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北注意到了何當歸的這個細微的表,以為不習慣在人前如此親昵,忙出來打岔道:「現在怎麼辦?不如……讓捕快們好好的搜一搜道觀?」
太善嚇得臉都黃了。
放出的全部高利貸的欠條都鎖在床頭的柜子裏,讓那些人翻著了可如何是好?其他的不道姑也有一些不能為人所見的私東西,不由都著急起來,一時間也顧不得對面站的是錦衛的大人,紛紛大聲嚷嚷起來:
「豈有此理,無憑無據的,憑什麼懷疑我們是的?要搜得先拿出證據來!」
「這些天,廚房裏隔夜的饅頭常會上兩個,我們這裏還遭賊了呢!」
「呸,什麼稀罕件兒,值得幾文錢,就喊著被了?我們道觀里也不是沒有寶貝,現的幾丈高的神像上就刷著金,怎麼不見有人去刮?」
「還自稱是大家閨秀,怎麼如此小家子氣,丟了一把破鎖就翻江倒海的來搜別人家的地方!」
「既然很寶貝那東西,就該藏著捂著,最好是把自己也關起門藏住了,不就什麼禍事都沒有了……」號稱「經文背得最快」的道姑矜遜又站出來。
段曉樓他們第一天來這裏的下午,矜遜就對一緋紅長衫、氣質清新俊逸的段曉樓心生了好。那天,他遠遠地從山路的盡頭走過來,忽而抬頭,著山門這邊的笑一下,頓時就把的魂兒笑走了。當晚,搶到了一個伺候客人吃飯的名額,矜遜高興得幾乎發狂。席間使勁地討好段曉樓,還即興唱了一支家鄉小曲兒,可惜沒有順利博得段曉樓的青睞。
於是第二天,矜遜又心打扮,準備了一支箱底兒的舞蹈。可是還沒來得及跳,那穿黑的姓高的客人被真、懷問們幾個浪蹄子激怒了,一刀砍在桌子中間,轟走了所有人。從那以後,矜遜再也找不到機會接近段曉樓了。
現在,矜遜瞧著段曉樓對何當歸的噓寒問暖和各種親舉止,的眼睛幾乎要滴出來,恨不得立時跑過去把那個丫頭片子掐死。自認的容貌是道觀的姑子裏拔尖兒的,又正當二十妙齡,能歌善舞的,一心指著能給段曉樓當一房妾室,那個該死的臭丫頭竟然來壞的好事!
聽著道姑七八舌的抗議,陸江北和段曉樓忍不住皺眉。人家何小姐在道觀中丟失了重要東西,有多傷心難過是所有人都親眼看見的,怎麼這一幫道姑說話如此的尖刻?
何當歸笑看一眼滿臉嫉妒之的矜遜,慢慢道:「這位是矜遜師傅吧?小子剛剛聽你說,你的記憶力是道觀里最好的,可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呢?記得你方才說,你很肯定牆上的黑印是今夜裏才有的,所以應是縱火犯無意間留下的。沒錯,為了一個東西的小賊,當然犯不著搜查整個道觀,可是為了找出那個心懷不軌,意圖放火燒、營救太塵的縱火犯,矜遜師傅認為,我們是不是該沿著這條唯一的一條線索查查呢?」
矜遜被說得啞口無言,最後顧左右而言他,冒出了一句:「你怎會知道我的法號?」
何當歸面不改地謅道:「這個麼,前兩天我聽別人過一次,雖然我記不怎麼好,但不小心就記住了。」廖之遠嗤笑一聲,讓矜遜更加地尷尬,退回牆邊不再說話。
陸江北看向太善,佯作大發雷霆的樣子:「爾等刁民,如果再推三阻四的拖延時間,那就不是包庇縱火犯了,而是共犯!本將軍再問最後一次,你們讓不讓搜?」
太善急得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陸江北和段曉樓的腳下,抬手就扇了自己五六個,痛哭流涕地求告道:「大人容稟,大人容稟啊!都怪我們被大火嚇丟了魂,一時失察竟然誤會了何小姐!現在細想起來,牆上的黑印應該跟這場火毫無關係。其實,貧道剛才已經查得很清楚了,都是懷心那個賤人惹的禍!做完飯忘記熄火,才引起了這場大火,這只是一場意外!」
段曉樓冷笑:「太善你一會兒變一種說辭,實在令人難以信服。而且,你應該道歉的對象是何小姐,你跪我們作甚?」
太善猶豫一下,咬咬牙又膝行著轉了,面朝何當歸的方向,架起個和藹的笑容說:「何小姐,你們這些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教養最好,之前有人一時大意誤會了你,還請你多多包涵,不要與們那些山野村姑一般見識,白白掉了自己的價。至於你丟的金鎖,貧道明天就好好幫你查找,現在就用不著這樣大干戈的搜查了吧?如果這事傳出去,何小姐你這樣子重輕人,為了一個小小玩件就迫我們一群出家人到這種地步,實在有損你的賢名,對你將來的議親也是個污點……」
