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不信菱枝弱,月誰教桂葉香。
當再度回到月居休息的時候,如姒和采菀皆是恍如隔世。
白日裏對於明綠櫻輕描淡寫一句冤枉了采菀,便將人明正大還給如姒的這個過程,池氏早已經顧不上在意。燕蕭鋒銳如刀,明綠櫻綿里含針,夫婦二人不疾不徐,但織而來的力卻如海雨天風,將池氏碾得上天無路,地無門。
池朱圭的功名,濮如妍的名聲,甚至娘家兄長如今的職任。
燕家出手短平快,卻樣樣都打蛇打七寸,拿人脈門。
池氏再也裝不得暈,如妍如姝哭鬧亦是無濟於事。但萬幸的是,在濮家停留了大半個時辰的燕蕭在明綠櫻出手教訓了如妍之後便覺得微微有些不耐煩,沒有興趣繼續質問或者談判——為每日前行走,經手軍國大事的中書省史,燕蕭自然是不屑於跟池氏這個級別的人爭論多話。他此行前來,固然是微驚於濮家人的無德無恥與喪心病狂,親自來震懾一下。但同時,扯淡完了之後,回府之前,陪著媳婦出去轉一圈也是很重要的!
時間就是銀子!
當即一聲輕叱打斷了池氏母的哭啼嗚咽,燕蕭留下了三句話,一個人,便帶著媳婦走了。
這個留下來的人居然還是人,就是當初如姒從山上滾下來,伯府請太醫時一同過來的大丫鬟朝。
池氏早已經說不出什麼不同意的話,而如姒自然心裏是樂開了花。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型尚方寶劍!又稱移攝像頭!
朝在濮家一天,池氏做什麼都得掂量掂量了!
至於燕蕭留下的三句話,更是將天子近臣,中書省行文的居高臨下、簡單暴有療效現的淋漓盡致。
第一,池朱圭立刻離開濮家。再近如姒周五丈之,必革其功名,必斷其。至於斷哪一條或是哪幾條,就讓池氏自己去掂量。
第二,如姒之母燕微的嫁妝,一個月之清點接給如姒,朝會協助理賬。若有短缺拖賴,暨池家就等著對簿公堂。至於濮家的族長族老,燕蕭表示不介意到時候再親自去喝一杯茶,討論一下有關侵吞原配嫁妝的量刑與休妻流程修訂問題。
第三,如妍道歉賠禮,本分低頭。再有一言一行不敬如姒,燕家隨時可以協助將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姑娘打包送進濮家家廟,反正也就是與濮家族長討論休妻流程問題的時候再多加一碗茶的事兒。
當然,燕蕭說的時候要簡潔的多,但沒有人敢質疑他是否真能說到做到。
如妍甚至都不用池氏死命催促,就在又泣片刻之後向著如姒含含糊糊地道了一聲無禮。
而如姒也不再糾纏,大方點頭,便親自去送燕蕭與明綠櫻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輕易莫狗跳牆。
所謂分寸,所謂餘地,如姒心裏還是很明白的。這次燕蕭和明綠櫻的出手,從打臉的角度來說是活活把池氏陀螺了。但從本上說,還沒有到真的與濮家撕破臉強行休妻,或將池家的男丁的職功名一到底的地步。
畢竟燕家其實不能算是如姒真正的歸屬,既然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與池氏共,這個威懾與餘地之間的分寸就很要。
從談判和利益的角度來說,威脅要出手,遠比真正出手的效果要好。要是真的把池氏到一個山窮水盡的地步,到時候誰是腳的,誰是穿鞋的,這個勢便又有變化了。
如今的這個效果,便是剛剛好。
與此同時,從翰林院剛回到家的濮雒聽說了家裏的變故,簡直是驚落下。
前一日是他休沐,也是在石家飲宴。石家三老爺石賁難得回京,濮雒為石家大老爺石贛的舊年同窗,也算說得上話。
在當今天子襄帝的親信重臣之中,石賁是從龍最早的近衛之一。後來更是隨著當年仍是皇孫的襄帝東征西討,多年來戰功累累。只是因為常駐、郴州軍中,似乎便不如燕家、南家、展家這些在京中的同袍更來得權勢煊赫。
當然,這裏頭也有石家餘人不爭氣的緣故。
但石賁到底是簡在帝心的重兵大將,此番回京述職,自然三親六故都想往前湊湊,濮雒也不例外。
只是眾人撓頭的地方,就在於石將軍的豪邁與爽朗,雖然對前來湊趣套近乎的賓客來者不拒,但推杯換盞之間的大酒樽,卻眾人,尤其是文職出的員們很有些招架不住。
其實濮雒酒量還是不錯的,但是跟石將軍也就聊了小半個時辰都不到,就陪著灌下去了快要一斤的酒。當時覺得似乎還能撐著,回到府里便吐的昏天黑地了。
轉日一早又要去翰林院,雖說十多年來都沒陞,濮雒卻也知道自己算不得有什麼資歷,為免被年紀輕輕的新上司說,雖然頭痛裂也匆匆梳洗報道去了,一來一回之間,全然沒顧上這一場翻天覆地的混與混戰。
池氏對著濮雒,自然是玉容寂寞淚闌干,一枝梨花春帶玉。去了於自己不利的部分,只說燕家人上門催討原配嫁妝,如何看不起濮家,又挑剔說池家人寄居在濮家,是吃用了燕微的嫁妝,所以必須趕出門去。池朱圭是個讀書上進有骨氣的孩子啊,雖然被燕家人給打傷了,卻還是堅持著出去了。
一番哭哭啼啼,氣的濮雒七竅生煙。
如姒要是在場,簡直要給池氏拍案絕,頒發一個最佳顛倒黑白快速編劇獎!
但是濮雒氣歸氣,卻沒有達到池氏期的效果。
「啪!」濮雒拍了拍桌子,長而起,「豈有此理!」隨即轉了,將掌心好痛的右手握拳進袖子裏緩了緩,「燕家豈可如此仗勢欺人!真是……真是沒有王法!」衝冠一怒出門去,背負著池氏星流離的崇敬期待目,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月居門前,狠狠地一手!
從桂樹上揪了一大把桂花。
濮雒想了想,又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兩聲,轉向晁姨娘的院子去了。
燕家真是可惡!但是,咳咳,從長計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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