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對于林回來說注定是忙碌的。

　周日一大早，他還沒有從前一天的夜晚離出來，就接到了賀見山的弟弟賀見川的電話。賀見川說他們樂隊晚上在一個酒吧有演出，邀請他來玩。林回本想推掉，但是賀見川一直熱地說服他：“哥，你來吧，你就來聽聽歌，我唱歌可好聽了。”

　他說話的語氣特別懇切，林回聽了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便應下了。

　賀見川演出的地方做“白晶”，是個剛開不久的音樂酒吧，整裝修文藝風十足。林回到了之后，沒看見賀見川，他找了個離演出臺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隨便點了一杯飲料。等了一會兒，飲料沒到，賀見川先過來了。

　賀見川今天穿了一件襯衫，頭發向后梳起，看上去許多。他一看見林回眼睛就亮了：“哥，我這怎麼樣，帥嗎？”

　林回開玩笑道：“比你哥還差一點。”

　原以為賀見川聽了會不滿，結果他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我哥，絕對的！”

　看來是錯覺，本質上還是那個憨憨。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就聽見有個聲音喊道：“川子！”賀見川扭頭示意了一下，趕說道：“哥，待會我上去唱歌了，我讓他們給你送個果盤。”

　林回笑著點點頭。

　賀見川的樂隊名字“草垛詩人”，一共四個人，三男一，賀見川是主唱。他唱的第一首歌是首爛大街的歌，聽得出來，他不是那種技巧醇型的歌手，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拙”，但恰恰也是因為他的拙，顯得歌聲中蘊含的十分地真摯人。不得不說，賀見川看著孩子氣十足，唱起歌來倒真的像樣。

　賀見川接連唱了三首歌，到第四首的時候，終于到了他們的原創歌曲。這首名為《答案》的歌似乎就是上次打架時提到的那首，林回仔細聽了一下，賀見川的嗓音干凈清，曲調悠揚溫，再加上改編自詩歌的歌詞，搭配起來可以說是相得益彰。

　這是一首很有誠意的作品。

　老實說，超出林回的心理預期了。他忍不住想，不愧是賀見山的弟弟，這要真在年會上表演，萬筑得加錢。

　樂隊的表演10點半就結束了。結束后，林回、賀見川樂隊四人，加上他們的兩名朋友一起去吃夜宵——賀見川坐了林回的車，其余幾人一輛車，一行人說定去一家做“大轉盤”的店吃燒烤。路上的時候，賀見川一個勁的問林回唱得怎麼樣，歌好不好聽，林回夸了幾句，說他可以直接簽公司出道了。

　賀見川撇撇：“不，我們草垛詩人是自由的。”

　林回聽到他說了“草垛詩人”這四個字，便好奇問道：“你們樂隊為什麼這個名字？”

　賀見川一下來勁了：“我之前選修課選了個什麼詩歌欣賞什麼東西的，上課的老師年紀大了，但人很隨和，我其實也聽不大明白，去就是睡覺。”

　“聽著冷門的，你是不是好混分的熱門選修課沒選上啊？”

　“對，反正他課上講什麼我都忘了，但是他說過一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

　林回有些好奇：“說了什麼？”

　“世界上最人的詩，不是寫出來的，是躺在草垛上曬著太撿來的。”

　林回認真想了一下：“妙手偶得，這說的是靈。”

　“對對對，”賀見山激起來，“哥你能GET到那個點吧？反正我一下就被擊中了。然后我就給樂隊取名‘草垛詩人’，希我們在寫歌的時候能一直擁有靈，思如泉涌，興會神到。”

　林回看了賀見川一眼，心想他這人緒細膩富，對邊的人或者事也很敏，還真的適合吃藝飯的。

　大轉盤烤吧離酒吧也就4、5公里，他們很快到了目的地。由于四男三人數不，加上天氣也舒服，大家便一致決定坐在外面吃。青春活潑的男孩孩們圍坐在桌子旁，說說笑笑，吵吵鬧鬧，林回聽他們聊天像是回到了大學時候，整個人也變得輕松起來。期間也有人對林回產生興趣，這麼一個長得好看，氣質又區別于同齡人的小哥哥往那一坐，誰都無法忽視，有膽大的孩直接問道：“林哥有朋友嗎？”

　“沒有，工作太忙了，哪有空談。”林回笑著將剛送上來的羊分了分。

　“哥，你這麼優秀居然沒有朋友？這不科學！”賀見川不敢相信。

　孩有些無語：“賀見川，他真是你哥嗎？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賀見川聽著有些不樂意了，他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機胡謅道：“當然是真的，我親表哥，你看，我們手機都一起買的。”

