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快刀面前,人群安靜了下來。群結隊的難民了脖子,本能的向后退。
周世顯不疾不徐,走到蒸籠旁,抓起一個白面默默,輕道:“還有誰?”
人群一陣,看著這位貌似潘安的俊秀大人,躊躇起來。終于,一伙十幾個青年出人群,快步走來。
領頭的是一位材矮壯,扎實的青年,二十五六歲。
他領著一幫后生走到周世顯面前,抱拳一禮:“這位大人,我等要從軍,不過……”
看起來他要提條件。
李遷大怒,喝道:“好膽,你可知我們大人是誰?”
區區草民敢在錦衛面前提條件,這膽子也太大了。
周世顯擺了擺手,揮退李遷,和藹道:“講。”
青年咬了咬牙,低低道:“小人青州人氏,這些都是小人的同鄉,小人若投軍,大人可不能將我等拆散了。”
周世顯一愣,心中竟有些慨,這便是大明的淳樸百姓,這樣一個小小的條件,令人唏噓。
他點了點頭,輕道:“好,準了,給你一個總旗的位子,你的同鄉今后都歸你管。”
青年如釋重負,雙膝跪地,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謝大人恩典。”
周世顯微微一笑:“起來吧,去,吃饃吃!”
看著英武青年帶著十幾個同鄉,周世顯心中歡喜,這大明還沒到窮途末路呢。
從這些糟了兵災的難民上,他看到了大明中興的希。大明不是亡于百姓,是上層歪了。有了帶頭的,很快東直門熱鬧起來,群結隊的青壯紛紛出人群,響應征召。
人多了一下子便了起來。
李遷不停的訓斥:“別,別。”
他一邊維持秩序,一邊了腦門,了把汗,有多年沒見到過這樣熱鬧的場面了。
這一刻,讓他依稀想起了當年的遼軍,那些熱的遼東子弟。
他看了看上,心中凜然,原本他還對這位上有些輕視,如今只有深深的敬畏。
周世顯此時笑的都歪了:“好,好。”
這些淳樸憨厚的農家子弟,正是他需要的兵種子,一個個都與建虜有深仇大恨。這是一張張白紙,可以任由他來涂抹。
火槍時代了啊,會幾下武藝算什麼,這是排隊槍斃的時代,講究的是紀律,膽!
晌午,紫城。
一早散了朝會,周國輔便被崇禎帝留飯了,他恭恭敬敬的跟隨王承恩,來到了乾清宮。
崇禎帝一生節儉,這恐怕是他上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這膳只有青菜豆腐,幾塊咸魚,青菜還是皇后娘娘帶著公主,皇子們親手種的。
君臣在殿中落座,皇后,公主,皇子們紛紛落座。
周國輔端著一碗糙米飯,聽著王承恩繪聲繪,描述著今日上午在東直門外發生的事。
“熱鬧著呢。”
王承恩眉開眼笑,訴說著:“真沒想到駙馬爺,竟還有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見識。”
皇后聽的一臉懵,崇禎微微發笑。
周國輔眼皮直跳,驚的險些連筷子都拿不穩了,在心里痛罵小畜生,非得弄出個家破人亡。
倒是公主在一旁歪著脖頸,秀目閃爍著奇,聽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王承恩說到那幾個兵,被周世顯下令轟走,乾清宮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氣氛十分古怪。
“嗯?”
崇禎帝大為錯愕,卻又若有所思。
周國輔也是一呆,眼皮也不跳了。
君臣兩人都是治國理政的行家,對于兵事也不外行,一剎那,竟同時呆滯住了。
周國輔一哆嗦,忙起下跪,請罪:“犬子頑劣,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圣上開恩……”
他心里直打鼓,三個字在心中冒了出來:“子弟兵!”
這不是胡鬧麼,哪有這樣養兵的,這樣的兵練了聽誰的,會聽朝廷的調派麼?
這練兵的法子,在大明也不稀罕,當年戚繼戚大帥,在江南招募的便是家清白的子弟兵,后來做戚家軍。
如今在前線與闖軍作戰的孫傳庭,招募的也是子弟兵。
難不這小畜生,要練一只周家軍?
“嗯。”
崇禎擺了擺手,枯瘦的臉上一陣晴不定。
乾清宮,這一刻出奇的安靜。
周國輔心中咯噔一下,背后直冒冷汗,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這位皇爺的子麼。
這位皇爺的小肚腸,可是連孫傳庭的秦軍都容不下,這些年沒給孫督師穿小鞋。
死寂中,突兀的響起一個稚氣聲音。
“他沒私心的。”
周國輔一呆,抬頭看了過去,便看到了公主有些發急,秀氣的小臉漲的通紅。
眾人皆知一呆,良久無言。
三天后,東直門外,慈云寺。
周世顯用了三天時間,募兵五百,正好湊齊了一個營頭,這也是他能供養的極限了。
兵多了,崇禎帝那多疑的子,搞不好就要震怒翻臉。
好是這五百兵,都是家清白,白紙一般的山東河南子弟,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對這一營兵,周世顯抱了極大的期待,終于在這個時代,他擁有了一支起家的基本部隊。
千年古剎慈云寺,早已被兵災中荒廢,被周世顯征用做了營房。
為軍校生,周世顯練兵也不含糊,按照一個營頭的編制,又分三個哨,每哨三個棚,每棚三個伍。
三三制嘛,這一套他很。
任命了哨,棚長,伍長之后,便展開了新兵訓練,還是按照隊列刺殺那套來,他也不會別的。
有了兵,有了營房,周世顯又為裝備發起愁來,還好駱養送來了一批軍械,以冷兵為主,都是些腰刀,長槍,鴛鴦戰襖之類。
錦衛衙門里的火不多,甲胄也,畢竟這都是國之重。
正犯難的時候,兵仗局來人了,奉崇禎之命送來了三百桿鳥銃,火藥,銃子一批,還有一些火箭車。李遷等校尉嚇了一大跳,周世顯還覺得了,這應該是崇禎手中最后的家當了。
連年戰敗,朝廷那點家底早就打了,三百桿鳥銃不了。
大明兵仗局的生產能力,本來是不差的,這些年制造的火槍,怎麼著也有幾萬桿,火箭,火車就更多了。只不過這些火,大多被八旗,闖軍繳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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