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傲國的大軍在南國停留了幾日后便踏上了歸途。回程時,還帶上了一位南國王妃。
大軍出城之時,百姓擁在街道兩旁,紛紛駐足觀看。
端坐于高頭大馬之上,宇軒昂,坦然接萬眾矚目的那一位,便是蒼傲國國主蒼夜軒;而大軍之中,還行著一頂轎,兩名侍隨行在側,另有幾名未著鎧甲的侍衛走在兩旁,那便是蒼傲國新納的妃子,安妃。
也是南國皇室中最出的公主:安錦公主。
蒼傲國雖攻破了南國都城,卻并未為難百姓。是以,對于百姓而言,這樣的一樁親事,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劑定心丸。
平民百姓,最在意的并不是何人當政,而是是否能過得安穩。南國富庶,可富多在皇室,此刻被蒼傲國一舉攻破,也讓他們看到了南國皇室的腐敗。
換了個君主,卻依然能過得安穩,對百姓而言,并無不妥。
不過最讓人唏噓的,還是那最為忠肝義膽的楊擎將軍。
城破那一日,是他帶著為數不多的守軍一力抗敵,后來又死守皇宮,可謂盡到了一個臣子所有的責任。只可惜城破之后,楊擎將軍竟也投靠了蒼傲國。
雖兩國實力懸殊,如此行事可謂明智之選,可是此等行徑畢竟與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有了些差距。
再者,這楊擎將軍是與安錦公主有婚約在的,如今婚禮未行,安錦公主卻已了蒼傲國的妃子,世事無常,實在讓人慨萬千。
隊伍走走停停,行了十余日,這一日,安錦正與夏蟬冬雪一道吃著東西,忽然有人叩了幾下帳門口的木梁。
夏蟬警覺道:“什麼人!”
安錦也有些警惕地盯了門口。
那一日在大殿之上,蒼夜軒所說的易,便是他幫尋找父王,而自己則嫁給他。
說是易,其實本沒有拒絕的余地。哪怕蒼夜軒當庭斬了,也是沒有反抗的能力的,既能為自己多爭取些時日,自然答應。
但雖有夫妻之名,卻對他沒有半分。即便是有,那也是恨。
亡國之仇,不共戴天。他蒼夜軒既然此時心放一條生路,那便不要怪往后,自己親手取他命!
所以此時此刻的安錦,最怕的,便是蒼夜軒要與履行夫妻義務。這一路行來,蒼夜軒雖沒有刻意接近過,但那并不代表著,就可以放下心來。
外面那人輕聲道:“公主,是我,楊擎。”
安錦眼中的戒備放了下來,卻陡然皺起了眉頭。
冬雪離得近,清晰看到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怒意。
猶疑著問道:“公主……”
安錦閉了閉眼,掩去了眼中的異,又恢復了那般平靜模樣,道:“讓他進來吧。”
楊擎進來的時候,安錦正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致,側臉安靜。
因著兩人有婚約,每回見到的時候,安錦都有些,總是找理由躲開,倒是從不曾見過這樣的,安靜得……甚至有些冷酷。
上陣殺敵眉頭也不皺一下的楊擎,忽然就生出了些怯意。
他跪下去,恭恭敬敬道:“微臣楊擎,見過公主殿下。”
帳一時安靜,靜得楊擎忍不住就想要抬起頭來。可是他不敢,至,如今的他不敢。他甚至連直視安錦都有些心虛。
良久,安錦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楊將軍在本宮麼?是否錯了名諱?既已沒有了南國,又何來的安錦公主?”
楊擎撐在地上的手陡然握。他眼中閃過一抹痛,眼睛盯著地面,出口的話需要用力才能說得平穩。
“公主對微臣有些誤會,可否……”
“微臣?”安錦轉過頭,目銳利地盯著他,仿佛要看穿他的魂魄。
“不知楊將軍,做的是哪國的臣子?若是南國,那便不必了,我與南國都當不起。若是蒼傲國,倒是我孤陋寡聞了,不知殿下何時封了楊將軍什麼職?”
的話句句刺耳,偏偏又是以這樣云淡風輕的態度說出來,楊擎只覺心如刀絞,卻無從辯駁。
畢竟,他投靠了蒼傲國,是不爭的事實。
安錦又道:“不知楊將軍還有何話要對本宮講?你我無親無故,同一室怕是要惹人非議。”
輕飄飄的一句,便猶如一把火,將兩人曾經的分悉數燒了,風一吹,連灰燼都不剩。
這樣委婉又直白的逐客令,楊擎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低著頭道:“如此,便不打擾公主了。還請公主保重……告辭。”
到最后,他都喊不出口那句娘娘。
那不僅是對自己的折磨,更像是將自己的所有丑陋曝曬在了日底下,沒有半分保留。
待他走了出去,冬雪忍不住道:“公主,這又是何必,楊將軍他當日也曾力殺敵,更何況,他曾與公主有過婚約……”
安錦無波無瀾的一個眼神飄過來,冬雪陡然住了。有些惱恨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都怪奴婢不好,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安錦道:“一次不忠,終生不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即便往后有所籌謀,楊擎此人,我也是不會再用的。”
冬雪訥訥地應了一聲,不敢再開口了。
如今的公主,似乎比以往更有主見,心思又深沉,不是能輕易揣測。
楊擎走遠沒多久,迎面就撞上了蒼夜軒。
他彎腰行了禮,蒼夜軒看了一眼不遠安錦的營帳,若有所思道:“不知楊將軍從何而來?”
楊擎本也是避開了耳目去見的安錦,此時自然不能暴。他面不改地道:“回稟殿下,草民腹中,是以去尋找了一番,看是否有吃食。”
安錦所住的營帳距離伙房不遠,他如此說辭,倒是也說得通。
蒼夜軒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道:“如此,楊將軍可找到了?”
楊擎道:“回殿下,草民吃了塊餅充了。”
蒼夜軒點點頭,“那便好。楊將軍既已投靠于孤,只要往后盡心為孤,孤必定會給你更多機會建功立業。”
這一番話似承諾又似警告,楊擎面上不聲,道:“草民自當為殿下盡心盡力。”
待他走遠了,一旁的心腹道:“王上,果真要用楊擎麼?聽聞……”
蒼夜軒抬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道:“楊擎是一把好刀,若是為我所用,便是稀世利,若是不為我所用,便與廢鐵無異。”
心腹放下心來,道:“王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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