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書房。

齊夫人端著一碗藥走進來，對正在案前揮舞筆墨的人聲勸道：“老爺，該喝藥了。大夫說過，您剛醒過來，不能太勞的。”

齊正清抬眸看了一眼，突然沉聲說道：“先放那里吧。我有事要問你。”

聽出他話中的冷肅，齊夫人忽然有些張，“老爺想問什麼，直說便是。您與妾夫妻多年，哪有什麼不能說的？”

“當真沒有不能說的？”齊正清把筆丟到桌上，嗤笑道，“那不如你來說說，那日你跟隨我去月塔的目的？”

齊夫人臉微變，絞著帕子，低頭為自己辯解：“老爺，妾的目的，難道不是跟你的一樣嗎？都是為了替老夫人祈福啊！”

齊正清氣得直拍桌子，“你還跟我裝蒜？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齊夫人突然委屈道：“老爺，妾沒做過的事，要怎麼承認嘛？”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小廝的稟報聲。

“老爺，衙門的陸捕頭有事求見。”

齊夫人暗中松了口氣，重新綻開笑道：“老爺，妾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您如此不滿。但是，妾沒做過的事，肯定是不會認的！”

說完，便款款走出書房，去了前院。

一見到林霜遲等人，齊夫人臉上就揚起笑容，主問道：“這不是林大小姐嗎？你怎麼來齊府了？”

林霜遲正背著手，欣賞前院花廳里掛著的一幅字畫。一聽到聲音，連忙轉過來，如男子般拱手行禮：“見過齊夫人。剛才看這字畫迷了，不曾察覺夫人到來，失禮之，請夫人見諒。”

“何必如此客氣？”齊夫人招呼他們坐下。

林霜遲瞥了眼墻上掛著的字畫，狀若好奇道：“夫人，敢問這墨寶出自哪位大師？”

齊夫人順著的視線看過去，笑著說：“這是我家老爺的字畫。林大小姐還沒說，來此所為何事呢？”

林霜遲忽而笑了，似乎纏繞在眉間的愁緒也隨之消失殆盡，神輕松道：“如今衙門的案子是我在負責的，自然需要過來走一趟。”

齊夫人卻十分詫異，“你……你拋頭面去衙門查案？”

“是。”林霜遲答得干脆，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以前在鄉下時，我曾經跟人學過一些。要是能充分發揮所長，那也不辜負此前所學了。”

齊夫人忽而上下打量起，慨道：“你真是長得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齊夫人見過我母親？”林霜遲眸微閃，問道。

齊夫人點頭，“十多年前也曾見過。我家老爺曾經……”

“咳！你在胡說什麼？”

低沉的聲音驟然打斷的話。

齊正清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瞪了眼齊夫人，直到低頭認錯，才看向林霜遲等人，沉聲問道：“李知府讓你們來的？”

“齊尚書，叨擾了。”林霜遲斂起思緒，不卑不道，“經過這兩日走訪，我們發現了一些線索，并且與您有關。冒昧登門，請您恕罪。”

齊正清只是沉著臉，審視著，并未說話。

許是他的目過于不善，陸捕頭微微皺眉，上前幾步，狀若不經意地站到林霜遲的面前，擋住他的視線。

“齊尚書，我們知府大人一直都在關注這件案子的進展，并委托林大小姐來跟進此案。如今查獲了一些線索……”

“你說，你在鄉下時，學會了查案？”齊正清突然打斷陸捕頭的話。

林霜遲神不改，點了點頭。

豈料，齊正清卻仰頭大笑，“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待在閨房里學習琴棋書畫，學什麼查案？昔日金尊玉貴的云家大小姐，怎麼舍得讓你走上歪路了？”

林霜遲眸一冷，皮笑不笑道：“齊尚書如此好奇，不如親自去問問我娘？”

齊正清眼里劃過一抹興味，“哦？你娘現在何？”

“我娘已于多年前故去了。”

“放肆！你竟敢……”

“齊尚書，”林霜遲冷聲打斷他的話，“我曾經聽我娘提起過，當年你在我外祖父手下做事時，也是很勇猛威武的。雖說我外祖父早已不在人世，但我想，你應該不會因為我去查案而看不起我吧？”

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能照亮這世間的魑魅魍魎。

齊正清被噎了一下，忽然不敢對上的目。

他似是發泄地砸了下桌子，不悅道：“說吧，你來找本，所為何事？”

林霜遲：“請問齊尚書，你認識二狗嗎？”

“什麼二狗三狗，本統統不認識。”

“可有人看到你不久前還去見了二狗和李氏。”

“真是笑話。”齊正清冷笑，一臉輕蔑地看著林霜遲，反問道，“有人說見過本，那就是真的見過了？本還說，不久前見過你呢，你又怎麼說？”

林霜遲似是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繼續問：“齊尚書可知道，我剛才從何而來？”

“跟本沒關系。”

“我剛才從城西貧民巷而來。”林霜遲盯著他的神，見他神微變，又繼續說道，“齊尚書，你可知道我去見了誰？”

齊正清似乎被問得煩了，語氣惡劣道：“本說了，這跟本沒關系。你們要是來問這些無聊的問題，現在就回去吧。來人，送客！”

說完，他就背對著林霜遲，不再說話。

齊夫人為難地看了眼兩人，“林大小姐，要不你們先離開？”

林霜遲突然起，嘆道：“也罷，既然齊尚書沒見過李伯母，那就算了。我只是替李伯母到不值。也難怪會選擇自盡，追隨的兒子而去。任誰被人這麼孤零零地留在世上，也是真的可憐啊……”

搖頭晃腦重重嘆氣，余瞥到齊正清后握的拳頭，一顆心突然安定下來。

“陸捕頭，咱們走吧。別打擾尚書大人了。”

自始至終，齊正清都背對著他們，不曾回頭送客。

過了片刻，齊夫人上前來問，“老爺，老夫人遣人來問，是否要去那里用膳。”

“不了。”齊正清像有什麼急事，吩咐人去準備馬車，只來得及留下一句，“我先去一趟衙門，把話跟李東明說個清楚，省得他底下那些人再搞出什麼幺蛾子。”

他旋風般小跑出去，卻沒看到后齊夫人冷漠的神。

馬車從齊府駛出，一路穿過大街小巷，直奔城西。

沒多久，車夫勒停馬兒，對車里的人稟報：“老爺，到了。”

“好。”齊正清掀開車簾，跳下車，對車夫擺擺手道，“把車趕到角落里，別讓人看見了。晚點我會去找你的。”

“是。老爺。”

齊正清吩咐完畢，起擺，過臭水，掩面往小巷里頭走去。

看那輕車路的樣子，儼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

沒多久，他來到李氏那個土屋前。

當看到大鎖被扯開掛在門上時，他臉倏地變了幾變，邊往屋里走邊急得大喊：“蕙娘，蕙娘，你在哪里……”

齊正清找遍整個屋子，都沒找到想見的人，剛彎腰出門，卻猛地停住腳步。

門外，李氏臂間正挎著竹籃子，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你來這里做什麼？”

齊正清詫異道：“你、你還活著……”

“你盼著我死了嗎？”李氏冷笑道，“真抱歉，讓你失了！”

“不是……”

齊正清想要解釋，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唰地一下變白了。

他中計了！

想明白這一點，他猛地拔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