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行進著,李玄慈松松靠著枕,兀自閉眼,完全忽略了馬車裡還有另一個人。
十六還被綁著,沒有出一點聲音,蜷在馬車的角落裡,頭埋在膝蓋上,整個人小小一團。
沒有哭,也不試圖逃走,只是靜靜地用頭小幅度地一下下撞著膝蓋,心裡一團麻球。
師父,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夢裡是在做什麼呢,這是馬車,又不是沐浴,為何要服,為何還是這個閻羅王給服?
十六從小便呆在山上,雖也常常下山打個野食或者捉個妖,可卻都是跟著師父或師兄,這是第一次真正出遠門,這些男之間的事,並不太清楚。
當然,書裡自然教過雙修、采補這些事,十六也,可師父從來沒和說過這雙修如何修,采補如何采。
不過好歹知道絕不能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像其他師兄一樣一起沐浴同睡,是個姑娘,與其他師兄弟們都不一樣。
因此,十六本能地知道自己剛剛做的夢曖昧又不堪,大概就是書裡所說的春夢了,卻又不懂其中關竅,只能白白折磨自己。
十六苦苦思索著,十六年來在山上心如止水,現在卻如此放浪思春,這一切似乎都只能用一個理由來解釋。
難道,難道心悅李玄慈?
一團的十六悄悄抬了頭,睨了一眼坐在上方的李玄慈,他面清冷,眉飛鬢,一雙含目即便閉著,濃濃眼睫將微翹的眼角暈出幾分多。
真是個十足的禍害相。
可十六也知道,那雙眼一旦睜開,有多麼冷漠又殘忍,萬事從眼前過,又萬事都不他的心。
不自覺地打了個,汗都立了起來,自己這是什麼口味,不思凡則已,一思凡便心悅上這樣一個可怕的禍水嗎?
而且,心悅一個人,難道就是這樣半是害怕半是張,隻想躲到天邊去的滋味嗎?那話本子裡那些私奔的小姐們,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最後,十六決定說服自己,這大概是同命結的影響。
這玩意就只在書裡看過,連師父都沒見過活的,所以,或許出現了書裡沒記載的癥狀,也不無可能。
十六在複雜的心理活中不斷掙扎著,一下把頭埋進膝蓋,一下抬頭滿臉為難地看著假寐的李玄慈,循環往複,表彩極了,若是讓平時將視作仙風道骨的同門看到現在的表,大概要驚得裡塞蛋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好久才注意到馬車外早已變得熱鬧起來。
挑著扁擔賣炊餅的賣聲,路邊攤販和大娘爭一枚銅錢到底能買多小蔥的議論聲,街邊屋舍早起的婦人潑洗頭水的水聲,過那搖搖晃晃的車窗簾布傳了三分進來。
悄悄瞇起一隻眼,在被風頂起簾布一角的車窗旁,窺著外面街景的煙火氣,突然,車外突然傳來金展的聲音。
“王爺,馬上就要到王府了。”
閃電樣地了回去,卻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還是被李玄慈的眼風掃到了,他眉了一下,眼裡帶上一點玩味。
原來,這也不是個棒槌,不過藏得好些罷了。
李玄慈瞥了在角落的十六一眼,立起了上,一下子便近了。
馬車明明那麼大,十六卻覺得空間一下子就變小了許多,他的存在是這麼有迫,像的烏雲堆積在一起,雷雖未落下,卻沉得人難。
他的側臉,正合著車窗灑進來的一線,鼻尖翹,勾出一抹亮,十六正巧抬頭,他的眼鋒卻突然掃了過來,撞個正著。
十六像被施了定咒,臉越發僵了起來,只有的本能在反應。
的下浸出最後一點水,靜又曖昧。
只有知道,自己的。
他了一隻手出來,十六眼看著那只在夢裡反覆撥弄、折磨自己的手,就這麼接近,藏在寬大道袍下的指尖,不可抑製地抖起來。
眼前一暗,然後有泄了進來,李玄慈挑了簾子,徑直下了車,將十六撇在後。
愣了一會兒,才笨手笨腳地跟了下去。
原來已到了王府,管家領著仆人侯在門口,將正門大開,等待這座大宅的主人歸來。
李玄慈卻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往裡走,倒是金展不聲地等了一下落在後面的十六。
十六面不顯,隻靜靜跟著往裡走,心裡卻在想著,看來王府之人果然訓練有素,看到多出這麼個陌生的道士,卻一眼都沒多看過。
越往裡走,十六就越是心驚,這也太過奢華了些,雕梁畫棟如繁華一夢,酒池林供聲縱。
關鍵是,李玄慈不過是個藩王,略掃了掃卻見到了不違製的玩意。
潤圓的鵝卵石鋪了一條小道通幽,轉角停了一隻藍羽孔雀,聽見響,甚至張了尾翼,藍幽幽的火閃羽反著線,而甚至聽見遠傳來的虎嘯聲。
不僅在府中養了珍禽奇,當十六看見小徑深現出一片波粼粼,縱使這樣從小修習的冷臉皮,也好不容易才沒有挑了眉。
這是生生在自己家中挖了個湖啊。
十六默默消化著對權貴搜刮民脂民膏的淺薄見識,跟在末尾,隨李玄慈進了正殿。
跟了一路的管家湊了過去,輕聲稟著什麼,可李玄慈卻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
“該如何辦就如何辦,這種事也要來煩我做什麼。”他說得輕描淡寫,連指頭都懶得。
“可肚子裡......”管家說到一半,看到李玄慈垂下眸掃過來的一眼。
眸子裡什麼緒都沒有,甚至沒有多不滿。
只是不在意,並不在意管家口中說的人,是要去死還是要活。
十六的汗暗暗立了起來,真一教擅斬妖除魔,自然也斬殺過怪,手起頭落,不是見不得的人,可還是有些心驚。
若是突然橫死在前,李玄慈也只會嫌的汙了自己的靴子吧。
氣氛正僵著,有人推了門進來,穿著一襲青,一通溫潤的玉簪將烏發全束在冠中,姿舒展、背脊直,十六還未看清面容,就先見了那人上的一抹笑,整個人溫潤又親切。
一言概之,是李玄慈的反面。
沒有通報便擅自闖,十六剛要為這人一把汗,看清了他的臉,卻暗暗斥了自己一聲傻子。
這大概就是流言中,定王的那位“男寵”,王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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