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周彥會到了比冷戰更可怕的平靜,那就是蘇楠眼里就沒他。連和他鬧別扭的心思都沒。
雖然鬧離婚,周彥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職責,送蘇楠上班去。
蘇楠也沒拒絕,這是最后一天了,也沒必要矯。
而且想到要離婚了,心還算不錯。
昨晚雖然心也不咋樣,但是一想到離婚的事兒,心里就特別開心。晚上還做夢,夢到自己離開周家,自由自在的過起了小日子了。
看到周彥有些憔悴,還好心的安了一句,“以后你會發現,咱們分開之后,你也會過更舒坦點。”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整日找他麻煩了。
周彥的臉更黑了。
但是他再也沒法像之前那樣去譴責蘇楠狠心。
因為蘇楠所有的不開心都是在婚后,是自己和自己的家庭造的。
要離婚,只是想遠離這些讓不開心的人和事。
周彥只是無法接要離婚這個事兒,以及不自己的事。
昨晚上想了一晚上,周彥都沒法接這個事,也不相信蘇楠會不自己。五年的,怎麼會說沒就沒呢?這不可能的,前幾天還意滿滿的看著自己呢。
周彥心里酸。
他騎在自行車上面,怎麼也提不起神來。
偏偏蘇楠又提起了搬出去的事兒,“我上午就去找房子,中午下班之后就能把東西搬走了,到時候鑰匙我是送去你單位給你,還是放門口花盆下面?”
聽到這話,周彥有些忍無可忍了,他咬著腮幫子,“別搬了,至現在別搬。你也沒住的地方。”
“不怕,我一個人好安排,隨便找個地方住著就。”
周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住不安全,這幾年治安也不好。”
蘇楠都考慮這些了,“我以后總要適應這種生活的,放心吧,我找房子會注意點,找環境簡單一些的區域住著,盡量離單位近一些。”
見勸不住,周彥頓無力。
好像自從蘇楠提了離婚之后,就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再也不屬于自己。
他聲音嘶啞道,“那我幫你找。”
“……”蘇楠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周彥,我想開始習慣自己一個人。”
上輩子,就是因為沒勇氣離開周彥,總擔心自己一個人會生活的很不好,所以才會畏手畏腳。現在總要自己走出這一步的。
離婚之后的路肯定會很艱難,這是沒辦法的事,蘇楠覺得自己也要開始接這個現實。
路是自己選擇的,總要自己走下去。總不能一邊要和周彥離婚,一邊又接他的幫助。
蘇楠這話就和一刺一樣的,把周彥刺的生疼。
……
廠里食堂也就是忙那一陣子,工人們吃完早飯之后,食堂就不忙了。
蘇楠跟著嬸子們洗鍋碗瓢盆的時候,就找陳嬸打聽這附近有沒有房子出租。
食堂的嬸子們都是在這里住了幾十年的人,對這環境都清楚。
聽到蘇楠打聽這問題,其他人都看過來,高嬸迫不及待的問,“喲,小蘇,你問這個干啥啊?是要和你人從家里搬出來了?”
劉嬸道,“不會吧,你人家里不是房子大嗎?”
以前蘇楠在他們面前提過,說家里房子寬敞,夠住,所以就和公婆住一起。
陳嬸想起蘇楠這幾天的改變,就覺得可能真是婆家那邊鬧矛盾了,怕這小媳婦臉皮薄,到時候要吵架,就幫腔道,“還不能是給親戚朋友問的?”
但是蘇楠很坦然的笑道,“給我自己租的。”既然要搬出來,以后肯定也瞞不住人的,特意瞞著也累的。所以干脆一開始就大大方方說了。
聽到這話,三位嬸兒都看向蘇楠。
“你租?你和你人都要搬出來啊。”
蘇楠笑道,“嬸兒,咱可不能這樣,還沒給我說有沒有房子呢。”
沒點好還想聽八卦?
