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真打開了房門。

　劉星泉正站在門口，他的眼睛盯著鞋子。這是自葬禮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你好。”

　劉星泉抬起頭，但視線仍舊看著地下，“……我媽讓我送過來的，叔叔阿姨上次忘了拿。”他手遞給小真一個禮品袋。

　小真手接過。劉星泉這時才看向他，漆黑的眼珠有些閃爍，他開口道：“你不讓我進去嗎？

　小真斷然道：“不行。現在家里有點忙。”

　他這句話說完，劉星泉像被刺了一下臉漲得通紅。小真聽見他悶悶地丟下一句“我知道了。”年飛快轉離去了。

　飛到他頭上問道：“你把他打發走了？”

　“是。”我大概又在什麼地方犯了這位年的自尊，小真想。如果母在，一定會充滿和關地把這位喪父年迎進家好好寬吧。他有種覺，自己錯失了一個解開宿主小真上的某些疑問并和劉星泉和解打開心結的最好機會。但眼下實在是沒有時間去研究和理解人類青年的心理問題，再不理別墅的瘋狂植生長，整個街區都要變原始森林景區。

　貓先生正在房上竄下跳切割枝蔓。它強化了貓爪，銳利的爪子如刀刃般飛舞，植枝蔓在瞬間被切斷，分離，四散。

　落在地上的枝蔓再度飛快分叉生，纏繞著家張牙舞爪。

　小真說：“謝你孜孜不倦地為星球森林事業增做出貢獻。”

　貓先生氣鼓鼓地跳到地上，用爪子拉了兩下枝葉說：“請你提幾個可行的方案。”

　“當然是找售后。”小真說，從口袋里出狐商的名片，撥通了韓君謙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小真也不廢話，簡單明了地跟韓君謙說了目前的況。

　韓君謙在電話里的聲音異常爽朗。

　“沒問題，這種意外的狀況我們當然也有考慮到。放心，放心，當然有售后。我馬上就會提供解決方案。”

　“請盡快，我家人隨時可能會回來。”

　“放心！我會立刻送貨上門，閃電解決一切患。”

　小真放下電話。一旁的貓先生說：“我怎麼覺得這狐商就是在等我們找他。”

　“我也這麼覺得。”小真瞪向斑船長，“但他不可能知道我們這里有個蠢貨。”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小真過貓眼向外看去，門外并沒有人。

　咚，咚，咚。又是三聲。

　小真打開門，門口空無一人。他正準備關門時，從腳下傳來了細細的聲音：“我是韓先生派來的售后。”

　進門地毯上，站著一只小小的老鼠。

　“……”

　在小真斑船長貓先生的瞪視之下，小老鼠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房間。

　“你就是售后？”

　“我是售后服務仿生機人XR3B2,全力為您服務。”老鼠的眼睛里出了紅線，掃描著四周的植。

　“為什麼是老鼠？”

　“這是韓先生為我定制的外形，他認為這樣不會驚本地人類。”

　貓先生說：“不，我覺得你這造型不僅會讓本地人類陷歇斯底里，還會引來當地貓兒們的。”

　“老鼠是這個星球城市最常見的生。我的外形是經過合理考量的結果。”

　“實話說，是你出現在我家地毯上這個事實，就足以讓我下意識地想拿掃帚砸你。”小真誠實地說，他的人類正在潛意識下蠢蠢。

　“請冷靜，馬上就能分析好。”紅飛速在房間掃過，仿生老鼠說：“數據收集完畢。”

　“據分析，考慮到這個住所長期有人居住，所以我們不推薦噴化學毒氣或者投放有毒藥。

　基于這種況，有三個解決方案供選擇。方案一，在你的房子種下貪吃藤，這種藤最喜歡纏繞在綠植上。貪吃藤一旦纏在植上就會分泌消化酶，它的稈上有無數吸收口，靠著分解植為食，直到植被它消化完畢。待植吸食完畢后，它也會產籽死去。考慮到目前你家植已經變異，這是最為謹慎也是最便宜的方案。”

　“那麼，貪吃藤分解完這里的瘋狂植要花多時間？”

　老鼠回答：“大約需要10天。”

　“下一個方案！！”

　“方案二，使用電漿加農炮，對瘋狂植進行掃，能在最短時間銷毀所有目標對象。需要注意的是，室的所有品都會一起被銷毀……”

　“下一個方案！！”

　“方案三，訂購一批藍蝗。”

　問：“藍蝗是什麼？”

　“康康星的一種蝗蟲，它們會吞食一切它們遇到的植。它們進食速度如同狂風驟雨。清掃完這個房子里的失控植大概只需要8分鐘。”

　“聽起來不錯。”小真問，“你們怎麼回收藍蝗？”

