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微微發燙
大雪天的大家一起吃羊鍋子當然比一個人吃食堂強多了。
廖師傅了趙錫,趙錫就從食堂買了新鮮羊和一些蔬菜到了晚上拎了過來。
他常來廖家吃飯,但這會兒突然看到歡卻是有些意外。
不過也就簡單打了個招呼。
廖家家庭氣氛很好,吃飯的時候也熱鬧。
廖嬸子手拍了一記站到凳子上往鍋里夾菜的小兒子小森,把委屈的小森拍下去,再給他夾了兩筷子青菜,道:“小孩子家,別吃那麼多羊,多吃點青菜。”
然后轉頭就舀了一勺羊到歡碗里,沖原本一直笑瞇瞇喝著米酒的歡,不怎麼說話的歡道:“小,過年你要是沒別的活,就到我們這里來過年,以往啊,我們在部隊里,都是好幾家子一起過年,熱鬧得很,今年啊,可就沒這麼熱鬧了......到時候,讓你廖叔多幾個隊里的小伙子過來,你瞅著,有喜歡的,就跟嬸子說,讓嬸子介紹給你做對象。”
歡一下子笑瞇了眼。
廖嬸的這風格可真喜歡。
“唔”了聲,笑道:“那要好看的,嬸子,我喜歡好看的。”
“姐,為啥要好看的,男人好看的不中用。”
一旁的小石頭話。
歡“噗嗤”一聲笑出來,道:“誰說的,中不中用跟好看有什麼關系,好看的不好看的可能都不中用,那當然還是要好看的。”
說著就問廖嬸子,道,“嬸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對,”
廖嬸子笑,“就挑好看的。”
一旁被忽略了的廖師傅趙錫:......
米酒是廖嬸子自家釀的,味道十分好,歡又不多話,就笑瞇瞇地一邊喝著一邊聽廖嬸子他們說各種過年的安排和往年過年的熱鬧,一晚上不知不覺就喝了很多。
吃完飯,廖嬸子看面緋紅的歡,自然不放心自個兒回去,就了小石頭,道:“小,我跟小石頭一起送你回去。”
歡當然不肯。
自己那大力氣還真不怕什麼。
這大雪天黑的,讓廖嬸子和一個孩子送怎麼?
道:“不用,不用,這段路我已經很了,天黑雪大,萬一你們回來的時候陷到哪里了可怎麼辦。”
廖嬸子道:“我天走雪路的,擔心什麼?就是小石頭,他就跟個猴子一樣,每天都到竄,你還擔心他陷什麼?你也說了天黑雪大,你一個姑娘家,還喝了一晚上的酒,一個人怎麼走這大雪路?我跟你說,你別小看那米酒,喝著甜,后勁卻大,要是出什麼事可怎麼辦?”
歡還是堅決不同意,廖嬸子就道:“了,那再上廖叔咱們一起送你。”
這大陣仗。
歡終于轉頭看向一直淡著臉,像是完全沒聽到們說話的趙錫。
道:“趙隊長,這大雪天的,廖嬸子和石頭送我的話,我不放心,要不,能麻煩趙隊長送我一下嗎?只要送我到路口就了,那兒有趙隊長看著,廖嬸子也能放心了。”
一屋子的人全部看向了趙錫。
趙錫掃了一眼歡,頓了一下,道:“走吧。”
說完就往門口去了。
小石頭和他弟弟七歲的小森都吵著要跟著一起送,卻是被廖嬸子一手一個提了回來。
歡謝過廖嬸子和廖師傅,再手了小森的臉這才跟著走了出去。
外面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但因為籠上了夜,卻又裹上了暗沉,了滿世界的灰白。
趙錫在前面走著,歡后面一腳一步的跟著。
因為大雪,也因為農場人口本來就不多,一路上都沒有什麼人。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沉默著一直出了工程隊的宿舍區......趙錫長,歡卻還是跟上了他的步子,不是因為走得快,而是看出他應該是刻意放慢了步子。
兩人走過一截長長的土坡路,到了一個路口,前面就能遠遠看到知青所宿舍了。
這個路口就是歡原先說的路口。
趙錫就在路口往邊上的土坡讓了讓,站定,回頭看了一眼。
歡察覺到停在了前面,也站住了,略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或許是因為走了很長一截路,也或許是因為喝了米酒或者風吹的緣故,一向凝白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
長長的睫下那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上染上了夜,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
趙錫怔了怔,想移開目,卻又半點沒,一時只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今晚也喝了不酒的。
歡皺了皺眉。
覺得有些熱,真的是走太長路了,松了松圍巾。
又看了他一眼,這會兒他已經別開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是宿舍的方向,在白芒芒黑沉沉的夜中,幾片與夜下的雪景渾然一的屋子。
他側站著,看到了他的結微微了......
輕吸了口氣,忽然想到什麼,就看著他像刀刻般的下頜,突然開口道:“趙隊長,聽說你也一直不喜歡家里給你定的婚事,對嗎?”
