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怕，若是被拐賣的，自可直言。我娘最是良善，就算不能馬上送你回家，我們也能設法聯系你家人接你。”劉衡越說越是滿眼希冀，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

汐能背《道德經》，顯然是讀書識字的，這樣的人家，怎麼會輕易賣兒賣？若是大戶人家被拐賣的，送回去可是一件大好事。

汐聽著劉衡熱切地諄諄導，不由苦笑。你要失了啊，年！哪有那麼多貴人落難等你搭救的好事啊？

“我……真不是被拐賣的！”眼見劉二郎還要一本正經地游說，汐不了了，“二郎哥，我是被家里賣掉的。”

“真不是被拐賣的啊？”劉衡失地嘆了口氣。

“不是，真不是。”醒醒吧，別想天上掉餡餅了。

汐覺得劉衡到底也是才十四歲的年，免不了幻想啊。轉到灶房去，把王氏一早燉好的蛋羹捧出來，放到石桌上，“二郎哥，今天不冷也不熱，你就在院子里吃早飯吧？”

劉衡接過蛋羹時，已經沒了剛才的年天真希冀。

這些日子，汐吃住都在屋里，他親眼看著吃糧咽菜粥，沒有一點勉強。要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就算開始幾天因為在人販子吃了苦頭，后面幾天也難免出端倪。而且，哪有富貴人家的孩子，照顧人如此練的？

但是看的神，分明是想要逃跑的，家貧被賣的孩子，能有吃有穿了，怎麼還會想著逃跑？

“那你為何要逃跑？從那些人販手中逃跑，你就不怕嗎？”劉衡轉瞬又是一臉純良。

“我害怕……我聽人說賣做奴婢后，就會被主人家打死，我……我害怕……我不想做奴婢，我想回家去。”從剛才劉衡異想天開后，汐對他的戒心下降了，再有觀察力，還是個小屁孩啊，隨口胡謅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理由。

“原來如此。”劉衡點點頭，嘆了口氣，“幸好你當時沒跑掉，若是逃奴被抓，下場都不好。”

“挨打？”

“府對于逃奴，輕者鞭撻百下，重者斷了手足……我曾在明水縣見過一個逃奴，年紀甚輕，在縣衙門口鞭撻百下。那鞭子都是牛皮鞣制的，十鞭子下去，就看到皮開綻了；二十鞭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逃奴背上白骨出；五十鞭下去，跟水一樣流了滿地，那紅的跟木屑一樣飛濺……”

“別說了！”明知道劉衡是在嚇唬自己，汐還是覺得有點惡心。這劉衡，不知道是真的見過還是編的，描述地這麼仔細……

“就算是僥幸沒馬上被府抓住，可一路上躲躲藏藏，能躲到哪里去呢？深山老林里難免豺狼虎豹……還有路上，拍花子的也不。有些拍花子的，專門將娃賣到那些不好的地方……”

這些話，正是汐剛才所想的。

要是貿然逃跑，上人販子，再被賣到什麼青樓館……就算是被賣到大戶人家，做工也就算了，萬一主人是有怪癖的……想到以前看的電視、書上，真的后怕起來。比起來，劉家雖然窮點，但是至沒有被打罵待啊。

只是，賣契人家手里，就相當于命被人拿著。

“我家貧窮，可我娘最是良善，以前……這些日子，幸好有你陪伴開導，我娘才沒有郁結于心，我的病也才能這麼快好。我娘不止一次跟我說，你是我的貴人，是我家的貴人，要對你好才是。”

劉衡看汐有些容，明白這話是說到心坎里了，“其實我們家這樣子，買人都是笑話，要說蓄奴更是妄想。”

汐不由看了劉衡一眼，心中警惕起來，自己有現在的定力和觀察力，都是前世職場里磨煉出來的，這劉衡才十四歲，說的話怎麼都能說到自己在意的？

“我娘本來還指今年我能參加府試，明年若能過了院試，就能租種族里的書田。有了書田補給，家里也不會如此艱難了。可如今已是四月，今年院試肯定錯過了。現在我病已經好了，等我娘回來，我跟說，讓再送你回青龍鎮……”

“送我回青龍鎮？”

“對啊，我讓我娘送你回青龍鎮，當時從哪里買下你的，讓送你回去。”

“你要讓嬸娘賣掉我？”

“自然不是，我家貧寒，看你不想待在我家，我讓我娘送你回去，跟那人好好說，讓他送你回家去。你的價銀子，我們也不要，權當讓人送你回家的路費。”

“不要，我不要回家。”

劉衡依然一臉純良，可惜有之前的話未鋪墊，這些話后的意思，卻完全變了。

汐急了，這哪是什麼好心，原來是威脅自己啊。送自己回到人販子那里去，就等于讓自己再被賣一遍啊。

不過，劉衡這一說，時不時冒出的想要逃跑的念頭，卻忽然熄滅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別人阻止時，心心念念總想達所愿。可發現所愿唾手可得時，反而能冷靜地權衡利弊。

“不要送我走，也不要賣掉我。”汐思量一回，馬上能屈能。

待在劉家，真的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選擇。

劉家人口簡單，王氏善良，買自己只是為了擋煞，不會讓自己做奴婢，看樣子也不會讓自己做養媳。

待在劉家，只要還是王氏當家，以后自己長大了，跟商量贖回賣契肯定也肯的…….七

一看汐放下段了，劉衡卻還是端著姿態：“汐兒，我家實在貧窮……”

“我能干活。二郎哥，不要送我走，不要賣掉我，求求你……”形勢比人強，汐撲上去一把抓住了劉衡的胳膊，腦袋低低地，話里帶著哭音。

劉衡再老到底還是個年，冷不丁一個丫頭被自己嚇哭了掛到自己胳膊上，他臉騰一下紅了，哪里還想著分辨汐是真哭還是假哭，自己又又急，連聲著“松開！松開！”一邊忙不迭地想出胳膊。

汐看他惱著急的樣子，只覺得剛才被嚇住的面子撿回來了，整個人都掛到兩只手上，“求求你，二郎哥……”

劉衡這時哪還顧得上初衷，急得一手抓住了汐的手想要拉開，

“二郎啊，你娘……哎呦，你們這是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