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很想罵,我是這個意思嗎?
但是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呀。
自己才十八歲,連大學都沒上的無業游民,還是在歌舞廳里唱歌的小白臉……
那天那個芳姐好像說陸曦家父母都是軍人來著?
對這種小年輕應該很反吧?
荊小強心忽然泛起一自嘲:“行啊,有本事你爸媽來看看,看看你在做什麼。”
他為什麼會從九十年代的戲劇學院科班出畢業,有的是大把機會賺錢,最后卻拼命要證明自己的藝價值?
三十年來為什麼會不相信,寧愿游戲人間也不相守相依。
可不就是畢業就失,被嫌棄只是個畫背景板的窮嗎。
原以為自己早就一笑置之了。
原來過了三十年,還是耿耿于懷啊。
所以接下來不管陸曦跑出去干嘛,荊小強重新回到跟響樂團的合練中。
說起來他當初選擇這家歌舞廳,還真是差錯,僅僅因為這里的空調比較足嗎?
可能潛意識里,荊小強還是把自己當專業院校畢業的科班出,本能的朝著這種專業團隊靠攏。
結果現在明明是個歌舞廳跑場子賣唱的地位,卻天能跟一幫滬海頂級的響樂團排練。
這里面固然有周晴云幫他疏通的關系,荊小強自己能唱能彈又能帶來不國外好曲目的天賦滿滿,也是響樂團這些人比較欣賞的吧。
指揮已經決定把這首《doesyourmotherknow》排練中文版的重點曲目,還要跟市里面合唱團合作,為今年向全市推廣高雅音樂的特小品。
歌詞可以用來規勸年輕人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嘛。
荊小強知道有些樂團指揮同時就是樂團高層。
但沒想到這麼高層。
相比排練些百余年前的經典曲目去跟國際樂團比劃誰的底蘊更深厚,不如排練些這種有特點又有趣的東西作為保留節目。
演奏員們也覺得新鮮輕松。
那些不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的協奏曲、鳴奏曲,每個音符都有無數的解讀,累死了。
不知不覺荊小強就從早晚空跟兼職樂手合練,開始變跟著響樂團正式排練!
雖然他也沒工資,但大家已經把他當做團隊一員,哪怕還沒編制,卻都覺得那是遲早的事兒。
畢竟小強的天賦是眼可見。
但是再高雅的人兒,也忍不住那顆滾滾的八卦之心。
中午休息午餐的時候,大家終于在首席小提琴的帶領下問荊小強那空姐的事。
荊小強言之鑿鑿:“小姑娘,可不就是容易這樣昏頭腦麼,真的就像歌里寫的那樣,媽知道就該好好收拾了!”
眾人哈哈大笑,實在是這話讓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來說還有點像那麼回事。
偏生你自己才十八歲!
怎麼看怎麼好笑。
然后笑音還沒落,樂團食堂門口那邊就出現兩道影!
轉過頭去看了的演奏員們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噤聲。
因為站在長空姐邊,那高還矮點的中年婦,一看五就是媽!
關鍵是一筆的深藍軍常服,簡直不威自怒!
聯系到剛才對小姑娘的笑鬧,馬上心虛!
食堂里的藝家們差點都站起來了!
趕把荊小強這個混在其中的流氓送出去吧。
好幾個都在桌子下踢人,邊人,提醒荊小強趕面對。
荊小強正在刨飯,回頭一看差點也噎住,除了心臥槽,幸好沒前兩回沒下毒手,這跑得掉?
同時還從這軍裝的,約明白了點什麼。
要知道十年前空姐們都還是穿著軍裝上班,到后來整個航空公司的空域都在空軍管理下。
沒準兒啊,那位芳姐結的是這位……
是看荊小強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陸曦就忍不住笑,還悄悄搖媽的手臂示意就是那邊的那個傻子。
其實應該是軍服太筆,特別是那鑲金線肩章上的一顆五星威懾力太大,中年婦人臉上表是和藹的。
但那做派果然帶著領導味兒。
等等,這五星是什麼意思?
