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法國，下午五點。

　過落地窗斜進會議室，落在站在窗前的黑發男人上，一張年輕英俊的東方面孔被日鍍了層金，深致的眉眼間蘊著威懾力。

　男人從耳邊拿下手機，眉心緩緩擰起，周冷肅的氣場讓書有些不敢上前。

　過了幾分鐘，他轉，把手機遞過來。

　“謝謝。”

　聲音有些暗啞，著些倦意。

　他剛剛結束了一個持續三小時的會議，疲倦在所難免。

　書接過自己的手機，開始匯報工作：“陳總，會議資料整理好了，已經發您郵箱，還有，晚上七點法方這邊有個晚宴想邀請您參加。”

　男人頷首，表示可以參加。

　“好的，那我去準備服，您現在要回房間休息嗎？”書問。

　男人沒說話，等了等突然問：“手機找到了嗎？”

　書忙說：“找到了，剛才司機打電話過來說在車門隙里找到了，正給您送過來。”

　男人“嗯”了聲，說去休息吧，然后拎起西裝外套向外走。

　書暗暗舒了口氣，沈特助不在，一個人真有點應付不過來。

　一下飛機就弄丟了老板的手機，這邊連軸開著會，也沒時間去找，一直拖到現在才找到。

　老板雖然沒說什麼，但剛才打完電話的狀態，明顯是生氣的。

　未來幾天還有滿滿的行程，暗暗吸了口氣，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

　-

　第二天江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嗚……”宿醉后的頭疼讓一時睜不開眼，持續不休的鈴聲更讓人煩躁。

　江頭頂冒火，閉著眼到手機，湊到到眼前一看，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

　蔣芷的視頻通話！

　媽呀，蔣士不是正度假呢嗎，走之前還說誰也別打擾的，現在怎麼有閑心想起來關照兒了？

　江立刻翻爬起來，左右一看，頭更疼了。

　這是哪里？

　又花了半分鐘撿起零零散散的記憶。

　哦，昨晚喝多了，馮小四好像送來酒店了。

　“要死了，馮小四怎麼讓我喝這麼多酒？”抓著頭發嘟囔，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喝酒了 。

　視頻通話停了后又立刻響起，催命一般。

　江來不及回憶更多，趕找了面不太明顯的白墻，接通視頻。

　蔣芷焦急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不等江說話，就急急問：“慢慢你在哪兒呢？”

　江著手心，故意迷糊著說：“干嘛啊媽媽，這一大早我還沒睡醒呢，有什麼事嗎，沒事我掛了……”

　蔣芷卻沒像平時慣，提高了語氣又問一遍：“你在哪兒呢？”

　江心一，含糊道：“我能在哪兒？媽媽你度假怎麼樣啦？江先生有沒有惹你生氣呀？”

　蔣芷不聽打岔，打斷的話：“慢慢，你是不是跑北京去了？手機怎麼回事，怎麼打不通？”

　江氣的在心底咒罵起蔣尋來。明明答應了不告訴爸媽的，什麼舅舅嘛，真不是人！

　只好安蔣芷：“媽媽對不起，我已經回家了，在南城呢，手機不小心丟了。”

　江給看了窗外南城的標志建筑，蔣芷這才松了口氣，說：“慢慢你千萬不能跑啊，聽說你沒在學校，手機又一直打不通，媽媽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差點嚇死了……”

　聽著蔣芷的絮絮叨叨，江把蔣尋翻來覆去罵了八十遍，忍不住抱怨道：“小舅舅真討厭，言而無信，明明答應我不說的……”

　“你小舅舅？蔣尋什麼不說？”蔣芷問。

　“啊？”江有些懵，“不是小舅舅告訴你的嗎？”

　蔣芷這時也反應過來了，生氣道：“蔣尋也知道你去北京了，誒？他怎麼還瞞著我！”

　江瞪大眼睛：“不是小舅舅說的？那媽媽你是怎麼知道的？”

　“凌凌打電話給我的，說你電話打不通，怕你在北京出什麼事，急的都快哭了，你回頭給凌凌回個電話，別讓擔心。”

　江心頭閃過一不愉，耐著子把去看演唱會的事代了一遍，只是去了有關陳知言的事。

　安好了蔣芷，掛了通話，向下翻微信，果然看到一條未讀的消息。

　【宋凌凌：你回來了嗎？】

　昨晚十一點發的，沒看見。

　江有些煩躁，給回微信：【還沒有。】

　很快，不等江問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蔣芷，宋凌凌又發了一大串文字過來。

　【宋凌凌：對不起，我好像做錯事了，昨晚我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給你發微信也沒有回，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一夜我都沒睡著，早上一著急我就給阿姨打了電話……TAT】

　江抓了抓頭發，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宋凌凌是江峰的司機宋志的兒，宋志從年輕時就在江家開車，認真負責，江峰為了照顧他，特意把宋凌凌從鄉下老家接到南城，和江上同一所小學。

　所以和江還有馮霽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宋凌凌年紀大些，子也溫順，一直會照顧人，初中高中時沒替江和馮霽寫作業打掩護。高考時，江報了江城的大學，宋凌凌怕一個人在外地不能照顧好自己，特意和報考的同一所大學。

