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轉眼到了金秋八月,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涼爽之意彌漫在空氣中,正是秋游賞景的好時候。
這日,沈晚早膳過後帶著春桃出了門,卻不是外出賞景,而是如往常般來到了萬卷書坊。
近一個月來,沈晚謝絕了所有來自其他眷的宴會邀請,無論他們是秉著好目的也好,看熱鬧瞧笑話的打算也罷,都不想再予理會。饒是侍郎府的請帖都來過兩回,也均被委婉退卻了去。
經歷了一場變故,的心境也有所變化,如今的愈發的不想再如從前那般,如大多的宅婦人日常,每日裡或是針頭綫腦的擺弄些裳首飾花樣子,或是聚在一起聊些家長裡短的話題,再或是賞花賞景參加不甚喜歡的各種宴會。
究竟要做些什麼,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心頭總是莫名的煩躁厭倦。於家中待著,愈發的覺得難耐,因爲難免要面對顧父的約譴責,顧母的殷切目,顧立軒不不的模樣,實屬難以靜心。所以索隔三差五的便來書坊轉轉,在這各種紙堆的字裡行間,倒也尋到了幾分心靜來。
書坊掌櫃的對這個近月來常來此看書的娘子已然有幾分稔,見今日又過來,遂熱絡的打招呼:「顧家娘子過來了?」
沈晚笑著頷首應過,讓春桃掏出六十文銅板擱在案上,照舊是兩人的份。這間書坊部空間寬敞,所以可以留人在此借閱翻看,一人只需三十文銅板,便可翻閱此間書坊的任何書籍,直至其酉時打烊。
春桃掏出銅板時略有痛,遂遲疑小聲勸道:「娘子,不如便不算奴婢那份子,奴婢就在書坊門口候著,左右奴婢大字也不識得幾個,憑白的在這浪費個銅板。」
沈晚徑直拉過就往書坊裡面那一排排書架中走去,輕斥道:「左右我還差你那幾個銅板?你不是還略微識得大字麼,便去尋那《說文解字》細細看著,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便問來問我。多識幾個字,總比睜眼瞎好。」
書坊的竹簾讓人從外頭掀開,一道拔高大的影不期緩步從外頭走來,行走間步履穩健含威勢。
掌櫃的下意識抬眼去,坊外陡然灑進的亮讓他下意識的瞇了眼,待定了神下一刻看清來人,直覺頓時渾汗倒竪,腳底都些許了起來。
這尊大佛怎麼今日前來了?!
慌張的要迎上去打招呼,下一刻卻被那冷厲的一眼給噎了回去,頃刻掌櫃的就福至心靈,明白這尊大佛不願聲張,便不再出聲僅以眼神示意他的恭敬。
霍殷淡淡的環視坊,似無意般掃過第二排書架前那道略顯羸弱的影,然後抬腳不疾不徐的往那第三排書架的方向走去。
後的秦九有些牙痛的抬手腮幫子,心下不住腹誹這顧家娘子好生生的爲何不在家待著,非要天見的往外跑,近一月來竟無意讓他們家侯爺給遠遠遇見三回。如若不是深知他老娘風,斷不可能提前將那事分毫,他還當這顧家娘子是特意這般行事,以求侯爺青眼。
秦九覺得牙更痛了,前三回見他們侯爺不置可否的模樣,他這廂也未當回事。可今個,怎麼還特意跟進來了?