聽著這話,陳嬸道,“還真沒注意,我們那片家家戶戶房子都張,往外租的肯定沒有。我還得去打聽。”
蘇楠有些擔心,“我著急的,嬸兒,要不然待會兒咱一起去看看吧。”
劉嬸兒道,“那麼著急干啥,就算吵架要搬出來,你也慢慢找。沒準還沒找到就和好了呢。”
蘇楠沒說話。要是沒人幫,還真不想啥事往外說。
搬出來這事兒瞞不住,但是事的細節也不想細說。
高嬸眼珠子一轉,“要不我幫你去打聽?”就想趁機套點兒話。
但是蘇楠拒絕了,“高嬸你住那片兒太遠了,我想找個離單位近點的。”當然,真實原因還是不想和這位嬸兒走太近。現在就怕麻煩。不來的人絕不深。
高嬸的丈夫是服裝廠的,當時分的房子也是那一塊兒。
聽到蘇楠拒絕,頓時討了沒趣。
陳嬸覺得估計是遇著難事兒了,想著一個年輕同志也不容易,就道,“行吧,待會兒咱收拾好了一起去。我認識人還多的。”
蘇楠頓時松了口氣,連連道謝。
陳嬸就笑,“還沒找到呢,這可說早了。”
蘇楠激道,“嬸兒能幫我,我心里就開心了,這年頭在外面能找個愿意幫自己的人,我心里特激。”
這話說的很辛酸,是陳嬸們這種城里人所不能理解的。們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哪怕以前也很苦很窮,但是沒離開過這里。
但是陳嬸也能聽出蘇楠的真心。
這也是陳嬸愿意幫助蘇楠的緣故,這小蘇之前看著是不怎麼理人的樣子,但是不是頭的人。是個實誠人。
作為老實人,陳嬸自然會愿意和這種人打道。
收拾完了之后,陳嬸和蘇楠就一起去找房子。
高嬸兒還想著摻和,想跟著一起去。不止想打聽消息,還想著回頭房子找到了,讓蘇楠意思意思的謝們。
但是被陳嬸支走了。
還能不知道這老高的心思?平時也就罷了,人家同志現在遇著難了,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
因為陳嬸就住這一片,所以兩人都是步行。
路上,陳嬸也沒問蘇楠家里發生什麼事兒了,只是告訴,如果短租的話,可能房子就不好租。在哪里租房子都是這個理兒。
蘇楠順便打聽了一下價格。
要求不高,只要環境簡單點,不是龍蛇復雜的地方。住的房子能放一張床就行。
現在就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陳嬸道,“說也要三塊錢一個月。這也是我之前聽人說的大概價格,也不準。”
聽到這個價格,蘇楠心里倒是活絡起來了。
一個月二十五塊錢,加上平時都是食堂生活的,只要省著點,完全能保證離開周家之后,的日子能過下去。
蘇楠還打算以后再從中省幾塊錢出來,寄回去給用。
想起,蘇楠心里很愧疚。都有些不敢回去見老人家了。
上輩子千辛萬苦的給求了這份工作,沒有珍惜,心思都在周家那邊。也沒能孝順,后來走了,都沒能見最后一面。后來很多年,總是為這事愧疚,有時候都不敢想老人家。一想起來就越發的悔恨。
為了不值得的人浪費了一輩子的時,倒是把自己的人給丟了。
蘇楠的眼睛有些是熱。
陳嬸看到了,嘆氣,“小蘇啊,這人總會遇到一些坎兒,想開了就好了。”
年輕人就怕走進死活同。
蘇楠道,“嬸兒,我就是想我家里人了,我好久沒見他們了。”
好幾個月了。周彥總是加班,也總是慪氣。都把娘家人給忘了。
“那就回去看看唄,”陳嬸對這點倒是很有,“咱人結婚之后回娘家的機會真是越來越了,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后,那更是沒功夫。”