　所以江一直拿當姐姐，又算有些不開心，最后也沒說什麼，只想著以后還是不要什麼事都告訴宋凌凌了。

　本來江趁爸媽不在家在南城浪幾天再回學校的，可學院突然今晚要突擊查宿舍，室友們讓趕回去。

　沒讓馮霽送，自己坐高鐵回學校。路上時，突然想起來，去北京的事，好像并沒和宋凌凌說起過，是怎麼知道的？

　江本來打算回學校后再問的，可一回學校就有一堆事等著，忙起來后就給忘了。

　不止是忘了事，馮霽也忘了。

　等馮霽想起來告訴那個半夜的擾電話時，已經是一個月后了。

　-

　回學校后，江一直沒有等到陳知言的電話。

　剛開始是堵著一口氣，就是不打電話，可時間一長，堵著的氣消散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后便開始后悔了。

　覺得陳知言可能已經完全把忘了。

　本來就是沒有集的兩個人，只是借了蔣尋的，厚著臉皮蹭吃蹭住了兩天而已，細說起來，對陳知言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到底哪兒來的氣要堵？

　江沮喪的很，一顆心像是浸了水，酸難當，后悔和自尊心拉扯著。好在國慶學校活比較多，江是校舞蹈隊隊長，課余時間全用來練舞準備演出。

　忙起來后時間過的也快，轉眼就到了十一長假。

　放假前一天，絕大多數人都回家了。

　江和呂濡挽著手回到空的宿舍，舍友劉婧和王茜茜都是江城本地人，下午就已經回家了。

　“濡寶，你今晚不回家真的可以嗎？我一個人也沒事的。”江不放心的問又問了一遍。

　本來正常的話，江也是要下午回南城的，可司機宋志在來接的路上發生了事故，一時過不來了，江不想讓江峰急忙忙趕過來，就說明天再回家。

　呂濡是怕一個人在宿舍害怕，主留下來陪。

　【可以的。】呂濡笑著比了個手語。

　“嗚嗚嗚嗚我好啊濡寶，晚上請你哥老關怎麼樣？”江膩在呂濡上撒著。

　【不要，你痘痘還沒消，要吃清淡的，我們去吃私房菜，好嗎？】呂濡在手機上打了行字。

　江扁了扁，最近沒睡好，眉心竟然冒了顆痘。自己覺得沒什麼，但完無瑕的臉上出現了瑕疵，讓呂濡不能接，所以這幾天都盯著，不許吃容易上火的東西。

　“濡寶你真是我的管家婆！”江嘀咕。

　呂濡的手——

　【乖呀。】

　江蹭了蹭的臉，輕聲嘆氣。對呂濡確實不太能拒絕。

　因為呂濡不會說話。

　呂濡高三時出過一次大車禍，駕駛座的父親當場死亡，副駕的母親重傷，幾天后搶救無效去世了，而坐在后座，因為系著安全帶僥幸沒大傷，但因不知什麼原因，可能是驚嚇以及悲傷過度導致心理上出現障礙，一直無法開口說話，平時和人流要靠手語和語音件。

　而且格溫和恬淡，不爭不搶，江就心疼，很拒絕。

　【你用宋凌凌一起嗎？】呂濡問江。

　被一提醒，江這才想起來，和宋凌凌最后一次聯系還是剛從北京回來時那次。

　江直接打電話給宋凌凌，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凌凌姐，晚上要一起吃飯嗎？就我和濡寶，我們打算去吃私房菜，你也一起來吧？”說。

　宋凌凌那邊有些，好幾秒后才聽見的聲音：“我不去了，你們吃吧。”

　“好吧。”江說，還想再問問宋志的事故理的怎麼樣了，可還沒開口，宋凌凌就說還有事，匆匆掛了電話。

　江懵懵的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有點回不了神。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覺得宋凌凌的態度好像有些奇怪。

　【怎麼了？】呂濡打字問。

　可能是著急宋叔吧，江想著，搖搖頭。

　-

　呂濡訂的這家私房菜館離學校有些遠，在南灣的別墅區。

　兩人打車過去，二層紅瓦白墻的小樓，前后帶著庭院，郁郁蔥蔥的樹木從墻頭探出去，安靜又私。

　坐在二層包廂里，過雕花的窗欞，可以看見南江的水面，風景絕佳。

　“濡寶你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好地方的？”江驚嘆。

　和呂濡都不是江城人，但呂濡卻總能找到很多吃飯的好地方，很多本地的室友都不知道。

　【別人帶我來吃過一次，他家的魚很好吃，你應該會喜歡。】

　-

　吃完飯上了甜點，呂濡出去上衛生間，江趴在窗戶往外看風景。

　院子里停了幾輛車，外表低調，卻都價值不菲。

　江瞥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喜歡亮的車，這種黑漆漆的，一看就是爸爸伯伯這種中年人喜歡的類型。

　吃了幾塊點心，好一會兒了，呂濡卻還沒回來，江給發微信，等了會兒也沒回復。

　江有些擔心，推門去衛生間找。

　二層有三個包廂，衛生間是家庭式的，男共用，門關著，顯示里面有人。江敲敲門，喊：“濡寶，你在里面嗎？”

　里面沒聲音，江又敲了敲問：“濡寶濡寶？”

　過了數秒，伴隨著水聲，門后傳出來一道低沉男聲：“有人。”

　江腦中飛速閃過一道，但還沒等抓住，就聽見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回頭，看見呂濡著氣跑過來。

　“濡寶你去哪兒啦？嚇我一跳。”江松了口氣。

　可呂濡只搖搖頭就拉著的手，急急往包廂走。

　江不明所以，被扯的一路小跑，沒注意后衛生間的門悄然打開，從里面走出一道高大拔的影。

　黑襯衫在燈下，似有暗影流。

　男人黑眸微瞇，視線直直落在前方那道紅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