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離只得告罪,沒了再問的機會。天也快暗了,雨勢也小了些,若再不回去,怕是要過了宵。于是眾人便下了山。
誰曾想走到半路,雨又下大了,夏日的雨水本來就急,還夾著狂風,豆大的雨珠滾滾砸下。山路本就難行,再加上漸漸沉下的夜,愈發難以挪。
趙泠畏冷,一路上阿瑤就抱了,還將車簾掖得嚴嚴實實,生怕出半冷風。可寒風還是過隙涌了進來。忽然,馬車一震,竟彈不得了,下人在外面大聲道:“郡主,不好了,前面坡,巨石擋住了路!”
眼下正在半道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趙泠忍著偏頭痛,掀開車簾,外頭黑燈瞎火,狂風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將林道上的樹木刮得簌簌作響。
沈非離下了馬車,打著油紙傘上前道:“郡主也看見了,路被堵住了,走不了了。我們現在只能原路返回。等明天天亮再找人將這石頭挪開。”
趙泠道:“我自然沒意見,關鍵是我表姐,這麼晚了還不回去,王爺王妃定然牽腸掛肚。”
“那有何難,我讓下人騎馬傳了消息到紀王府便是。”沈非離輕輕笑著,見趙泠發白,忍不住蹙眉道:“你不得風的,快些回去坐好。我現在就讓人原路返回。”
趙泠點頭,這才坐回車里。只覺得太像是有針在刺,頭也昏昏沉沉的。阿瑤就坐在一旁,把能蓋的毯子全蓋上了,可也見效甚微。
馬車剛調頭,還未行出多遠,從后面就響起一陣馬蹄聲,接著一聲厲呵,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隔著車簾,就聽有人在問。
“里面坐著的可是元嘉郡主?”
馬車應道:“是元嘉郡主。”
隨后沈非離的聲音便又重新響起:“明儀,你怎麼來了?”
謝明儀道:“我家夫人半夜三更還不回去,難道我不該出來尋麼?”
趙泠一聽謝明儀來了,當即就更頭疼了。蜷在馬車里,阿瑤一遍一遍地著的頭發,滿臉擔憂地著。車簾就在此刻被人從外頭掀開,一陣夾雜著雨點的冷風驟然吹了進來。趙泠立馬打了個寒。
謝明儀上,可見他是一路快馬加鞭地趕來,見到此景,先是一愣,隨即將帶過來的大氅往趙泠上一蓋,同阿瑤道:“冷,你抱,別讓再吹風了。此地不宜久留,稍后跟你們解釋,我現在就帶你們回去!”
阿瑤惱怒地比劃道:“誰讓你掀車簾的,就是你害吹著風了!”
謝明儀本看不懂阿瑤的手語,在外頭吩咐著侍衛將石頭挪開,趁機同沈非離道:“不能原路返回,剛有人傳了消息來,棲霞寺今夜遭了賊匪夜襲,現在回去正好撞個正著。”
沈非離大驚:“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哪里來的賊匪?尋仇還是打劫的?”
謝明儀指揮侍衛在前面開路,空還了后的馬車幾眼,聞言便回:“尋仇。”
沈非離這便不問了,心道多半就是尋謝明儀的仇,可他一向在京中,仇家不便出手,恰好元嘉郡主出門上香,遂起了歹心。畢竟人人皆知,元嘉郡主下嫁了謝明儀。
待路清整之后,一波侍衛在前面開路,另外一波在后面守著,將三輛馬車團團包圍在中間,蕭瑜不知發生了何事,恰好沈非離經過,便拽著他問:“阿泠怎麼樣了?”
沈非離道:“謝大人來了,有他在,元嘉郡主不會有事。”
蕭瑜道:“就是有他在,我才更擔心!”
沈非離不可置否,心道謝明儀在眾人眼中形象還真夠差勁的,連帶著他這位小公爺也不們的待見。可表面只應了一聲。
那廂趙泠頭痛裂,馬車又實在顛簸,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本齋飯就沒吃幾口,眼下全然吐了出來。冷不丁地,有只手從車窗外探了進來。
“喂喝點熱水。”謝明儀的聲音悄然而至,見沒人接,又晃了晃水囊,催促道:“快一點,你是想看難死麼?”
