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知言站在門口，線從他滴水的發梢穿過，細碎的芒順著水珠落進領口，淺布料氤氳了暗。

　江心頭猛的一跳，剛平復的呼吸又有些了。

　洗完澡的男人換上家居服，褪去了穿著正裝時的嚴肅和凌厲，華斂，整個人的廓和氣質都和了許多，不再那麼高冷不可親近。

　眉眼深致，和對視時，黑眸中有淺淺的反過來，擾小孩的心跳。

　“睡醒了嗎”陳知言開口，語氣溫和。

　江想到昨晚，覺得臉上有些熱，忙錯開視線，點了下頭。

　陳知言見就站在門，沒有要的意思，等了等才又繼續說：“抱歉，我拿一下服。”

　不充足的睡眠讓江的反應有些遲鈍，聽了陳知言的話，只側了側，給他讓了條路。

　陳知言走進開放式的帽間，在柜前挑選襯衫，先是拿了件黑的，頓了下又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件深藍襯衫。

　挑好配套服，他習慣的想要服，手拽著家居服下擺向上提到一半，突然放下，回看向門口。

　江來不及收回目，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短暫的愣怔后，江如夢初醒，像只了驚的小兔子，飛快的逃出臥室。

　陳知言眉心有些無奈，回關上房門。

　江躲進客衛里，心臟砰砰跳。

　男人勁瘦的半截腰一直在眼前晃啊晃，揮之不去。

　江捂住臉，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看一個男人能看迷。

　陳知言會不會以為是變態？

　江哀嚎一聲，捧了把涼水洗去臉上的燥意。

　這里沒有慣用的洗護用品，就簡單的洗漱一番，磨蹭了一會兒才敢走出去。

　陳知言已經換好了服，站在咖啡機前，見出來，問道：

　“咖啡還是牛”

　江訥訥道：“牛。”

　經過剛才的事，再面對陳知言，覺得渾不自在，手腳尷尬，都不知道往該哪里放。

　不一會兒，陳知言倒了杯牛，去微波爐加熱之后遞給，自己端著咖啡坐在餐桌前。

　江在他對面坐下，兩手抱著牛杯一邊喝一邊覷他的臉，見他面如常，沒什麼異樣，心里才漸漸松快下來。

　男人端坐著，一正裝，肩線筆流暢，深藍的襯衫領口用銀暗線滾了邊，有流瀉出。面容沉靜，線抿直，氣質有些肅然。

　江左一眼右一眼的瞄著。

　“想說什麼？”陳知言冷不丁出聲，抬頭看。

　江被他突然的出聲嚇下了一跳，視線來不及躲閃，被男人抓了個正著。

　“沒什麼！”下意識的反駁。

　陳知言眉骨微，淡聲問：“那怎麼一直看我？”

　江一時有些慌，總不能直接說看你長的好看吧，這也太傻了，因此只好現編。

　“我，我是想問……嗝！”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張，話沒說完，竟然打了聲嗝。

　很快，安靜的室，一聲接一聲的“嗝”，響亮又清脆。

　江慌得捂住，抬眼去看陳知言，見他也盯著自己瞧，原本冷肅的邊帶上了些許笑意，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一時間窘的雙頰緋紅。

　又一聲響亮的“嗝”，男人邊的笑意更深了。

　嗚嗚嗚怎麼總在這個人面前出糗，江有些絕。

　忙低頭喝牛，想把嗝下去，連著喝了幾大口才消停些。

　經過這段小曲，餐桌上的氣氛松快許多，陳知言閑適的靠在椅背上，主開口，“想問我什麼？”

　沒想到他竟然還追著問，江心虛的了，只好把昨晚在沙發上等他時想的問題拿出來。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

　昨晚剛和人家保證，不會給他添麻煩的，結果這就……

　想到昨夜的事，江尷尬的腳趾頭抓地，垂著頭不敢看他。

　陳知言看著微垂的腦袋，白皙的脖頸彎出一個漂亮的曲度，有著特有的，心中跟著了瞬。

　麻煩嗎？的確是很麻煩。

　尤其是今早竟然睡過頭了。昨晚把人抱進臥室后，本只想在沙發上靠會兒，沒想一合眼竟然睡著了。手機不知何時靜了音，差點耽誤了正事。

　但不知為何，這種麻煩并不令他排斥。

　“沒有。”他淡聲說著，目從孩略顯拘謹的面上過，想了下才繼續，“我和你舅舅是朋友，按說也算你長輩，照顧你是應該的，不用拘謹。”

