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那天,琪的車限號，早起二十分鐘地鐵過去。昨天來了一波寒，今天氣溫驟降十幾度,在西裝外面加了風。

風也是大學那會兒買的，某家的經典款,七八年穿下來還不過時。

今天云層特厚,太出來的希不大。

琪到了樓下，不放心，抬頭看一眼三樓的臺，擔心小黃瓜被凍蔫。早知就不該十月份種，應該晚一點，等通了暖氣屋里足夠暖和再撒種子。

一路上都在想著怎麼才能保證小黃瓜不被凍死。

自從小黃瓜發芽,下班后多余的力被牽扯去一大半，每天想起裴時霄的時間,已經不多。每次想起來也沒有剛分手時那麼難過。

下了地鐵，還要走一路段才到公司。

今天穿了高跟鞋，走得慢。

人行道上，滿是落葉,一夜之間進深秋。

上班高峰期,路上全是車,琪沒注意到老板的車過去。

蔣盛和看到了琪,穿了風,頭發散下來,從背影他還是一眼認出。

這里不方便停車讓上來。

汽車很快從旁邊經過。

今天蔣盛和來得早，辦公區只有小姜在。

“蔣總，早。”

“嗯。助理的車還沒配？”

“已經在安排。之前配給居書的那輛車同助理的車尾號一樣，正在調配,最遲明天。”

蔣盛和點頭，往辦公室走，邊走邊發消息。

他的車有好幾輛閑在停車位不用，又不能貿然安排給。

十分鐘后琪上樓，走熱了，風下來拿手里。進了辦公區，看到老板辦公室的門敞開一扇。

“姐，這麼早。”小姜打招呼。

琪指指蔣盛和辦公室那個方向，眼神問小姜，蔣總來了？

小姜口型回：“剛來，沒安排任何事。”

“好的。”琪笑笑，回自己辦公室。

昨天老板沒來公司，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做了什麼。他的私人行程，他們總裁辦無人知曉。小姜說，老板經常消失一兩天不見。

直到九點半，蔣盛和也沒找。

即使老板不找，得去見他。

抱著一摞需要簽字的文件，在開會前找他簽了。

文件用了不同文件夾分類，一目了然，哪些是需要他親自點頭同意的，哪些是在權限范圍已經理好只需要他簽個字。

“蔣總。”琪站在門口，沒經過允許沒擅自進去。

蔣盛和抬頭，“以后只要門開著，直接進來。”

琪上答應，但下次該敲門還是敲。

跟老板之間，該有的規矩還是得謹遵。

趁低頭翻資料，蔣盛和看了兩眼。

以前很久見不到，會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想，現在只是一天沒見到，這種緒依然跟以前相差不大。

“下周一去蘇城，你和小姜都去，厲蕊也過去。住上次的酒店。”

“好。我馬上安排。”

厲蕊同去，那應該跟遠維醫療有關，現在一點都不期待去蘇城出差。

蔣盛和全部簽完字，琪將十幾個文件夾摞一起，最上面那個沒放穩，一點點往下。

琪作麻利，抬手按住，幾乎差不多的時間，蔣盛和也拿手背抵住文件夾。

“謝謝蔣總。”

和以前每次一樣，說謝謝他從來不應。

下班前，琪拿到了一把車鑰匙，公司給配了車，尾號是‘2’。不僅配了專車，還安排了司機。

一看司機的名字和聯系方式，老人，是蔣月如的司機。

琪立即打電話給范師傅，“范叔，您是臨時被借調過來還是？”

老范笑著說：“我還有兩年退休，退休前我專職給總裁辦開車。蔣董月底就去國外，以后在那定居，托蔣總給我安排個合適的崗位，趕巧了，你們那缺司機。缺不缺我不知道，蔣總是這麼說的。”

據琪了解，還真不缺。

除去蔣總的司機，他們總裁辦有兩個專職司機，足夠應付外勤。

應該是蔣總為了照顧范師傅，給開了后門。

范師傅給蔣董開了二十多年的車，他打趣自己，以前下了班開著車去接兒子，現在開著車去接兒園的孫。

有了車，下班后，琪去醫院看蔣月如，順便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狀態，讓蔣月如不用擔心。

