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兒的家在闕丘鎮的最南面,背靠著連綿不絕的天狼山脈,再往南已無人煙。
順著泥濘的羊腸小道,袁香兒慢慢往山里走去,的側默默跟著一只行罕見的銀狼。
走到森林的路口,再往前是更為幽深的原始森林,也是妖時常出沒的地界。
袁香兒停下腳步,撅起了,手了那對乎乎的耳朵,心里酸溜溜地想著: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這一的好皮也不知道都便宜了誰。
依依不舍地松開手,“回去吧,給你自由了。”
直到聽見了這句話,南河才確定袁香兒是真的愿意讓他離開。
當初,自己傷重難支,就是從這個路口把自己背出靈界,背進了人類世界。
那時候,他靈力枯竭,雙折斷,被裝在竹簍里,幾乎滿心絕。他覺得這個人類一定會趁著自己最為虛弱的時候,強制他簽上奴隸契約,從此將自己當做奴仆肆意驅使。
但想象中的痛苦和屈辱一直沒有到來,他又被送回了這里。
這時候南河甚至覺得,如果袁香兒此時此地施展法,強制他結契,他也許會不忍心反抗。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那個人只是輕輕松松對他說,“回去吧。”
銀的天狼鉆進叢林,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站在山路上拼命向自己揮手:“小心些,別再傷了,如果有事,再回來找我。”
的后是彩斑斕的人類世界。那是一個由溫和卑劣,善良和殘忍織出來的世界。
喧嘩,熱鬧,有一個溫暖的墊子。
南河轉回頭,銀的影消失在森林中。
……
院子里,
袁香兒站在檐欄邊上劈柴,雙腳站定,掄起利斧,干凈利落地將一截木材劈兩半。
平日里蹲在檐欄的地板上看劈柴的那小小的一團不見了,竟然就使得院子空落了許多。
嘆了口氣,認命地繼續劈柴。
“怎麼一口氣劈這麼多柴?看你這滿頭的汗。”路過的云娘喊住了,掏出懷中帕給汗。
“趁今天沒下雨,多劈一些,曬干了好收進柴房里。”袁香兒把小臉過去,讓師娘幫著自己把滿臉的汗都了。
師娘的帕子是天青的,角落里繡著一副魚戲蓮葉圖,一條藍的小魚活靈活現,游戲花間,十分雅致。
“香兒,小南去哪里了?我做了醬大骨,正想它來嘗嘗,到找不見它。”云娘問。
袁香兒頓了頓,撿起一截木柴擺在柴墩上,“他跑了,回山里去了。”
斧子啪嗒將柴劈兩半,又撿起一擺了上去。
“哎呀,這就跑了嗎?我還以為會一直留在我們家呢。”云娘站在邊上看了一會,想起小姑娘進進出出都帶著那只小狗子,知道心里舍不得,
“香兒,你要是喜歡白的狗子,師娘再去集市上給你買一只好了。也正好和家里的小黑湊一對。”
小黑聽見有人提它的名字,撒著跑過來,歡快地拼命搖尾。小黑這幾天很開心,自從那只狼崽子不見了,院子又了它的天下。
“不用的,謝謝師娘。”袁香兒勉強沖著師娘笑了笑,一臉的委屈就差沒崛起小了。
渾銀白,沒有一雜。發又濃又,在手里順順的。銀溜溜指間走,脖頸短短的絨卻又有一扎人,留給指腹刺刺的,這樣貌好吸的狗子去哪里買?