蘇楠深以為然,決定等安頓好了,把該辦的事都辦了,就請假回去。
陳嬸帶蘇楠走進了一片大雜院。
這里是附近一個廠員工混居的地方。因為建廠之初,資金不足,單位也沒蓋自己自己的員工房,都是就近分配到一些空著的老宅。
紡織廠也有一部分人被分配到這里來了。家家戶戶住的人多,就顯得很雜。
到曬服的,堆雜的,走路都很艱難。
蘇楠第一次看這種場面。
以前生活在農村,家里房子當然也寬敞。就算后來進了城,也是住的周家寬敞的房子。更不用說后來周彥有錢,房子越換越大了。
所以都沒想過,城里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心里已經開始有點不適應了。不過也沒想著退。再不適應,那也比在別人家里看別人臉強。
陳嬸回頭道,“肯定比你現在住那地方鬧騰。”
鋼廠那可是大廠,老早就蓋了樓房分給工人了。那環境是市里獨一份兒的。就怕蘇楠看了之后不想租,就提前帶蘇楠走一圈,免得后面后悔。
蘇楠道,“熱鬧,也有煙火氣,好的。”
見蘇楠沒說不好,陳嬸也沒說話,領著繼續走。
然后找到一戶住樓梯下的人家,往里面喊了一聲。“老胡。”
里面應了一聲,陳嬸就和蘇楠道,“這租房子也不是逢人就問的,老胡是咱們這一片的包打聽,誰家要買個啥,借個啥,找不到的都能問。”
蘇楠心里想著,這可真是百事通啊。
胡嬸一頭齊耳短發,用黑發夾別著,特別爽利。手上還有一個紅袖章。上面寫著街道辦事字樣。
看到陳嬸邊的蘇楠,胡嬸兒眼前一亮,立馬湊過來了,“哎呀,這誰家的娃子,長這麼伶俐。”
陳嬸笑道,“我單位的同志,找你打聽這附近有沒有房子呢。”
蘇楠趕喊了一句胡嬸好。
胡嬸看著蘇楠這好看的樣子,越看越喜歡,“干啥不住宿舍啊?自己住還是一家人住?”
“先一個人住。后面況后面再說。”陳嬸也沒碎,模糊的說了一句。“你就說有沒有吧。”
胡嬸兒立馬轉往屋里去,出來的時候就戴著老花鏡,手里捧著一個筆記本,在那兒翻著,很快就給翻著了,“有倒是有,就是說了許久了,不知道還租不租。”
這年頭租房子這事兒,出租的人,租的也很。很有人打聽,胡嬸兒自然不會跟進消息了。
胡嬸兒也熱,親自領著兩人去打聽房子的事兒。
邊說邊打量蘇楠,心說長的這麼好看,這房子不能推薦。
還想著挑一挑,結果去這幾家打聽,要麼不出租了,要麼已經租出去了。
胡嬸頓時尷尬了,覺得有些丟了臉面了,二話不說拉著蘇楠去自家門口坐著,“你們等著,這事兒包我上了,我給你打聽去。”
蘇楠還不好意思了,“這多麻煩嬸兒,要不我自己去?”
陳嬸拉著,“你就等著,有這個本事。”
胡嬸越發得意。轉就走了。
蘇楠:“……”還是見識了。有些人就不怕麻煩,只想被認可。
兩人坐了一會兒,胡嬸就急匆匆過來了,打聽了一片兒都沒找到有租房子的人家了,但是這難不倒,愣是說服了一戶人家愿意租。
胡嬸兒灌了一口茶,“有一戶合適,人家也愿意租,就是吧……怕你們講究。”
蘇楠一聽頓時來勁兒了,“嬸兒,你說說看,我這邊沒啥講究的,只要環境合適,能住人就行。”
“那家是個……大概是寡婦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人出去了沒回來,好些人都說死了。 ”好些人就講究,覺得和這樣的人住一塊兒不吉利。特別是年輕夫妻租房子的,肯定不找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