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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植被》28

——許言像是聽到了什麼絕世驚天大笑話,微張著看了林綿好久,最后荒唐失笑:“林小姐,我想你搞錯了。”

“沈植對我沒,都是我一廂愿,我跟他分開也不是因為一時生氣。沈植有喜歡的人,所以你們的訂婚遲早會解決的,不用太擔心。”

誰知林綿以同樣荒唐的表看著他,說:“你在開玩笑吧。”

“沈植那種人,會跟不喜歡的人過四年?會因為不喜歡的人跟家里鬧矛盾?之前有個傻,當著沈植的面說男人干起來也就那麼回事,不知道沈植怎麼會跟一個男的同居上了,結果他看中的一個大項目立刻被沈植截了。后來那富二代被他爸罵死了,親自去公司給沈植道歉來著,沈植沒搭理他。”

“這話確實不太好聽,要我我也會生氣的,很正常,跟和誰同居沒關系。”許言仍然平靜,他鼻梁,說,“好了,林小姐,我還要工作,你的忙我確實幫不了,抱歉。”

林綿表地看了他幾秒,氣鼓鼓地抓起小包包走了。

許言在沙發上靜坐了一會兒,起去攝影棚。

整個下午許言都有些心不在焉,晚上他回了趟家,今天許年領證,帶葉瑄回去吃晚飯。這次氣氛好了很多,雖然許燊仍然不愿意跟許言說話,但至會喝他倒的水了。

回到小區已經快十點,許言耷拉著眼皮,就覺得好累,他難以自制地想起林綿的話,那個他也無法弄清答案的問題——沈植為什麼要和他同居這麼久。

想不通,他一直想不通,沈植四年前說我們可以試試,許言當時其實并沒抱太大希,總是憂心忡忡的,懷疑沈植下一秒就會踹了自己。但沒有,他們竟然就這麼過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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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應該是很珍貴很好的四年,可其中卻充滿了冷漠、忽視、傷害,導致許言心有余悸,本無法把這樣的四年跟“”、“喜歡”聯系起來,這種組合怎麼看都是荒誕笑話,說出去估計也就林綿會信。

叮——電梯門打開,許言踏出去,一抬頭看見自家門口站著的人,他居然已經不到驚訝了。

沈植估計是出了公司直接過來的,大里西裝還穿著,和許言四目相對時他下意識指尖。等許言慢吞吞走到門前,沈植才輕聲問:“今天很累嗎?”

這他媽什麼語氣?聞所未聞。要是他過去四年都這樣跟自己講話,那林綿所謂的“相”或許真的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但很憾,這是第一次,許言從他的聲音里品到了罕見的、可以稱之為溫分。

“你前兩天喝醉的時候,我跟你說別再煩我了,你可能沒聽清。”許言抬頭看著他,“要我今天再說一次?”

沈植垂下眼,低聲說:“聽清了。”

許言笑了下,忽然說:“今天林綿來找我了。”

沈植立刻抬眼,眉頭微微皺了皺:“跟你……”

很可。”許言盯著沈植的眼睛,“但好像誤會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說你喜歡我。”

林綿說的是相,但這個詞實在很難出口,跟他倆完全不搭邊,而自己喜歡沈植又是無需再提的事,所以許言只說‘說你喜歡我’。他確實想知道,沈植和他在一起四年的原因,接二連三出現在面前的原因,已經上升為了一種與無關的好奇——當然他也沒指真能聽到什麼回答,他只想讓沈植明白,既然不喜歡自己,就不用再見面,沒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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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植明顯怔住了,眼神里有一瞬間的失措,那神在許言看來,好像在說——對哦,我又不喜歡你,我來找你干什麼。

真沒意思。許言自諷地笑笑,回去開門,鑰匙轉兩圈,他按下把手,正要推門進去,手腕卻突然被握住了。他低頭看見沈植手背上薄薄的紗布,在影下顯得有些模糊。沈植的手還是這麼涼,也不知道手背會不會留疤……