　陳知言這句自然而然的“長輩”，一下子擊中了江心里某個的敏。

　長輩……

　也是，就算不論他曾和小姑姑有過婚約，只論他和蔣尋的朋友關系，按禮貌，也該他一聲叔叔的。

　可不就是長輩嗎。

　緒一下子就降到了谷底，江抿著，怏怏的沒有接話。

　陳知言看著耷拉下的眉眼，心中微。

　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

　正想著，秦熠的電話打過來，陳知言接起電話，起去開門。

　打發走了秦熠，陳知言看了眼腕表，已經過了九點，視頻會馬上要開始，不能再耽擱了。他回到餐廳，把早餐放在江面前，代道：“我現在要去公司，你先吃點早飯，等會兒我讓人送點用的東西過來，中午我有個約好的應酬，不能回來，你想吃什麼，我讓人送過來。”

　江神一下子更蔫了，紅潤的也隨之撅了起來，臉頰鼓鼓，眼尾掛著明顯的委屈。沒抬頭，只悶悶的說了聲都可以。

　陳知言轉前看了眼低著腦袋的小姑娘，茸茸的腦袋頂正中有個發旋兒，玲瓏小巧，的發蜿蜒而下垂在頸窩，看起來乖巧的很讓人心。

　想到昨晚控訴自己丟一個人在家，陳知言暗暗嘆了口氣，轉回扶住的椅子后背，低聲問：“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飯？”

　江都做好了被棄，一個人在家窩著的準備了，頹喪之際，突然聽他這麼問，仿佛黑夜里亮了一盞燈，立刻仰起臉，驚喜不已：“可以嗎？”

　雙眸水亮，明鮮活的令人無法拒絕。

　陳知言忍不住笑了笑，說：“不過人有些多，需要談些事，時間不會太短，我可能沒辦法一直照顧你。”

　江忙搖頭保證：“不用你照顧我，我會乖的，不會給你添的！”

　陳知言點了下頭：“那中午我讓司機來接你。”

　江用力點頭說好。

　陳知言眸微，頓了幾秒才轉離開。

　-

　上午陳知言的書過來一趟，送來了新手機和一些孩子的服和日用品，還給了一張沒有碼的銀行卡。

　江把房間收拾干凈揣著卡出門。

　新手機沒有SIM卡，江不敢走太遠，只在小區附近逛了逛，從便利店里買了些零食和貓糧，在小區里和流浪貓玩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陳知言的司機來接江去飯店。

　司機把送到包廂門口就走了，江走進去才發現主桌上已經坐滿了人，只陳知言右手邊空著個座位。

　是給留的嗎？江猶豫著沒直接走過去，站在不遠看向陳知言。

　陳知言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接到過來的目，抬頭看見人，正說了一半的話就停了，視線落在孩子白的連上。

　本是很普通的收腰款式，沒什麼設計，但抵不住江腰細長白，是把三分的好看穿出九分的效果來。尤其是鎖骨間那顆南紅珠子，澤純正，宛如朱砂，映著雪，有種攝魂奪魄的。

　毫無意外，江出現的那一刻，不止陳知言，屋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上。

　小姑娘明眸皓齒，盈盈如水蔥般鮮，漂亮的不像話。

　陳知言目微凝，緩緩拉開邊預留的椅子，下頜微微抬了下，淡聲：“這邊來。”

　他聲音不算大，比起其他人雜的談聲，甚至還有些小。但很奇怪，江卻聽的很清楚，仿佛直接送到耳中一般，清清楚楚震著的耳。

　邁步向他走過去。

　陳知言起，給拉開椅子，等坐好才坐下。

　眾人被陳知言這一番舉驚到了，彼此紛紛換著眼神。

　陳知言左手邊的中年男人笑著試探問道：“陳總，這是？”

　陳知言看了眼垂著眸鋪餐巾的孩，語帶笑意道：“朋友家的小孩，帶來蹭頓飯，王總不會介意吧？”

　雖然聽起來是玩笑話，但在座的人全都是人，沒人會真的當玩笑。

　陳知言的態度很明顯，既不介紹，也不給介紹其他人，仿佛真的就是個來吃飯的小孩，不用參與大人間的應酬。

　其他人自然很有眼不會去打擾，可也不敢真把當小孩怠慢，那個王總立刻來服務員讓江自己點了幾個菜，還讓加了些小孩子吃的點心和飲料。

　江想去拿冰鎮烏梅，不料手指剛到杯壁，手腕出就被人了一下。

　微沉的力道伴隨著溫熱的，在手腕薄薄的皮點燃一串火星。

　本能的，江電般回手。

　反應有些大，引得男人側目。

　被這雙狹長的黑眸著，江覺到臉上的一寸寸熱了起來。

　好在陳知言只看了兩眼，沒有說什麼，只手從一眾清涼飲品中拿出玉米，倒進的杯子里。

　江看著杯子里冒出的熱氣，神從赧轉為茫然。

　不喜歡喝玉米啊……

　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男人的微微傾過來，沉緩而質分明的嗓音下來——

　“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