何當歸無聲地笑個不停,幾乎笑彎了腰,臉上表仿如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事。看著太善,何當歸好心糾正道:「多謝師太如此為小子著想,小子銘五。不過,師太你又說錯了三件事。未免師太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在眾弟子眼前丟臉,小子就幫你改正一回。」
太善的臉一塊紅一塊青一塊黑,彷彿剛剛吃了一桶穢。
「第一,我剛剛已說過,那把富貴長生鎖是母親送的滿月禮,師太久居山野,可能不知道,大戶人家的滿月禮是孩子與母親之間的信,其珍貴程度不下於髮,丟失即為不孝,『不孝』對我將來的議親才是個大污點,因此我是不得不找。第二,出家人不打誑語,各位剛剛言辭鑿鑿,說那個印記是縱火犯留下的,現在突然又在爺面前反口。不是小子故意與你們為難,而是小子衷心的為各位的節和命著想,再給你們一個常識——錦衛最喜歡用鞭刑、烙刑、剜刑和截刑來供,而且,他們從來不接雙面的供詞。如果各位實在不確定自供詞的真實,或者記不夠好的話,那真是太憾了,小子也莫能助。第三,太善師太和各位師傅沒有『誤會』我,剛才的事有目共睹,你們一起『冤枉』了我。」
太善和一眾道姑面大變,刑?供?許多人嚇得幾乎要扶著牆,才不會倒下去。連陸江北等人也神複雜地看著何當歸,他們無法相信,剛剛的那番話出自一個十歲的孩之口。
本來,太善表面上向何當歸道歉,實際上卻是暗中脅迫——如果不把這件事下去,道觀就要對外宣揚,何當歸不僅沒有教養,而且貪財自私、待人刻薄,讓何當歸嫁不到一個好人家。因此,段曉樓聽完之後氣得了殺人之心,幾乎要當場辦了太善。然而何當歸的反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但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現,還四兩撥千斤的把太善們的臉揭出來,口才更是比段曉樓三人加起來還順溜!還有,那些鞭刑、烙刑的話,從哪裏聽來的?
段曉樓用拇指和食指放在邊,打了個響哨,巷口的前後突然冒出來烏的一片穿夜行的男人。段曉樓看著最前面的一人,沉聲道:「留下十人看守道姑,有敢逃走的,就地決!其餘人徹底搜查道觀,一定要找出縱火案的重要證,金鎖!」
接獲命令后,這些人訓練有素地開始行。留下的十人無聲無息地包圍了人群,而那些搜證的人轉眼就走遠了,空曠的夜裏,一群人的腳步聲整齊得就像一個人。
廖之遠看到道姑中有幾個還想上前辯解,於是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夠了,閉!先找到證再說別的,如果話實在多的說不完,可以留到過堂的時候再慢慢說,呵呵呵,到時候還怕你們說了呢。」
太善嚇得全篩糠,突然,瞟見了旁邊站著的懷心,怒從心頭起,張口大罵道:「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闖下這等滔天大禍,看老娘砸死你!」說著舉起了銅柄拂塵,就要往的頭上送一下。
懷心嚇得捂著頭大道:「饒命,饒命!我知道了,縱火犯就是懷冬,金鎖的也是懷冬!所有的事都是懷冬做的!」
懷冬?這話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太善也狐疑地慢慢放下了拂塵。
其實,懷心也是暗自揣測的,甚至是憑空想像的。但眼見所有人都盯著,只好著頭皮說下去:「我敢肯定,就是懷冬的那個金鎖……當時,我二人趴在窗外看真靜給何小姐穿壽,懷冬看到金鎖的時候,眼睛都直了!而方才師叔問的時候,居然說自己記不清了,一定是心裏有鬼!」
於是,所有人都看那個懷冬的道姑。
懷冬一反剛才拘謹保守的模樣,跑上前就甩了懷心一個大子,怒罵道:「你這個豬油蒙了心的賤人,自己放火被抓了還不算完,你還胡撕咬一通,讓別人給你頂罪!賤蹄子,你要讓我把你做過的那些醜事抖出來嗎?」
懷心用留長的指甲去抓懷冬的臉,不甘示弱地反問:「好啊,你不怕丑?你做的比我?要不要我講給大傢伙聽聽?」
一時間兩個人打得不可開,周圍的道姑譏諷地看著們,沒有一個人去上前勸架。只過了一小會兒,們就彼此抓破了對方的臉皮,懷冬被扯掉了一大把頭髮,疼得「嗷嗷」喚,而懷心則被被打腫了半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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