后大家坐在那一對一聊天,聊不來就換下一個。”說的津津有味,“現在不是很流行綜嗎?臺里就想搞一個這樣的相親。不就是把線下的聯誼相親會搬到電視上麼?比起傳統的滅燈,也沒什麼新意。”
黃鶴接著說:“臺里現在為了籌備這個節目,在公開招募部主持人,好多報名的。”
沈青黛不解:“這麼熱門?”
喬芊子出一副被無語到的表:“不只是熱門,好幾個都不是沖著主持去的,是想混進去當嘉賓。”往沈青黛邊湊近,“你想啊,我們臺出相親節目,報名門檻肯定很高,臺里那些單的,都跟了好幾年的狼一樣,男的的都想沖一沖。”
黃鶴笑問:“黛黛,你報名主持嗎?”
沈青黛:“不報。”
黃鶴:“那嘉賓呢?”
喬芊子聞言拍了一下他的椅背:“你在想屁吃,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想結婚。”
“哦對,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車子停在桐江電視臺正門,沈青黛一行人戴著工牌下車,刷卡進樓。
到了工位,拉開椅子,沈青黛從屜里拿出充電,給手機充上電,開機。
手機自連接臺里的wifi,通知欄猛地彈出好幾條消息。
沈青黛手指拉下來,看都沒看,直接一鍵清空。
而后,打開微信,打算主給郭士發消息,淺聊一下中午的見面。
余瞥見頁面下方,通訊錄有一個小紅圈。
隨手點開。
里面安靜地躺著一個好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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