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朝中大勢,忠勇侯府但凡不出臣,北瑜皇室即可保他達奚一脈世代安康。
故而這也是長公主殿下如此親近敬重達奚夫人最直接的因素。
倘若有一天衛璟為皇子的份真的敗了,圣上為了穩固皇太子以及其他皇子對自己的臣服之心,而決然舍棄了被長公主殿下養在宮外的衛璟,那麼這個時候,滿門忠良的忠勇侯府也定然不會對自家姑爺坐視不管。
因此對衛璟此時的境遇來說,于公于私,達奚慈都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
“世子妃,您這是在做什麼呀?”
衛璟院中的侍阿黛剛從世子爺的臥房里添茶出來,便看見了衫單薄的世子妃正站在院中的樹下,向上長了手臂著什麼。
見狀,忙疾步走了過去,仰頭對衛楚說道:“世子妃,您可千萬別凍著,快讓奴婢扶您進屋子里去罷。”
衛楚仰著頭,回答阿黛的話時,也仍舊專心地盯著自己手中的雪團:“無妨,我給世子幾個雪人玩,這場雪下得痛快,雪也干凈。”
阿黛聽見衛楚的話后,忙輕輕地“噓”了一聲,湊到衛楚側,踮著腳說道:“世子妃,您莫不是忘記……世子的眼睛看不見了?”
衛楚知道阿黛對衛璟并無惡意,只是在闡述事實,因此衛楚回應時的語氣便還算和:“世子只是如今看不見,以后還是會看得見的。”
“是的,世子會好起來的!”阿黛自知說錯了話,忙吐了吐舌頭,朝衛楚呲牙一笑:“世子妃,奴婢幫您捧雪。”
“我并未覺得冷,”衛楚搖頭拒絕道,“倒是你,快進屋去吧,莫要凍病了。”
衛璟在屋中聽得一清二楚。
心中雖然有被到,但同時也讓衛璟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傻得有些可憐。
嫁給自己幾乎算是守了活寡,可非但不抱怨,甚至連心也是至純至真,和那雙眼睛一樣清澈明亮。
衛璟并不覺得達奚慈是真心地由于喜歡自己,所以都待他如此好,只是因為忠勇侯與達奚夫人多年來的言傳教,直接導致了達奚慈的善良博,不計得失。
只是越是這樣,才越是讓衛璟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兒。
思慮間,臥房門已被人從外面打開,衛璟忙假意翻了個,裝作剛醒的樣子,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阿慈?是你嗎?”
衛楚見他臉上有睡痕,不疚地說道:“是我吵醒世子了。”
“沒,原本就在等你回來,并未睡著。”
聽衛璟的語氣,說的倒像是真的,衛楚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緩步朝衛璟的床邊走來,出一直藏在后的手,口中說道:“世子,方才母親同我說,世子很想雪球,堆雪人,我給世子幾個雪球,拿到屋子里來過過癮。”
衛璟的視線落在衛楚手中握著的長長樹枝上。
那壯的樹枝分了數十個小樹杈,在那每一個支棱得七八糟的樹杈尖上,都垂掛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可雪人。
一看便知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上去的,瞧著十分實好看。
衛璟確實對衛楚手中致的小雪人很興趣,可讓他更為在意的是,衛楚明明是出于自己的想法,才在院子里給他雪球堆雪人,可卻為何要冠以姑母的名義來騙他?
