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廳里很安靜，除了杯盞的撞聲外，就只剩溫楚楚的啜泣哽咽聲。

　陸珩沒有座，抱著手站在一旁，面凝重，不知在想什麼。

　滿腹憋屈的楚寧忍了忍，最后還是沒跟好友告狀，反而拉著的手，談起另一件事。

　楚寧生謹慎，四皇子與溫楚楚就在一旁，沒用說的，而是在蘇惜卿手心里寫字。

　蘇惜卿三年前剛得啞疾時就連楚寧也不見，楚寧擔心壞了，后來蘇惜卿終于肯見，楚寧也不說話，兩人就拉著對方的手，安靜寫字通。

　“阿卿覺得是意外嗎？”楚寧在手上寫道。

　蘇惜卿抿了抿，想起前世蘇長樂落馬之后，兩位堂哥對待溫楚楚的態度，搖了搖頭。

　太子說得對，馬跟馬場都是溫家的，蘇長樂自馳騁馬背騎湛，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這是意外。

　聽見心音，陸珩眼里的霾逐漸濃郁，心中原本極不確定的荒謬猜測也終于得到證實。

　心中甚至升起另一個更為荒唐的猜測──

　表妹分明心悅于他，卻不愿意與他親，三番四次拒他于千里之外，難道也是因為“前世”曾發生過什麼？

　陸珩眸郁，正打算繼續窺探更多小表妹的，就見相府大公子蘇玉匆匆而。

　蘇玉見到大廳里除了四皇子及溫楚楚之外還有旁人，明顯一怔。

　“四皇子、陸世子。”蘇玉溫潤一笑，拱手行禮，接著看向蘇惜卿，“堂妹和楚姑娘怎麼也來了？”

　蘇惜卿與楚寧起福了福。楚寧道：“聽聞蘇姑娘落馬重傷，我與阿卿便前來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蘇玉微笑頷首：“堂妹與楚姑娘有心了，不過蘇某尚有要事理，暫時無法招待，還請二位自便。”

　接著他看向仍在拭淚的溫楚楚，笑容微斂，道：“蘇某聽聞溫姑娘在馬場上也險些傷，可請大夫仔細瞧過了？”

　溫楚楚怔怔地搖頭。

　四皇子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蘇玉。

　陸珩郁的眸子里突然多了幾分笑意。

　“天揚真是胡涂了，萬一溫姑娘出了什麼事，相府該如何與溫大將軍待。”

　蘇玉招來幾名使婆子，笑容溫潤的吩咐：“好生地將溫大姑娘送回大將軍府。”

　溫楚楚張了張，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被相府婆子們半請半架的送了出去。

　蘇惜卿看得一愣一愣的。

　堂兄這是在……趕溫大姑娘嗎？

　四皇子起，笑著打圓場：“蘇大公子這是何必，樂樂此次落馬真為意外，楚楚……”

　蘇玉笑笑打斷：“是不是意外得查過之后才知道，如今相府一團，不便待客，蘇某就不送您了。”

　四皇子為宣帝九子中最好相的一個，無論見到誰都和悅，行事談吐穩重完，深朝中大臣和一眾皇子青睞，如何聽不出蘇玉話中送客之意。

　他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麼。

　四皇子前腳剛走，太子與蘇天揚也從后院回到前廳，兩人表都有些古怪，仔細一瞧，太子的臉頰跟耳都還有些紅。

　蘇惜卿好奇堂妹究竟發生何事，陸珩卻突然朝走來，一把拉起。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蘇惜卿毫無心理準備，在眾目睽睽下被陸珩這麼一握，整個人都嚇呆了。

　就連平時最護主的紫芙與冬葵都沒上前阻止。

　蘇惜卿馬車遭劫之后，蘇惜卿出門義勇侯雖然安排了許多護衛跟著，但兩人仍心有余悸，不敢大意。

　楚寧也驚了下，一臉不可思議道：“你送阿卿回府那我呢？”

　是搭著義勇侯府的馬車來的。

　陸珩拉著蘇惜卿往外走，頭也不回道：“天揚會送你回府。”

　突然被點名的蘇天揚：“……”