　“這批藍蝗都植了神經芯片，一旦任務完就會立刻召回。安全高效，當然價格并不便宜。”

　（你們覺得如何？）小真用腦波問貓先生和。

　貓先生呵呵冷笑：（第三個方案聽起來最可以接，我不信任狐商，可現在也沒其他選擇。）

　看起來垂頭喪氣：（反正是我掏錢。）

　“1200信用幣，謝謝惠顧。”

　嘶鳴道：“你們簡直是在吸，是在殺人。”

　數分鐘后，房門再度被敲響。

　這次是兩只小老鼠抬著一只快遞箱大搖大擺進了門。

　“您的藍蝗到貨了~”

　小真拎起一只小老鼠，小老鼠有著細的皮，烏溜溜的眼珠和細長的胡須，從外觀怎麼看都是一只活生生的老鼠。他的手指了一下，很。

　“尊敬的顧客，我是非賣品，請不要干擾我作業。”

　“我在思考如果鄰居看到一只又一只老鼠堂而皇之進了我家門會怎麼想。”小真將老鼠放下。

　“我們有設定程序，會在合適的時機藏自己。”仿生小老鼠答道，它對著虛空一點，從空中彈出了一個窗口。“請您簽收。”

　斑船長出爪子在窗口前作，它憤憤地抱怨道：“為什麼我要把我的存款花在買蝗蟲上！”

　藍蝗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樣，它們通為藍綠，全修長，靈活的角向兩邊晃，有著淺黃的圓潤腹部。有一只跳出箱子，飛到了小真的手掌上，角微微一轉，便撲騰進了綠葉枝蔓之中。接著，更多的藍蝗飛了出來，如同青藍的淺霧，向著房間的植撲去。

　與此同時，房間響起了沙沙沙的聲音，那是藍蝗在啃食植的聲音。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如同有節奏的音律。音律之下，房間的綠開始減。原本被枝蔓纏繞的看不清的家，在慢慢顯出形狀。

　被綠葉爬滿的天花板出了石膏裝飾，被團團枝蔓氣鋪滿的地板出了它原本的。沙沙沙，沙沙沙，藍蝗在啃食。

　植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死期，掙扎著繼續分叉生長，但是蝗蟲啃食的速度遠遠比它快。無數葉子發出了簌簌的聲響，哀嘆自己生命的終結。

　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吧。小真貓先生都這麼想。事本該也就在藍蝗進食完畢后收場。

　小真出手指指向一個藍蝗：“售后老鼠，你們能不能別讓蝗蟲吃飽了在我家拉屎。”

　仿生老鼠豎起了胡子：“藍蝗的芯片里有設定過工作時止排泄。這不可能發生。”

　“你看，它就是在拉屎。”小真指向的蝗蟲，正從尾端排下一粒粒圓粒。

　“駁回，芯片沒有設定排泄。”

　“你們倒是看一看眼前的現實啊。”

　斑船長從空中啄下一只藍蝗扔在桌上，藍蝗的尾部擺，吐出了一個白的圓粒。貓先生湊過腦袋來嗅了嗅。嘶鳴道：“這的確不是在拉屎。”

　貓先生說：“它是在產卵。”

　“我覺得這不是產卵的問題。”小真盯著斑船長爪下的蝗蟲，只見它剛下的卵粒飛速由白變淺黃，幾秒后開裂，一只小小的若蟲從卵殼中爬了出來。前翅微綠，翅尖發藍。若蟲震翅膀，加了父輩的啃食大軍。

　“這繁速度太快了。”小真看向四周，短短數分鐘，原先的藍蝗數量已經增長了數倍，并且還在不斷翻倍疊加增長。

　貓先生看向仿生老鼠：“這也是你們安排的藍蝗設定之一嗎？”

　老鼠的眼重新出紅掃著四周，過了片刻它回答道：“這是因為藍蝗啃食了含有超量高速生長劑的植，導致它的生長繁變異加速了。”

　“那這個瘋狂植能被提前消滅了。”說。

　老鼠的眼紅閃爍不定：“抱歉，現在出了一點小問題。”

　“什麼問題？”

　“藍蝗的神經芯片只在初代植，它們產卵生出的下代是不含神經芯片的。所以……”

　“所以？”

　“我們無法回收和控制初代以外的藍蝗。”

　“……”

　小真指著房間：“真謝謝你告訴我們這個好消息！眼下這批藍蝗已經繁到第三代了！而且數量目測是原來的30倍！！”

　“不，是300倍。等到第三代再長起來，大概我們在半小時后會有是原來數量數千倍數萬倍的無法控制的蝗蟲群！！”

　“我們這個房子的植已經快啃完了。”小真想起了什麼，向家里的花園跑去，不一會兒傳來了他憤怒的聲音：“我家的花園已經被藍蝗啃得寸草不生了！！”