荊小強都震驚了,是軍人他還不算太意外,但……陸曦不是說起都要拼命掙加班費嗎,這,這好像不是他以為的樣子啊。
不過應該一切還在控制中,當的應該就更看不上咱這種賣唱的了吧。
使勁咽下里的吃食,盡量夸張的在手臂上魯,起迎上去:“大姐……同志您好……”
天地良心,荊小強看見個絕對還不到五十歲的中年婦,下意識的大姐也沒錯吧。
不過也是出來才覺得略有不妥,不能這麼稱呼軍,生生加個同志。
后就是一大片忍笑的哼哼,如果不是軍服的威力,估計全都笑開了。
小強啊小強,真有你的,一見面就這樣恭維丈母娘!
軍打量他的眼神,的確是帶著丈母娘看婿的審視啊。
怪不得陸曦二十出頭,卻帶著點難得的淡定,氣質就是從媽這里學來的。
開口聲音很悅耳:“你就是荊小強?”
荊小強趕坦白從寬:“對對對,今年高中畢業,來自蜀川省州縣,很不出名的小地方,報考了滬海戲劇學院但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就先到滬海來打工掙學費,哦哦,我今年才十八歲,家里條件也比較差,現在主要就是在歌舞廳賣唱……”
他就差賣慘了,把自己說得越糟糕越好,還有種你們不是瞧不起我這種嘛,我先自己就瞧不起了,看你怎麼嫌。
說起來活到快五十歲,荊小強也只是個普通人,充其量是在一群藝天才中間生活的普通人。
而且是一群不得志的藝天才,最終在百老匯賣藝的天才。
他以為有錢有勢的都會嫌棄出,講究個門當戶對。
殊不知越是沒多錢、沒多大勢的半壺水,才越是矯在乎這個。
充滿底氣的人,恰恰不在意你來自哪里,條件如何。
因為巨大的差距輕而易舉都能彌補,人家反而只看最基本的。
軍幾乎跟兒同步笑起來,還轉頭跟陸曦點頭:“是不一般的,你看你十八歲的時候,就沒有他這麼自力更生的本事,嘻嘻,差三歲呢,你爸保證歡喜……”
陸曦也連忙開口:“你不是要我把媽媽請來嗎,這就是我媽,你把那首歌再唱一遍啊!”
看語氣不是挑釁,是誠心實意的要荊小強在媽面前顯擺下。
荊小強已經有點卡殼,你們怎麼不按照劇來呢?
不是應該嫌棄我嗎?
但場面容不得他凝固,后面的響樂團演奏員們已經積極響應:“好的好的!幸好我把長笛帶過來了……”
“我的小提琴也帶了!”
“我有小號……”
“那我打拍子!”
“我還有個口琴……”
“來,我代替指揮,小強準備了!”
不是吧,你們面對這軍,就一點沒有藝家的氣節了麼?
陸曦更是馬上隨著歡快的節奏,搖頭晃腦的期待,還抓時間強調:“給我寫的,給我寫的!”
不是這樣的!
荊小強哪里唱得出來,終于有點憋滿面愁容的樣子。
好在這時候在領導小間吃飯的指揮,終于聞聲出來:“怎麼,怎麼,忽然鬧哄哄的干嘛,要練就認真的到排演廳……呃?您是……”
軍笑笑行個禮:“不好意思,只是因為一點私人事務過來,不過我見過您……”
荊小強這才有機會膽戰心驚的小聲給陸曦示意肩膀:“這……什麼意思啊?”
陸曦還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專業技文職干部軍銜啊,我媽是文工團的,我從小就跟著學跳舞,但是太高就不適合,而且我媽也覺得太苦了……”
荊小強恍然大悟:“嚇我一跳,我還以為……”
陸曦怎麼看都喜歡:“看你這熊樣,不是要見我媽麼?!”
荊小強簡直膽寒!
怕了怕了,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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