趙錫一愣,回頭看向,皺了皺眉。
歡就沖著他笑了一下,道:“如果趙隊長沒有心上人的話,可以考慮,一起合作嗎?訂婚結婚都可以,我需要一個未婚夫,只要能避開父母的婚,避開別人的擾,就了......當然,我可以幫你,需要未婚妻或者妻子應對的事,我都可以做到,也絕不會干涉你任何事,你的生活,可以跟以前一樣。”
趙錫一時有些混。
他一向冷靜自持,還很有這樣混的時候。
雪下,的小臉像是月下初綻的梨花,又因為酒力,染上了片片緋,眸閃閃,盈盈可人。
他看著他,突然就有些惱怒,轉想要離開,腳步卻又像是釘在了地上。
他冷冷道:“這種話,你都是隨口就來的嗎?”
歡收回笑容,看著他高大健碩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一片風裹著雪花吹過來,一時清醒一時又有些暈眩,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這話不對,可剛剛,好像的確是一時沖,張口就說了那些的。
大雪撲簌簌的,趙錫腳步頓在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或許只是那麼一個瞬間,也或許已經很久,他一直也沒有等到歡的否認,心里愈加的惱怒,終于邁開步子往回走了。
歡站在原看著他離開,看了一會兒也轉頭往知青所走了。
剛剛看他離開的背影,竟然是有些心的。
......也不知道是的原因,還是酒力的原因。
低著頭往前走,萬沒想到還沒走到知青所,就看到了前面一雙腳。
一雙簇新的好靴子,抬頭,就看到了一張有點油膩的臉......跟那新靴子一樣,明明捯飭得很鮮,就是油膩。
這個人錢志。
在農場里是個腦袋總抬得老高,眼睛總喜歡從上往下看人的人。
聽說場長人是他姨媽,楊主管人是他姑媽......
歡知道他,是因為他這個星期已經在們食品組晃悠好幾次了,帶摘梅花洗梅花的嚴大娘撇過幾次,道:“小歡,你天天過雪水的,眼睛可要亮一點,這姓錢的,仗著是場長人的外甥和楊主管人的娘家侄子,都不知害了幾個知青了,你可別遭了他的道。”
歡本就是個控,怎麼可能遭了這麼個人的道,就樂呵呵道:“大娘放心,他太丑了,我都不樂意多看他一眼。”
說得嚴大娘“噗”一聲笑出來。
這會兒這個丑人堵在了歡的前面。
不好看的東西不樂意多看,歡打算當沒看到他,稍繞一繞進知青所。
誰知繞了一繞,剛走了兩步,那雙油膩的靴子和大也繞到了前面。
“歡同志。”
連聲音也是讓人不怎麼舒服的那種,跟這大雪真是配不上,還不如聽姓趙的那冷冰冰的聲音呢。
只要好看,冷一點沒所謂。
歡抬頭看了他一眼,錢志就越發往前湊了湊,然后手遞給了一個東西,歡略低眼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把傘。
錢志道:“我剛剛路過知青所,遠遠看見你過來,這麼大的雪竟然沒有帶傘,再想到之前幾次見你,下雪的天,也沒帶過傘,就想著把手上這個拿給你,你收著吧,姑娘家不能挨凍,凍著了,以后都不能好。”
歡:......“謝謝,我不怕凍。”
懶得跟他說太多,也不管他什麼反應,轉就快步進知青所了。
這大晚上的,在這知青所知青宿舍院子外面拉拉扯扯,被人看見了,可是說也說不清的。
歡一轉眼就不見了。
錢志下意識想手抓住,可手上不還抓著傘嗎?因為這慢了半拍,歡已經走到宿舍院門,一腳進去了。
而等他反應過來,就只有癡癡瞪著院門的份了。
趙錫走到大土坡回頭的時候就看到歡在宿舍門口被一個男人攔住的形。
......他剛剛惱怒轉離開,卻并非是丟下歡不管。
他說要目送歡安全回宿舍,自然會做到。
只是沒想到走幾步路回頭就看到這麼副形。
他眼神好,哪怕隔了百米遠,也看出那人是錢志。
他抿了抿。
好在遠的人并沒有糾纏太久,不過片刻他就看到歡進了宿舍院門。
他看到等歡不見了人影,那個錢志還站在原地盯著院門看著,心里就有一怒氣騰地升上來。
......他一向緒自控得很好,今天卻是被撥了數次。
趙錫緒不怎麼好,這一晚上連了好幾支煙。
但歡卻像是在大霧中困了數日,突然找到了一個缺口。
......可以解決自己外部的困境,也可以解決自變化的困境。
睡了一個不錯的覺。
只是半夜醒來,只覺得心口發熱,手上那朵花瓣印記,果然覺它微微發燙。
轉頭看向窗外,夜過窗欞穿進來,夜如水,安靜如謐,可越發顯得心跳在手下“砰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