　你問過我了嗎？

　與此同時，楚寧嫌棄的看了眼蘇天揚。

　就連和阿卿都看出蘇長樂落馬不是意外，蘇二公子居然還渾然不知，剛才還一個勁地替溫楚楚打圓場。

　楚寧真心不想被這種蠢蛋送回府，皮笑不笑的婉拒：“不必了，還是讓人回尚書府來接我就好。”

　聽出楚寧話中嫌棄的蘇天揚：“……”

　老子招誰惹誰了？

　蘇天揚也沖著假笑了下：“那可不行，萬一讓旁人誤會相府連輛多余的馬車都沒有，我爹定饒不了我。”

　楚寧：“不必，真的不必了。”

　蘇天揚：“來人，趕備妥馬車，本公子要送楚姑娘回府！”

　楚寧：“……”

　另一頭，陸珩越過蘇玉邊時，腳步微頓，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蘇大姑娘落馬應當不是意外，落馬時穿的那套裳最好先別急著清洗，看看是否有古怪。”

　此事無需陸珩提醒，蘇玉也早就吩咐下去，只是聽見陸珩的話，眼中不免|流訝異之。

　蘇玉原想問陸珩手中是不是握有什麼消息，見他緒有些不對勁，又急著離開，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蘇惜卿一路被陸珩拉上馬車，進到馬車車廂，陸珩握著腕子的手依舊沒有松開。

　【珩哥哥這是怎麼了？】

　蘇惜卿強下心跳，不聲地側過頭去瞧他。

　年線致的薄抿，一雙泛著冷意的眸子微微瞇起，似在思考什麼。

　【生氣了？】

　【還是吃醋了？】

　【還說要在太子面前幫我撐腰，果然是在逞強。】

　蘇惜卿明明知道不應該這麼想，角仍舊不自地主地彎起，漾出淺淺的窩窩兒。

　【珩哥哥果然還是不舍得我。】

　陸珩繃的下顎線條隨著小姑娘的胡思想下來，連帶沉重的眉宇間都浮現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溫存與愉悅。

　陸珩微微松開的手腕。

　就在蘇惜卿以為他要放開自己時，年的手卻往下了下去，飛快地握住的手，與十指握，占有十足。

　蘇惜卿一怔，臉騰的紅了。

　掙扎了下，他卻將的手握得更，眸一點點暗沉下去。

　半晌，他抬眸看，忽然沒問沒尾地問：“一定要太子嗎？我不行嗎？我哪里不好了？”

　年似是在抑著某種緒，嗓音暗啞而又繾綣，莫名撥著人的心弦。

　蘇惜卿錯愕地看著他。

　見年眸凝重，耳連著臉頰，紅得像晚霞染過似的，呼吸驀然一窒，心跳快到就要炸。

　若說進相府之前的話，蘇惜卿還能勉強告訴自己，陸珩只是在逗，但現在不能了。

　陸珩確確實實，用最笨拙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心意。

　就像前世陸老太太明明不允許珩哥哥再與有任何接，他仍會想方設法地的翻|墻見，仍有辦法避開陸老太太跟著他的人，在七巧節時帶著溜出府賞花燈，最后在人擁的街上滿臉通紅的拉住的手一樣。

　那時珩哥哥雖然沒有跟表白，卻牢牢牽著的手，整整一晚都沒放開。

　蘇惜卿看著滿臉通紅的年，想到他以后也會喜歡上別的姑娘，眼眶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

　得到想要的答案，陸珩一顆心跌谷底，正打算松開的手，讓自己冷靜冷靜，就覺到手背突然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中。

　溫熱而又潤。

　陸珩被的眼淚砸得措手不及，慌地松手：“你、你別哭……”

　蘇惜卿也不想哭，眼淚卻不停溢出眼眶，越落越多。那些重生之后就一直抑在心里的，一下就繃不住了，洶涌而出。

　【珩哥哥不要這樣，卿卿會舍不得你的。】

　陸珩聽見抑又充滿依賴眷的心音，馬上就后悔了。

　那一顆顆往下砸的淚珠，更是砸得他整顆心都揪疼。

　陸珩手足無措的幫抹著眼淚，無語倫次哄道：“不行就算了，你別哭，你要真喜歡太子，我以后都不再提起這件事。”

　是他太急太莽撞了，是他不應該用這種方式窺探心音，別哭了好不好。

　陸珩恨不得回到半刻鐘之前敲暈自己，讓他別再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