蔣月如其實一點都不擔心，琪在侄子旁邊，想走神都沒機會，了解侄子，怎麼會給琪回憶過去的機會。

“馬上出院，說了不用來，你能不能聽一回。”

“我沒事，這周不用加班。”

蔣月如在剝橘子，剝好的橘子給琪吃，把橘皮放在鼻尖聞，蓋一蓋房間里消毒水的味道。

琪吃著又酸又甜的橘子，“范叔調到我們那開車，您知道吧？”

“嗯，老范打電話跟我說了。”蔣月如確實托了侄子給老范再安排個崗位，主要是找個好相的上司，順順心心干到退休。

沒想到侄子直接安排老范給琪開車，對老范來說，那沒人能比琪更好相，畢竟認識了五六年，之前共事也相當愉快。

現在不懷疑，侄子打著幫忙的幌子，實則借機給琪安排個專職司機。

“蔣董您什麼時候去國外療養？”

“這周就走。”

“這麼快？”

“我家逆子明天回來，讓我跟他一起回去。”

太突然，琪毫無心理準備，總覺得最早也要過了春節再走。

等去了國外，下次回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算回來，萬一巧出差，不一定有機會見到。

“我又不是不回來，以后見面機會多的是。”結婚時可是要坐主桌的。

沒再聊傷的話題，琪說了說遠維醫療收購的進展。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了，雨半小時前給發消息：【姐，我在你家。明天我調休，今晚我不走，霸占你的床，把你踢床底（壞笑）】

【對了姐，你不用買菜，不用買零食，我都備好啦。】

雨拍了幾張照片發給看，小小的茶幾上堆滿零食水果。

琪到家，雨正在臺上搗鼓東西，小客廳里七八糟。

“你干嘛呢？什麼時候變二哈了？”

雨：“......”

笑得一屁坐下來，“你才二哈呢。”

琪放了包過來，“你怎麼開始拆家了？”

走近臺才看清楚，雨正在搭塑料棚。

雨爬起來繼續手頭的活，“我在網上買了塑料布，馬上要來冷空氣，小黃瓜會被凍死，我給它們搭一個小棚子。”

都沒了，小黃瓜不能再死掉。

琪俯，用力抱抱堂妹，“謝謝雨寶。”

“哎呀呀，麻死啦，放開，我干活呢。”

琪擼起袖，跟堂妹一起搭。

旁邊椅子上還有棚子施工圖，是辛手繪的圖，分解了怎麼一步步搭建。

看著圖紙上的步驟覺很簡單，干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兩人花了三個半小時，給小黃瓜搭好塑料棚。

雨差點累癱，坐地上起不來。

取過手機支架，保存視頻，搭棚子的重要過程都錄了下來。

琪把客廳收拾干凈，“我去炒菜，你洗手等吃飯。”