當初放手放得有多爽快,如今心里就有多憋屈。
“要是舍不得呢,你就多去山里找一找,沒準還能找回來。”云娘在邊找了個木樁坐了下來,“師娘小的時候,也養過一只小魚。他擱淺在了海灘上,被我發現了,帶回家里養在我院子中的水缸里。”
“我特別喜歡他,每天進學之前,我都要先趴在水缸邊上和他說一會話,那只小魚好像特別有靈氣,每次我去看他,他就會頂開水面上的浮萍,出他那個圓溜溜的小腦袋來。有時候,我趁他不注意,就在他那個腦袋上親一下。把他嚇得溜回水底去,甩我一臉子的水。”
云娘白皙的手指支著下頜,回憶起年往事,歲月似乎特別眷顧,幾乎在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蒼老的痕跡。
袁香兒放下斧子,著手臂聽住了。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不見了,院子就那麼小,我找了許多地方,問了所有家里的下人,都沒人知道他的去向。”云娘把視線投向天邊,青山之外還有縹緲云霞,
“那后來呢?就找不到了嗎?”袁香兒忍不住問道。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讓他就這樣跑了。”云娘笑了,“師娘我那時候還年輕,脾氣很大。找不到他我就去海邊找。在他當初擱淺的地方,天天沖著大海數落他忘恩負義,不告而別,毫無禮數,無無義。終于有一天,海面上又出現了那個圓圓的小腦袋,灰溜溜地看著我。”
“于是我哈哈大笑地把他裝在盆子里,抱回家去了。”云娘站起,捻著帕子了袁香兒的腦袋,轉進屋去了。
“還能這樣的嗎?”袁香兒聽了故事,心好了一些。云娘養的那只小魚顯然是只妖,或許因為喜歡云娘,最后又回到的邊。
云娘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呢。
自己應該也有機會,遇到心甘愿留在自己邊的小妖,而不用喊打喊殺地把他們強制在旁。
袁香兒拾起散落一地劈好的柴,整齊地錯壘在空地上,等著它們在太下曬得干了,再收進角落里的柴房里去。
正彎腰撿著,突然看見劈柴的墩子上趴著一只穿著服的長脖子。小小的,穿著一件小小的長袍,腳下是一雙小巧的登云靴,領的上方卻是一條長長的脖子,正死乞白賴地上木樁上等砍頭。
這不是自己小時候,經常出現在家里的那只砍頭嗎?
“怎麼會是你?”袁香兒又驚又喜,把那只從墩子上抱起來。惹得他發出一連串咕咕咕的聲。
袁香兒裝了一碟炒香了松子,擺在那只遠道而來的小妖面前,又給他端了一杯茶水。
看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樹墩前,從袖子里出人類模樣的小手,端起茶杯喝水,撿著碟子里的松子吃。
“謝,謝謝……咕咕咕。”
這還是袁香兒第一次聽見他說話。
“你怎麼到這里來了?”袁香兒笑瞇瞇地問他。
“他……他們都說,你在這里。”
這是一只靈智還沒有完全開化的妖,他還不擅長順暢地用人類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卻走了這麼遠的路來找自己玩耍。袁香兒到了闕丘這麼久,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曾來看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家里的人呢。
“那你就住在我這里,做我的使徒好不好?”帶著期待問道。
那只正雙手捧著熱乎乎茶杯喝茶的呆住了,眼珠子朝不同方向來回轉了轉,突然咻地一聲消失不見,茶杯從空中掉落下來,在草地上滾了一滾。
袁香兒看著那個掉落在地上的茶杯,不甘心地撿了起來,重新倒了一杯子水,就著水面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是因為自己長得沒有師娘那樣貌,所以不但小狼不愿意留在自己邊,連小都不愿意的嗎?
視線的余里,那只砍頭又悄悄回了樹墩邊上,兩只小手將碟子里的松子拉進自己懷里,然后捂著服地溜走了。
冬季的田野是黑褐的,看不見什麼新鮮的綠。
袁香兒蹲在田埂邊上,用一只胡蘿卜勾搭荒草叢中的一只野兔子,
“喂喂,你愿意做我的使徒嗎?”提著胡蘿卜綠的枝葉,搖晃著那只橙紅的蘿卜。
不出意外地,那只野兔驚慌失措蹬著后逃走了。
那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野兔而已。
“連普通的兔子都不了。估計是這蘿卜不好。”
袁香兒拍拍屁站起來,自己啃了口胡蘿卜,里咔呲咔呲的,明明脆也甜的嘛。
“我以為只有兔子吃蘿卜,原來你們人類也吃蘿卜的嗎?”一個細聲細氣地聲音從頭頂上的樹冠中響起。
樹枝上輕輕巧巧地坐著一位年,錦繡羅衫擁輕裘,腳蹬金縷靴,一頭黑褐的長發,用紅繩細細編了,總束在頭頂,垂落下一油亮的長長發辮來,像是那個富貴人家中被照顧得十分致的爺。他的頭頂兩側頂著一對棕褐的貓耳朵,和袁香兒說話的語氣十分嫻。
“你是?”袁香兒想不起來有認識這樣的小年。
那位年按了一下樹枝,靈巧地從數米高的樹枝上翻下來,輕輕落在地上的時候化為了一只小小的山貓。
“剛剛才見過面,你居然這麼快就把我忘了?人類的記都是這麼差的嗎?”那只小貓開口指責。
袁香兒終于想了起來,七年前,自己“剛剛”見過這只小山貓。還差點死在他父親的利爪下,幸好師父及時趕到,施展雙魚陣救下了自己。
“原來是你啊,這麼這麼多年一點都沒長大呢,還這麼小小的一只?”
“胡說,我今年三百歲,比你大多了,什麼小小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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