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心中有些張,但已不像前日那般害怕,那時候他初來乍到,如今已皮實不。何況這芳庭之中來來回回的人多。
“我們走吧。”張恒笑道,神頗有親切。
王笑抬頭看了他一眼,目頗有些迷茫。
“我見過你,你……”
張恒微微瞇著眼,盯著王笑的表。
“你是大哥的朋友。”王笑拍了拍手,笑道。
張恒點頭應道:“不錯,跟我來吧。”
還真是個傻子——他心道。
“今日正好是個弄死這傻子的機會。”
張恒躲了兩天,還派人去清水坊衙門查了,積雪巷的案子被定為亡命之徒所為,似乎與自己無關了。
但他依舊覺得不安心。
想來想去,是因為還沒殺人滅口。
于是就在剛才看到王笑的一瞬間,張恒決定,殺掉這個傻子。
只有這樣,才能高枕無憂。
以后有機會,還要把唐芊芊也殺掉,雖然有些可惜。
這般想著,他領著王笑到了一個荷塘邊。
這個荷塘雖然不算很大,水卻很深。此時池面上的荷葉已殘葉,周圍也并無旁人。
這一岸邊有個大石,大石之下便是很深的池水,頗有些險,曾經還淹死過一個失足落水的丫環。
張恒已經計劃好了,將王笑推池里。一個癡呆兒,從小長在京城,定然是不會游泳的,很快就能淹死。
接著,再讓自己的小廝將如云打死。
別人會以為:如云帶王笑解手,沒照顧好導致王笑落水而亡,如云心里害怕便一頭撞死了。
這是范家的產業,出了這樣的事,范家一定不敢聲張,只會迅速安住王家。
王家不想和范家撕破家,連報案都不敢報。
呵,附馬都尉?做鬼去吧!
腦中將這計劃過了一遍,張恒道:“你朝這池里尿吧。”
王笑:“……”
他一聽就知道張恒想干什麼。
這主意顯然是有點餿的。
還進士呢,一點想像力都沒有。
缺乏行兇的經驗嘛。
過了一會,王笑應道:“這,不好。”
張道:“沒什麼不好的。”
王笑只是呆頭呆腦的搖頭,臉上帶著矜持的神,低聲道:“不行的。”
張恒耐著子說道:“沒關系的,這邊沒人看見。”
他臉上帶著勉強的笑意,如在用糖哄騙無知孩的人販子一般。
“那好吧。”王笑點點頭。
他轉過,手在腰帶上,舉目向池面上的枯荷,風吹袂簌簌作響。
午后的斜從后照過來,將兩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頂風而尿,何等恣意?
張恒看著王笑的背影,眼中一閃,猛然欺上前。
王笑低頭間看到石頭上的影子了,角揚起笑意。
張恒的手到王笑的背的一瞬間,王笑突然蹲了下來。
“咦,這里有蟋蟀誒。”
張恒角了,生生止住前向的慣,腳又向前邁了兩步,堪堪踩在石邊。
呼,好險。
“咦,還有一只!”
王笑突然了,子一撲,撞在張恒腳上。
“噗通!”
王笑回頭一看——哇,這池水真的好深。
只見張恒努力探出來,喊道:“救命……我不會水!”
王笑了一張笑臉,兩手指在一起,舉起手向水里的張恒喊道:“哥哥你看,我捉到好大一只蟋蟀,我要拿給大哥看。”
咕嚕咕嚕……
張恒又是嗆了一大口水,努力探出眼,水花模糊中,只見王笑已經邁開腳跑得遠遠的。
“救命!”
咕嚕咕嚕……
王笑還沒回到月亮門那里,就看到張恒的小廝火急火燎地跑向池邊,顯然是聽到了呼救聲。
“有人落水啦!”
遠遠的,張恒的小廝尖起來,似乎還在想辦法撈張恒。
王笑頗有些憾,只好施施然地對如云道:“我好了,我們走吧姐姐。”
如云渾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有些驚訝地對王笑道:“王公子,有人落水了?”
“沒關系,水不深。”王笑道。
如云便點點頭應道:“嗯嗯,那就好。”
說著,牽起王笑的手就往席上走去。
到了席上,王珍便皺眉道:“怎麼去這麼久?”
“張恒哥哥讓笑兒尿在荷塘里,我不肯,就走了。他自己尿荷塘里。”王笑應道。
他聲音頗為清亮,四周的人聽到都是一愣。
張恒?那個新科進士?居然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來!
滿庭芳草的園子里,留得枯荷聽雨的池邊,一個讀書人,還是進士,居然如此不堪!
不自己尿,還慫恿別人尿。
一眾讀書人互相看了幾眼,臉上紛紛出各種的表來,有嘲諷,有不屑,有興災樂禍,有不以為然……
張恒似乎人緣不太好,其中便有好幾人嘀嘀咕咕地嘲諷起來。
范學齊聽了靜便走過來,輕問道:“怎麼了?”
“呵,今科進士張恒竟往荷塘里尿尿。”一個書生笑道。
他是今科落第的舉子,與張恒之間算是有些齷齪,此時便侃侃說道:“朝庭取士,只看一時文章,卻不看德行。此事雖小,亦可管中窺豹。”
又有一落第舉子站出來,正道:“此事,不僅關乎德行,還關乎于禮!孟曰‘萬鐘則不辨禮義而之,萬鐘于我何加焉’,如此無禮之徒,也可登大雅之堂乎?”
范學齊一時有些懵住。
他大概能看出來事是王笑說的,但他不會去問王笑,反而是向如云問道:“真有這樣的事?”
范學齊一問出口便有些后悔。
如果是玉梭,可能會很八面玲瓏地將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如云這丫頭是有些一筋的,估計是會直接否認,這樣就壞了王笑的面子。
王笑雖然只是個癡呆兒,壞了他面子也沒什麼,但這樣還是會顯得自己沒有面面俱到……
讓范學齊意想不到的是,如云點了點頭,應道:“嗯。”
如果王笑是個長相不好看的癡呆兒,如云肯定不會相信他。但王笑長得極好看,眼神還很澈凈,臉上還帶著真誠的表。
所以他說什麼如云都是信的。
何況,確實是張恒說要帶王笑去的,也確實是往池邊走了。
如云說完,不人又是輕笑了一聲。
張恒果然尿荷塘里了。
有人便直言道:“與此輩為伍!”
正在議論紛紛之時,突然,一聲大喊響起——
“我家公子掉水里了!”
遠遠的,那小廝扶著張恒過來,兩個人都漉漉如落湯一般。
范學齊驚呆了,連忙派人去備毯子姜湯,又讓人去請大夫,忙得不亦樂乎。
別的書生們卻不乏有人興災樂禍地大笑出來。
“張恒在荷塘里尿尿,還摔水里了。”
“呵,這小子最常說的話是什麼你知道嗎,‘那誰誰張某認得,他文章不錯,可惜今科落榜了’多了不起似的,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他也跟你這麼說過?這小子平日里就傲得很。”
“還有一句,‘張某有幸中了進士’。”
“哈哈哈哈,張某有幸中了進士,亦有尿進了池里。”
“哇哈哈哈……”
一定要讓這件事為京城讀書人的談資才行——許多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盤算起來。
王笑饒有興趣地聽了一會,心中暗嘆不已。
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書生聚在一起損人,是何等的功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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