　仿生老鼠收回了掃描紅：“經過計算，大約兩個小時后，整個市區的綠化都會被新生代蝗蟲啃。12個小時后，半個國家的植會被蝗蟲群全部吃，數日后這個星球的植將會被徹底毀滅。”

　貓先生怒道：“我就知道狐商不能信任！！！”

　喊道：“我們付了錢！！你們是售后！！你們必須要給我們善后！！”

　“稍安勿躁，我正在搜索解決方案。”老鼠的眼變為了藍，“星際植保護研究所有出售一種快樂催食劑。”

　“我覺得它們已經吃的夠瘋狂了，不需要再催食了！！”

　仿生老鼠的胡須抖，細聲細氣地說：“請冷靜。這種催食劑是針對鳥類，它能刺激鳥的食，第一時間向正在侵擾植的害蟲進攻。我們可以用這種催食劑引來鳥兒對后續蝗蟲進行清掃。”

　“那就快點拿出來！”

　“親的顧客，據眼前的現狀，訂購鳥用快樂催食劑需要再支付1500信用幣，請您……”

　貓先生一爪將老鼠擊飛，一個飛撲將老鼠按住，“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吞了你。”

　“請親的顧客冷靜，我是仿生機老鼠，并不備老鼠的功能。”

　“無所謂，你只要讓你的主人知道，我現在就能把你們三個老鼠咬爛。這個蝗災是你們的疏忽導致的結果，如果他還不盡快把這事收拾干凈，要是真引來監督之眼，他會死的比我們更難看！”

　“我會傳達您的意思。”老鼠的眼睛發彈出了一個窗口，窗口正是韓君謙的笑臉：“不要激，我會立刻放出催食劑，讓鳥兒來善后。”

　“快點！！”

　“等下。”小真說：“這些蝗蟲是吃了生長劑的變異種，鳥兒吃了它們會有問題嗎？”

　“這您可以放心。您家里的失控植已經被吃干凈了。經過蝗蟲幾代傳遞后，藥效也已經大大降低，不會對鳥類產生影響。同時我們會在快樂催食劑里投放微量生長劑抗，將潛在危害降到最低。”

　“但愿如此。”

　韓君謙的后續服務很快。先是兩只燕子從窗外飛來，它們歪著腦袋看著漫屋飛舞的蝗蟲，為了這盛大的餐鳴了兩聲。隨之而來的是更多扇翅膀的風聲，小真趴在窗臺上，看見天際無數群結隊的鳥兒向著這里飛來。

　這是鳥兒們的盛宴。

　鳥兒們喜悅的鳴織弦樂。屋的鳥兒們上下翻飛著吞吃蝗蟲。屋的藍蝗見勢不妙，黑地凝黑霧，向外碾而去。但在街道的圍墻上，灌木叢上，街邊樹上，電線桿上，到都停歇著鳥兒。有麻雀，有烏鶇，有珠頸斑鳩，有白頭鵯，有鴿子，有喜鵲，有燕子等等這些平常藏在城市各個角落的鳥兒們全都群出現了，它們在天空翱翔，劃出麗的波浪弧線追逐著蝗蟲。

　不斷有行人注意到了這罕見的群鳥之舞。他們詫異不已地駐足觀賞著這奇景。“真啊。”一個孩子拉著媽媽的手說。

　父正坐在車里看資料。司機回頭告訴他前面堵車了。"總，你看不知道從哪里飛來這麼多鳥。"

　父探出頭，只見夕之的天際，無數的鳥群啁啾啼轉，金的在鳥兒們的翅膀邊界畫出了耀眼的邊線。他呆呆地看著，無數的鳥兒乘著輝在空中暢游，就像是多年前他某日放學騎車回家時看到的大批鳥群遷徙之景。

　一只小鳥落在了他們的車上。這是一只漂亮的小鳥，細長，上是灰，但是兩翅及尾翼卻是和的綠。司機想要用雨刷趕走它，父搖搖頭攔住了他。

　“這是什麼鳥啊？”

　“是綠翅短腳鵯。”父說。他的耳旁恍惚響起一個的聲音：“岸，你看這是什麼鳥呀？”

　“是綠翅短腳鵯。”他低聲重復道，小鳥振翅向著天空飛去。他著小鳥飛去的方向，那是鳥群起舞的地方。夕將鳥群后的天空染了絢麗的金紅。

　岸久久地眺著，當他意識到時，他的眼眶已經發紅。

　家中。

　說：“所以我們今天拯救了這個星球是嗎？”

　貓先生怒道：“結果我們現在又回到了起點。那顆該死的豆苗該怎麼辦？”

　“我只知道現在不止我妹想殺了我。”小真看著自家禿禿的花園平靜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