　也是巧了，林回和賀見川的手機的確同一個牌子同個款，孩目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嘀咕道：“確實有點像……”

　林回：“……”

　等到吃到差不多的時候，林回拿著錢包悄悄跑去店里去結賬。另一邊的賀見川又開了一瓶啤酒，嘩啦啦給旁邊男生滿上，豪萬丈地喊道：“干杯！”

　“賀見川，你電話！”有孩喊道，看他手上沾了些酒，孩還心幫他把電話接通。

　賀見川看也沒看就接過去，笑著喊道：“喂，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了。

　賀見川等了一會兒，一直沒人說話，他以為是擾電話，剛準備掛掉，就聽見那頭傳來一個喜怒難辨的聲音：“賀見川。”

　賀見川哆嗦了一下，慌忙把手機拿下看了眼屏幕，碩大的“賀總”兩個字刺得他眼睛疼——這是林回的手機。

　賀見川咽了下口水，趕又把手機放回耳邊：“哥，對不起，這是林哥的手機，我，我拿錯了。”

　“林回呢？”

　賀見川長了脖子看了一圈，發現林回從店門口走了過來，慌忙說道：“林哥回來了，我幫你把——”

　“林回哥！你快來吃這個！”

　“林哥，茄子烤好了！”

　“林哥，幫忙拿一包紙。”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吵得賀見川不得不停了下來，聲音自然也過手機清晰地傳賀見山的耳朵里。

　賀見山：“……”

　賀見川著頭皮解釋：“我們正在吃燒烤……還有我的……朋友……”他聲音越說越小，直到林回走到他的面前，賀見川趕把手機塞到他手里，用口型示意道：“我哥！”

　林回點點頭，拿著電話走到稍微安靜的拐角：“喂，賀總？”

　賀見山了鼻梁，無奈道：“……燒烤好吃嗎？”

　林回在心里暗自發笑，上卻假裝認真回答：“羊和脆骨不錯。”

　賀見山：“……”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賀見山默然。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他剛理完工作，想休息一會兒，然后想到了林回，便打個電話問問：“就是，淮思那邊的合同你催著一點。”

　“好的，賀總。”

　賀見山頓了一下，又開口道：“怎麼突然去吃燒烤？”

　“小賀總的樂隊今天有表演，請我聽現場，我就請他們吃燒烤了。”

　“噢？唱得怎麼樣？”

　“嗯……是年會上演出萬筑需要加錢的水平。”

　“……”

　拐角的風有些大，林回的頭發被吹得七八糟。不遠的賀見川他們幾個不知道說了什麼，忽然發出一陣很大的笑聲，在安靜的間隙顯得尤為明顯。賀見山忽然想起剛剛那些孩熱的呼喊，又回憶起先前薛沛問他的那句“你覺得什麼樣的人配得上林助理”，心中微，口而出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您說什麼？”林回一愣。

　賀見山這才意識到此時此刻問這樣的問題有多奇怪，趕加了一句：“……薛沛說要給你介紹對象。”

　“哦，哦。”林回回過神來，“我，我……”

　他“我”了半天，最后等了很長時間，才悵然道：“我喜歡談得來的。”

　什麼談得來？

　是志趣相投還是心有靈犀？是無話不說還是默默陪伴？

　這聽起來太虛了，賀見山到困。他還想問明白些，卻聽見電話里傳來約約的歌聲，賀見山便又沉默了。林回聽著電話里賀見山淺淺的呼吸聲，看著賀見川他們肩搭著肩，晃著唱著歌，歌聲穿過夜霧，引得周圍吃夜宵的人也停下了手，認真地聽起來：

　這是最的季節

　可以忘記夢想

　到都是花朵

　滿山影飄

　這是最的影

　可以搖

　輕輕走下山去

　酒杯叮當作響

　這是最的酒杯

　可以發出歌唱

　放上花香撿回

　四邊都是太

　這是最的太

　把花印在地上

　誰要拾走影子

　誰就拾走芒

　……

　林回忽然就笑了。

　他想，賀見山肯定弄不明白，就像現在這樣，他們什麼話也不用說，只是一起聽著同一首歌，那也是一種談得來。

　作者有話要說：顧城的《答案》。我第一次看見這首詩的時候，覺得它好適合被改編民謠。

　下周應該會到文案省略號部分了，下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