霍殷也不知自己今日爲何就失態的跟了進來。
攏共他見這顧家娘子不過五回,第一回他大概記下了這位娘子溫涼的聲音,第二回約記下了那恬淡乾淨的氣息,第三回明明是遠遠見過,卻唯獨對眼角的那抹痕跡印象深刻,第四回偶見坐於茶樓吃茶,聽罷戲曲持杯遙遙敬那花旦的多模樣,那瞬間的風便令他記憶尤深,待到五回他竟將那張臉給深刻記了下。
活至今日,他霍殷還從未將哪個子的全貌記得如此清晰過,著實令他約覺得有幾分不尋常。今日待又見了那顧家娘子,便想也未想,抬腳便隨著進了這間萬卷書坊。
沈晚垂眸靜靜翻閱手中的書籍。讀書向來很雜,各類書籍都有所涉獵,無論是奇人異事,仙俠鬼怪,亦或是詩詞歌賦,六藝數,還是野史小說,兵法謀略,甚至是不甚興趣的科考類書籍,只要拿於手上,均會翻閱一二。
也不知是過了多長時間,沈晚終於看完《秦史》的最後一卷。大秦王朝在這個時空傳了九代方亡,始皇帝也不嬴政,而嬴榮,自此後的歷史便開始與之前所在時空的歷史截然不同起來。
對於秦始皇嬴榮,之前是有些懷疑他也是的穿越者,可待翻看了《秦史》的所有卷目,卻未曾發現任何疑似他穿越的件或政策思想,仿佛歷史本該如此,那嬴榮也存在的合合理。
這般想了一會,沈晚便將手中卷宗重新放回原,捶著肩膀往裡側走了幾步,來到仙俠鬼怪的一欄,隨手找了一輕鬆話本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看的神,也沒注意側幾步遠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即便注意到,也不會多予理會,萬卷書坊在汴京城是數一數二的大書坊,每日都有不來往借閱買書的讀書人,書架前不時有人過來翻閱是常有的事,又有何值得留意?何況這個朝代不似盛行程朱理學的宋代,對子的束縛倒也不算太過嚴苛,子進書坊雖不常見,卻幷不止,偶爾幾次沈晚也見到了幾回來這買書的娘子,瞧著應該是來自書香門第。
沈晚看書很快,一目十行的看著,而這類話本均是白話文,看起來也輕鬆容易,片刻功夫,一本書便見了底。
目尚停留在話本的最後兩行字上,的手已經習慣的抬起覆上書架挲,隨意取新的話本。
心神尚在話本中的,好一會方後知後覺得察覺到掌心下那異樣的。
沈晚待了下,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便驚見掌心下挲的哪裡是書卷,那微褐骨節分明的是男人的手。
即刻收回了手,沈晚略有些尷尬,子稍微側過對旁人歉意施禮:「抱歉,剛是我失禮了。」施完禮,沈晚便將手中話本放回原,轉離開了此。
霍殷面無表的盯著自己的手背。
半晌,方慢慢握了手,收於側。冷厲的目倏地掃過一側,待若木鶏的秦九忙回了神,正垂首而立。
翻書頁的聲音在第三排書架前緩緩響起,秦九不由搐了角,當真佩服那位顧家娘子的心大。
霍殷靜立了一會,然後面沉靜的離開書坊。
剛回了侯府,便有人給秦九遞上來幾份件,卻原來是前幾日秦嬤嬤終於從人牙子手裡了人,秦九便遣人分頭去細查這人的底細,此刻怕是已經有結果了。
打開件從頭到尾仔細看過,大概是個父母雙亡的丫頭,族裡人覺得不詳便將驅逐出去,走投無路前去投奔舅父,不想舅父一家卻是心黑,只想將賣還錢,如此便到了人牙子手中。再瞧過近些年來的往來人,大抵看不出什麼異樣,份上大概沒什麼問題。
心中有了數,秦九便將所得報秉告侯爺。
霍殷面上無甚表,聽罷隻揮揮手,似有不耐的令他退下。
退出書房後,秦九便去將此事告知秦嬤嬤,幷讓告知那個丫頭好生準備著,指不定這兩天哪日侯爺就要過去。
聽那丫頭份上沒什麼可疑,秦嬤嬤就放了心。
「那,待會過去我就過去囑咐一番,省的到時候慌裡慌的,惹得侯爺不快。」秦嬤嬤面上浮現些許喜:「難得侯爺對那丫頭也瞧得上眼。雖模樣不算頂尖,可到底子骨潤,瞧著就是好生養的。對了,你們這廂也得好生準備著,一旦這丫頭有了況,便要趕派人送到妥帖。」
「放心吧娘,早就準備著呢。」
秦九說著,想著今個書坊的形,心頭難免有狐疑,不由開口問他娘想要再確認一番:「顧家娘子那邊……您老這邊沒多說別的吧?」
「啊?」秦嬤嬤稍微反應了會,方奇怪的看他:「不都說了侯爺不同意這廂提議嗎,那我怎麼可能向那顧家娘子一言半句?你突然問這個作甚。」
秦九不在意道:「哦那就沒什麼,就是問問。」
秦嬤嬤也沒多想,稍微拾掇一番後就去了後院安排那丫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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