很疲累又漫無目的地這麼想著,許言突然聽見沈植說:“說得沒有錯。”

說你喜歡我。

說得沒有錯。

第27章

時間還在走嗎?許言盯著自己和沈植疊在一起的手,很虛渺地想。他把沈植的那句話,每個字、每個部首,橫撇豎鉤,彎折點捺,一點點拆分,又一點點重組,以確定自己沒聽錯,沒會錯意。

他不記得安靜了多久,只是忽然覺沈植從近,呼吸聲變得清晰。許言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沈植握著他的手,然后慢慢的,他的另一只手環上許言的腰,額頭輕輕抵住他的后腦,好像在嗅他上的味道。

“許言。”溫熱的呼吸在后頸曖昧地纏繞,一片寂靜中,沈植低聲開口,“沒說錯,我喜歡你。”

“我你。”沈植閉上眼,把許言摟一點,很清晰地說。

他如釋重負,他知道許言一直在等這句告白,而自己終于能說出來了。

也沒有那麼難,并不難,沈植想,只是幾個字而已,為什麼在過去幾年里自己會避免及,會那樣抗拒承認。一旦說出口,腔里就像有瀑布洶涌,無數想要說的話水珠似的爭相恐后地迸濺,反而不知怎麼表達——可沈植覺得,一句我你也許已經足夠表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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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許言回答。

沈植一怔,下一秒,許言把他的手撥開,轉過,面無表地問:“所以呢?”

“我……”沈植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些痕跡,比如驚喜的、詫異的、震驚的、難以置信的,可什麼也沒有,許言平靜得不像話。

“你在期待什麼?”許言漠然看著他,“期待自己說一句我喜歡你,我就要當場失去理智激涕零了?你覺得這句話很了不起?”他靠在門邊,雙手環在前,很淡地笑笑,“沈植,你這人有意思,我在你邊打轉了四年,你得跟什麼似的,多一個字都不肯給我,現在分開兩個月,你倒是說得出口你我了。”

“早知道這樣,我何必那麼費勁,早點走不就行了,你覺得呢?”

“許言。”沈植蹙著眉,低聲說,“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許言的目在他臉上停留許久,很突然地笑起來,只是笑的同時有大滴的淚從他眼角往下滾。許言笑著說:“算了。”

他說完就轉進屋,之后立刻要關門,沈植迅速手抵住,將門推開,許言已經站進黑暗里,聲音好像是用力克制過后才發出的,他說:“你別過來。”

沈植停在門邊的位置,有些擔心地他:“許言?”他到正有一種瀕臨崩潰的、死灰般的絕,從客廳的影里朝自己蔓延,像水——來源于許言。

“你怎麼說得出口你我?”許言的嗓音輕微發抖,他說,“我寧愿你討厭我。”

他寧愿沈植永遠不他,寧愿沈植一輩子討厭他,也不愿意在此刻聽到他說我你。許言不是沒期待過沈植會喜歡上他,甚至他每天每秒都在奢求,但他同時又無比清醒,沈植不可能是他的——怎麼會有人在不余力地展示著冷漠、反、不耐之后,還能說出一句我你?

許言也以為自己一直在盼這句我你,可當沈植真的說了,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不想聽。

“你有臉說我?”許言一字一句,“我知道你喜歡喝什麼牌子的酸,我知道你不吃芹菜,我知道你習慣坐在沙發左邊……你呢,你了解我多?”

“你不尊重我,你冷暴力我,你讓我陷自我懷疑,每做一件事就要自己反省。現在你說你我,你問問誰會要這樣糟糕的,你他媽也配說我?”

門邊進走廊的,沈植就站在那道里,可許言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沈植僵直著,像是挨了一掌,面蒼白,半晌才聲音低啞地說:“對不起。”

“是我格的問題,我……”他吃痛般地閉了閉眼,說,“我不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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