心中正猶疑間,衛璟突然看見衛楚微微泛紅的臉頰,頓時明白了這小姑娘為什麼要說謊。
原來如此……竟是因為害。
衛楚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凍得通紅的臉卻被人十分自大地誤以為是害,只手輕輕握住衛璟的手腕,牽引著他來微涼的雪球。
“不能太久,只可以稍稍兩下,過了癮便罷了。”
衛楚說這話的時候,神認真極了,倒像是個嚴厲的教書先生出了見的寬容模樣,允許學生暫且撒歡一把。
昨日喝湯時,衛楚便聽見衛璟同長公主殿下撒,說想要像從前一樣堆雪人、與戲命一起雪球砸在院中的樹杈上。
今日從恪靜閣回來的路上,看著沿路的積雪,衛楚突然想起了衛璟昨日的這個愿,因此想著要幫他實現。
見衛楚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衛璟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急忙出言掩飾自己不慎外的緒:“好涼,涼得手指尖都有些發。”
常年的高強度訓練讓衛楚對笑這個表十分陌生,可當他看見了衛璟的指尖到雪人后,臉上出的那頗有興趣的笑意和微挑的眉梢時,他便也忍不住地抿了抿,同衛璟一起笑了起來。
任衛璟將樹杈上的雪人挨個兒了個夠之后,衛楚又去打了盆熱水,親自給衛璟把手得干干凈凈,連指兒都沒有放過。
衛璟哪里被人這麼近距離地伺候過,平日里他雖然裝病,但梳洗穿這些事,一向都是在戲命將人趕出去之后,他才大搖大擺地下床來做的。
即便有侍從旁伺候,也僅僅是站在一邊,幫助衛璟拿著布巾而已,從未手過他的手和臉。
衛楚不是很理解衛璟的反應,自己分明沒有用布巾拭他的臉,可躺在被子里的時候,衛璟的臉卻比熱水泡過的手還要紅。
“世子,您……哪里不舒服嗎?”衛楚難得出些慌張的模樣,手探向了衛璟的額頭,想要試試溫度,口中嘀咕著,“莫不是因為了雪,了風寒,開始發熱了?”
衛璟急忙了下脖子,躲開衛楚的手所帶來的迫,腦袋藏進被子里,悶悶道:“阿慈,我無事,只是被子太過厚重了,得我有些熱,你快歇下吧。”
衛楚只能作罷。
但對待想不明白的事,他一向是不肯輕易放棄。
臉紅那副樣子,定然是病加重了。
衛楚仰躺在加厚過的坐榻上冥思苦想著對有好的藥食,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衛楚在夢里想起了自己那不翼而飛的十二兩四錢銀子,寅時一過便醒了過來,心里憋悶得厲害。
突然,他福至心靈,耳邊回響起了亡極調侃他的那句話:
“報吧,十二兩銀子呢,這不是小事。”
衛楚來不及去看衛璟是否在睡,下意識用力地拍了一把大。
原來如此!
他從來都沒有對亡極說過自己銀子的數量,怎的亡極卻清楚地知道?
混賬小子,竟是被他給拿去了。
不知亡極在哪當值,衛楚只能在元宵的狗窩里放張字條約他見面,他還錢。
他不能去侯府中的書房尋筆墨紙硯,只能悄聲起走到臥房里的書桌邊上,拿起在衛璟眼睛還能看到的時候所用的狼毫,洋洋灑灑地寫了幾個大字,旋即抖了抖,將晾干的信紙疊了起來。
然而衛楚不知道的是,他剛折好手中的信紙揣在懷里,離開臥房,背后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衛璟便睜開了眼睛。
應當是沒聽錯吧?確實是寫信折紙的聲音吧?
他的世子妃,給……別人寫了信?
***
婚后的第三日是回門日。
有著云鴦在旁提醒,衛楚沒有忘記這件事,只不過他不打算按照尋常人家的規矩,煩勞衛璟也跟著他一塊兒回忠勇侯府。
在放好信紙、喂完元宵與孩子之后,衛楚直接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衛璟本以為用完早膳后,衛楚就會從外面回來,可直到他等到了正午過半,衛楚也沒從清沐閣的院門口進來。
想是母親又將人帶到自己的旁邊聊天去了。
好不容易得了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衛璟竟還有些不習慣。
他慢吞吞地走到衛楚這幾日歇息的坐榻邊,俯按了按被褥的薄厚,見下人們并沒有對待這位世子妃,衛璟才堪堪放下心來。
門外戲命的聲音響起:“小主人,長公主殿下有請。”
自從娶了媳婦兒,衛璟每次聽見姑母命人來召喚自己,都下意識地心頭一。
今日又是他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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