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翠轉頭看兒媳婦，慢悠悠地問：「去鎮上做什麼？」

「我想嘗試一下把辣椒醬推銷出去。」葉笑著道。

「嗯？」從來沒有過做生意這個念頭的張翠翠驚訝地瞪大眼睛，手裡的扇子也停了。「啊，辣椒醬還能推銷？」

葉點頭：「當然呀，我們的辣椒醬這麼好吃。也要讓鎮上其他人也嘗嘗味道！」

「那我們也太虧了吧！」張翠翠覺很疼，連連搖頭。「不！不！我們要留著自己吃！」

葉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家婆婆為什麼是這種反應。

婆婆是以為自己要免費送？

「不是的，媽，我是想跟鎮上的國營飯店做筆買賣。讓他們採購咱們的黃豆辣椒醬。」

「咦？」

葉繼續解釋：「以我們下河村的名義和國營飯店談這筆生意。」

「有錢嗎？」張翠翠最關心這一點。

「當然有！」

「好！那媽肯定陪你去！」張翠翠眼睛都亮了，能從國營飯店拿到錢，說出去也太榮了吧。

有這個念頭撐著，張翠翠第二天可積極了，還又從自己的柜子里拿了兩個玻璃罐子出來給葉裝黃豆辣椒醬。

說明的玻璃罐裝的辣椒醬顯得特別乾淨，特別味。

葉也由著。

兩人流背一個竹筐，裡面用不穿的、乾淨的破舊服裹著玻璃罐，走出下河村，走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大河鎮。

葉一邊走一邊打量大河鎮，典型的北方鎮子，房子以平房為主，現在基本上家家都有院子，街道也算寬敞，橫著走五六個人沒問題。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不是鎮上趕集的日子，顯得街道有點空，但是來往的人也不。

大河鎮上的人走路都是昂首的，帶著鎮上人的小驕傲，上穿的服也筆，看著是比下河村的村民們更富有些。

葉點頭，看來的黃豆辣椒醬是有市場的，就算國營飯店不要，也可以找一戶富裕點的人家做買賣，不至於和婆婆兩人白來一趟。

到了國營飯店后，葉沒急著推銷，而是扶著婆婆坐下來，點了兩個饅頭一盤番茄炒蛋。

這時候的國營飯店一般都是工人有點錢的時候加餐才會吃的，大部分都是葷菜，比如紅燒什麼的。

而且每天的菜單都不同，據大廚的想法來。

今天的菜單上最便宜的就是番茄炒蛋，要5一盤，還需要額外兩張二兩的糧票。

為了打開局面，葉咬牙點了。幸好手裡還剩下十幾塊錢的散錢，不然也不敢花。

張翠翠有些心疼錢和票：「哎呦，啊，咱們別吃了，去食堂吃大鍋飯不香嗎？」

葉笑著解釋：

「媽，咱們是來推銷辣椒醬的，但是首先得了解況啊。再者說，您看這服務員的態度，不點東西直接推銷，人家本不會理咱。」

國營飯店的服務員都是鐵飯碗，就店裡坐著的這位前廳服務員就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

飯菜你吃、吃不吃拉倒，哪裡有後世市場經濟下「客戶第一」的繁榮景象。

張翠翠剛進飯店就看不慣服務員的態度，見葉這樣說，便憋著一口氣。

等服務員把飯菜給們上齊了，就趕忙開口詢問。

「嘿，小姑娘，我們跟你打聽個事兒。」

「什麼事兒啊？」穿著的確良襯衫的服務員頭歪了一下，口氣散漫地回應。

張翠翠哽了一下，想發火又顧忌著這裡不是村子里，強行咽下這口氣。

「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們這兒收辣椒醬嗎？我跟你說，我兒媳婦做的辣椒醬可好吃了，那黃豆……」

「不收！」

本不等張翠翠說完，服務員就冷地打斷，斜眼看向張翠翠和葉，一臉的不屑。

「我們飯店採購都是有規定的，像你們這種小作坊的東西，我們不要。」

三天兩頭就會有人跑過來詢問他們要不要這個，要不要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裡是收破爛的地兒呢！

「我們不是小作坊，我們這個是農村集經濟！」聽葉說的多了，張翠翠也記住了這個辭彙，梗著脖子說的那是理直氣壯。「而且，我們做飯可好吃了，比你們大廚做的都好吃。」

服務員撇撇，轉就要走。

「等等！」葉沒想到這個服務員竟然連話都不讓他們說完，趕忙出聲。

拿出昨天找村長專門開出來的證明，這證明上寫的是【此黃豆辣椒醬出自：下河村全村民佔有的集食品廠】，還蓋了村裡的章子。

這個證明也是怕葉他們在外面被舉報「私下買賣」。

這時候正好可以拿出來用用。

「我們是下河村過來的，這個產品也是集所有。我們村大家下地都不容易，就想著多一條出路多吃一口飯，你看能不能讓我見見你們經理？」

服務員見葉說話不卑不，臉稍稍有些緩和。

再加上現在大家日子普遍不好過，即便他擁有鐵飯碗，但到底是勞人民出，所以對於葉的話很是同。

「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這有專門的人負責採購這塊，人家背後有人，別說你們有證明了，就是你們村長來了，也不可能。」

葉皺眉，國營飯店有專門的採購很正常，但是一點口子都不給留就是沒想到的。

一旁的張翠翠則有些急了。

他們家葉做的黃豆辣椒醬多好吃啊，要是因為不好吃談不也就罷了，結果卻是因為他們沒背景。

「國家不是破四舊打到資本主義了嗎？怎麼還要有背景？」

張翠翠嗓門大，這一嚷嚷，整個飯店的客人全部側目。

「我也沒這麼說！」服務員一臉驚慌地想要制止。

還是葉明白其中道理，安道：「媽，不是那些，人家說的是正規採購。」

「對不住啊同志，我媽沒搞明白這裡面的事。」

看葉很明事理，也怕張翠翠再度發飆，服務員想了想，道。

「我還是讓經理出來跟你們說清楚吧。」

是不敢再趟這趟渾水了！店裡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雖然鬧了點不愉快，但是最終的目的倒是差錯地達了。

葉微笑著點頭謝，拉著婆婆重新坐下。

兩人等待期間，張翠翠一邊抱怨飯菜又貴又不好吃，一邊詢問陸乘的況。

葉說出兩人之前商量過的借口：「他就說去北河市幫兄弟做幾天臨時工，做什麼我還真不清楚。」

這個年代私自倒賣東西是違法的，陸乘在陸家人心裡就是個整天不著家的二流子形象，陸建國和張翠翠也管不住他，所以陸乘賺錢的事一向瞞得很，他們都不知道他手裡竟然有這麼多錢。

他結婚後，由於張翠翠和葉有幾分投緣，這才開始關心起自家三兒子。

張翠翠點點頭：「北河市的臨時工啊，那也不錯了，要是有機會讓他一直干著，起碼也算半個工人。總比整天不著調地到瘋玩好，他那幾個兄弟也是流里流氣的，都不可靠。」

「是。」

葉表面這樣應和著，心卻飄到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