阿瑤如夢初醒,趕接了水囊喂喝下,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頭有人道:“城下來者何人?速報姓名!”
“大膽!首輔大人的馬車,你們竟也敢阻攔?快開城門!”
城門轟隆一聲從里面打開,守城的侍衛恭恭敬敬地將一行人迎了進去,謝明儀托了沈非離將蕭瑜送回去,這便回了謝府。
謝明儀再掀開車簾時,下意識地用擋住了風口,見趙泠已經昏睡過去,遂要將人打橫抱進去。阿瑤攔著不讓,謝明儀便道:“我是夫君,我抱便抱了。可若是換個其他人抱,郡主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說著,將人用大氅包得嚴嚴實實,連頭發都不,直接打橫抱了起來,阿瑤跳下馬車,奪了侍衛手里的油紙傘,亦步亦趨地幫忙打傘。
可一把傘才多大一點,不顧自己,也不顧謝明儀,只顧著趙泠。謝明儀蹙了眉頭,忍不住低聲道:“先顧顧自己吧,凍不著。”
阿瑤不聽,在眼里謝明儀恐怕還不如一條狗。
牡丹院人影憧憧,丫鬟們一趟一趟地端了熱水進去,阿瑤幫不上忙,呆愣愣地站在門檻,雋娘開門簾,見渾漉漉的,頭發都粘在臉上,好生狼狽。當即驚了一下,拉下去換裳。
阿瑤裳才換好,又趕往房里湊,恰好看見謝明儀手著趙泠的額頭,立馬上前將人推開。隨后就抱著趙泠,滿臉警惕地著他。
雋娘面難,先是看了眼謝明儀,這才同阿瑤道:“我們大人沒有別的意思,阿瑤姑娘莫害怕,大人不會傷害郡主的。”
阿瑤哪里肯信,本就不撒手,恰好丫鬟將煎好的藥送了過來,遂同雋娘幫忙喂藥。
可趙泠燒得迷迷糊糊的,一直昏睡著,本就喂不進去藥,反而弄得襟和被子上都是藥,謝明儀忍不住道:“你這麼喂是不行的,沒有知覺,也咽不下去。”
雋娘滿臉愁容道:“那怎麼辦是好?郡主一向子骨不好,誰曾想今個竟下了這麼大的雨,更何況郡主在外面待了這麼久。如若不然,不如……”
說到此話,面頗為復雜地著謝明儀,不知該不該繼續說才好。謝明儀瞬間便懂的意思,神一凝,蹙眉道:“郡主醒來若是知道了,豈不是要說本趁人之危?”
“可大人同郡主已經結為夫妻,有何不可?總不好讓其他人來罷?”
謝明儀道:“不可,郡主的清譽重要。再者,我若真那麼做了,待醒了,怕是要拿刀砍死我。”
阿瑤雖不懂他們之間打什麼啞謎,但唯一知曉的便是不能看著趙泠再這麼難了。于是手接過藥碗,仰頭灌了一大口,雋娘大驚,正要攔,可是已經遲了。
阿瑤當著謝明儀的面,捧著趙泠的頭,著,將藥渡了進去。有些許淋了出來,順著角流了頸窩。很心疼地掉眼淚,兩手著趙泠的臉,努力地張了張,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明儀不忍,從旁安道:“阿瑤,你別哭,大夫說沒有大礙,睡一覺就好了。”
阿瑤一聽,掌心運起力,一把將謝明儀推了出去,指了指門,意思再明確不過。
雋娘心里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如果哪一天郡主發狠了,直接讓阿瑤殺了謝明儀,恐怕阿瑤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一劍揮下。
謝明儀狼狽躲閃,抬手攔道:“阿瑤,阿瑤!都是我的錯,行麼?你先冷靜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qwq):我就知道,反正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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