雨對著搭好的塑料棚拍了幾張發給辛：【視頻太大，等回家給你看。怎麼樣？還不錯吧。現在發現你也沒那麼缺心眼（狗頭）】

辛在忙，回的不及時。

閑著無聊，雨第三次手賤，打開崔芃的朋友圈。

稀奇，這幾天崔芃居然變老實了，一條朋友圈都沒發，不合理。

現在是晚上九點四十五分，崔芃還在公司加班，忙著把手上的項目接出去。

裴時霄母親把話說到了那個份上，裴時霄書也在場，要還賴著不走，面子沒地擱。

以退為進，也必須得離職。至于離職后去哪，暫時沒想好，給自己放個假，再把和裴時霄的事理清楚。

兩天過去，沒見到裴時霄，他沒來公司，聽其他高管說，他從北京回來直接去了國外。

刪了他微信，他到現在還沒通過其他方式聯系。

九月初有過一次，他去加州出差沒打算帶，生氣不接他電話，消息也不回。第三天，他讓書通知準備去加州出差。

這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

翌日，周五，晚上有聚餐。

小姜中午時把聚餐地址發在群里，又私發給琪：【姐，晚上你負責結賬，記得帶好卡。】

琪謝提醒，蔣盛和的卡一直在錢包里。

小姜終于圓滿完老板代的任務，靠在椅子里喝咖啡松口氣。

聚餐選在了一家小酒館，一共兩層，樓下有六七張桌子，樓上是一個開放式的廳，長條桌，適合十幾個人小聚。

是他朋友幫忙推薦的，用友的話說，很有氛圍，線昏暗，恰到好的曖昧。

整裝修給人一種滄桑荒涼的覺，滿滿都是故事，但又著幾許希與溫暖。

加上蔣司尋，一共九人，他提前跟小酒館老板訂好了餐，其實吃什麼無所謂，琪高興了最重要。

酒館老板說周末營業到凌晨兩點，三點也行，讓他不用擔心打烊時間。

蔣盛和在群里所有人，【不用開車，讓司機送你們過去，我的車還可以坐兩人。】

琪約了居書，們坐商務車過去。

小姜和另一個同事沒辦法，著頭皮坐上老板的車。

“我還沒來過這里。”琪看窗外，周圍陌生。

居書也沒來過，“小姜用心，找到這麼個好地方。”

小酒館：你來，我還在

琪對這個名字一見鐘，說不上來為什麼喜歡。

拿手機，微微仰頭，拍下木質雕刻的門頭，拍下店名。

線迷離，穿著卡其風，像站在畫里。

蔣盛和下車就看到這一幕，他快速解鎖手機，把拍照的拍下來。

加上剛才拍的那張，他手機里一共有琪的兩張照片，另一張是六年前，那時他們在國外，他在時代廣場偶遇到，匆匆人流里，只拍了的背影。

蔣司尋下車，靠在車門煙。

半瞇著眼瞅蔣盛和拍照，陷里的男人太可怕，他可千萬不能像蔣盛和，有什麼都不能有，哪怕有病。

哪怕病得不輕。

蔣盛和把剛拍的照片備份，包沒帶下來，直接將手機裝大的兜里，這才想起來蔣司尋：“走了。”

“還不表白？等到哪天？”蔣司尋把丑話說在前頭，“這是最后一次，下回就算求我回來，我也不可能回來。”

這些年，他說過的丑話快有一籮筐，完全威脅不到蔣盛和。

蔣司尋掐滅煙，兩人一前一后進小酒館。

他們兩個最后到，長條桌桌頭的兩個位子空著。

蔣司尋自覺坐在居書旁邊，挨著琪的空位留給蔣盛和。

雖然是聚餐，但他們很默契地按職位高低依次坐下來，這樣以來，琪就必須挨著蔣總坐，位子的設計是小姜和他們幾人商量好的。

平時聚餐他們隨便坐，沒講究。

開餐前，蔣盛和發話：“今晚不準再不停蔣總蔣總喊，不知道喊什麼就不稱呼，今晚誰說您，誰說謝謝蔣總，第四季度的季度獎全扣。”

“......啊？那不得吃土呀。”

就屬小姜的聲音最大。

蔣司尋從桌上拿了一顆糖拆開吃，吐槽他：“心真黑，怎麼不把年終獎一次扣了。”

蔣盛和：“季度獎不夠扣就扣年終獎。”

知道老板是開玩笑，小姜抗議：“這規則不公平。”

其他人紛紛附和，求助琪：“我們幾個得抱團爭取機會，助，你代表我們。”

琪側臉，向蔣盛和求，“平時稱呼您稱呼習慣了，順就出來...能不能換個懲罰方式？”

蔣盛和看著說：“不是不行。”

有人提議：“喝酒吧，說錯一次罰一杯。”

“不勸酒，你們能喝多喝多。”蔣盛和考慮后，道：“誰說錯一次，就清唱一首歌，不設上限。”

小姜抓狂，“蔣總，ni-n”‘您’字差點出口，他生生把后面的發音給無限拉長，舌頭快被捋僵。

笑一片。

“蔣總，你..知道的，我唱歌跑調。”小姜好不容易說出一個你字。

蔣盛和語氣不容商量：“跑調也得唱。”

小姜轉而求助琪：“姐，你不知道，我們幾個加起來也湊不齊一副嗓子，再跟蔣總講講條件。”

琪：“......”

在某種意義上，是他們的上司，應該幫他們說話。

只好再次向老板求：“蔣總，給我們每人兩次犯錯的機會吧。”

蔣盛和看著道：“三次。但不準再提其他條件。”

其他人：“......”

這麼偏，也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