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璠兒！”

　李德妃一陣眩暈, 倒在宮的上。

　在水里守衛的侍衛已經尋過去了。

　明知道有侍衛在，三皇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可場上還是一陣人仰馬翻。元帝龍變呼道‘還不去救人’，貴妃等人表面滿懷擔憂地看著水里, 眼神卻意味深長。

　還有人說四皇子既然看見三皇子溺水, 為何不前去營救, 反而木訥地站在那兒, 這不是耽誤了時間？

　由于說話人的聲音不大, 場中的人大多注意力都在水里，并未引來太多的矚目。除了李德妃往這里看了一眼，再是張賢妃。

　兩人都面現厲, 但原因卻天差地別, 張賢妃是惱怒對方竟攀扯四皇子下水，李德妃大概是聽進去并記恨上了。

　福兒也聽見這句話了，說這話的人是嬪。

　站在衛傅后, 沒忍住悄悄從后面扯了他一把，衛傅并未回頭, 只不聲地拍了拍的手。

　這期間，三皇子已被人撈起來了, 看模樣人是暈了過去, 但生死不明。

　福兒是知道的, 人落水后一時半會死不了, 反正從三皇子沉水中到被撈起的這段時間, 是死不了的。

　可李德妃的表現卻完全不是如此, 也不知是真不知還是不懂, 只見凄厲地又喊了一聲璠兒, 人已經撲了上去。

　此時幾個侍衛已經抱著三皇子上來了, 他們將人放在地上，其中一名侍衛了三皇子鼓脹的腹部后未做多想，把人翻了過來，還未作，李德妃的斥聲已然來臨。

　“你想對我的璠兒做什麼？”

　元帝一把拉住，斥道：“你現在哭又有何用，別擋著侍衛救人！”

　李德妃悲涼地嗚咽一聲，倒在了元帝的肩頭上。

　福兒在一旁瞅著，再一次嘆，娘娘們都厲害，至這份時時刻刻不忘做戲的功力驚人。

　下意識朝皇后看去，就見此時的皇后眼睛上像蒙了一層琉璃，讓人瞧不清的所思所想，整個人仿佛假人一般。

　侍衛單膝跪地，將趴伏姿勢的三皇子放在豎起的膝蓋上，經過幾下按，對方連吐了好幾口水，終于被嗆醒了。

　李德妃喜極而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元帝道：“把三皇子送去帳篷，快去請太醫。”

　前呼后擁中，人已走了大半，其他人也自是待不下去。衛傅也跟去了，他是太子，又是三皇子兄長，自然要去關心一二。

　福兒自然要跟去，臨走前回頭看了看那些魚，不地搖了搖頭。

　.

　三皇子并無大礙，只是嗆了些水，喝些驅寒藥和安神湯，再調養一陣子，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他驚后需要休息，前來關心的人各自散去。

　福兒和衛傅往回走。

　因為在外面，兩人是一前一后的，看著太子的背影，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福兒真切意識到太子真沒想象中那麼稚，他其實很聰明。

　東宮之外，和東宮之，他有兩副面孔。

　一副就是方才那樣，溫和有禮在宮里各種機鋒下游刃有余，可進退有度之下細想卻是忍耐和憋屈。

　方才發生的那一切何其可笑，是人都蠢嗎？不是，只是這場刻意有人主導的戲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站位。

　皇后和太子的位置，讓他們時刻于被攻擊的境，而他們礙于份，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

　是的，別人的能說的話能做的事，他們都不能，誰他們是皇后是太子。

　憋屈嗎？

　當然。可皇后需大度，太子需寬厚仁和，這是許多年來規矩、禮儀、世俗困于這個份的枷鎖，所以說皇后、太子從來不好當。

　至于其他人，有些人是真壞，有些人是從眾，而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其實都是因為有人刻意在縱容。

　而所看到的太子，才是他真實的一面。

　驕傲、年輕、容易沖、偶爾還很孩子氣的，像一只剛長出羽翼但羽和爪子還稍顯稚的雛鷹。

　福兒突然有些心疼太子了。

　方才在帳篷里，并未錯過元帝對三皇子噓寒問暖時，太子眼中一閃即逝的黯然。

　沒有孺慕，只有黯然，也許孺慕已經在過去的歲月里消磨殆盡了。

　因為這種心態，福兒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格外乖巧。

　乖巧到讓衛傅有些不習慣。

　“你這是怎麼了？”

　福兒靠在他懷里，搖了搖頭。

　不說話的樣子，乖巧得像一只小兔子，就是衛傅第一次狩獵時，活捉的那只兔子。

　他見其可，專門地養了起來，養了很久。后來卻因為奴婢們疏忽，給其吃了沾了生水的菜葉死掉了。

　衛傅用手指撓了撓了下，換做平時肯定給自己一爪子，今天卻懶懶地任他撓。

　“累了？”

　“了？”

　才剛吃過。

　“了？”

　福兒看不下去他的蠢樣，抓住他手指。

　他甚至主遞給，可卻沒抓進里咬一口。

　懶懶道：“殿下，午膳應該都用了，現在還不啟程？現在不啟程，會不會在天黑時趕不到驛站？”

　衛傅想了下，道：“估計父皇顧忌著三弟溺水，想等他好些再啟程？”

　.

　不得不說，衛傅真相了。

　車隊直到未時四刻才啟程，這還是侍衛統領一再催促下的結果，距離最近的驛站要走兩個時辰，再不啟程恐怕到時趕不到驛站要走夜路。

　其實催促的第一次，元帝已經打算下命啟程了，無奈李德妃見三皇子面蒼白，生怕兒子再有個三長兩短，一再拖延。

　車時，福兒算了算時間，若走快點，也許在天黑之前能趕到驛站。

　可天不從人愿，才走了半個時辰，突然刮起風來。

　風很大，這里的風可不像京城的風，這里一片遼闊無際，風也格外的猛。

　開始是風吹得車廂微微晃，嚇得一些妃嬪連連驚呼，有人說要不要停下等風過去再走，可侍衛統領卻說，恐有大雨，要趕找個地方避雨。

　口說不及，雨已經下來了。

　這里的雨也格外比別大，一般在大雨真正來臨之前，總要先下會兒小雨，可這里卻是豆大的雨點子砸下來，頃刻就了瓢潑大雨。

　除了大雨，還有驚雷。

　電閃加雷鳴，車隊一下子就了。

　馬車上不斷傳來尖聲和驚呼聲，馬也驚了，一時間人仰馬翻。

　衛傅一直騎著馬在外面。

　他離自己的車最近，夾著馬腹就來到驚的馬車前，拽住馬的轡頭，幫著駕車太監控制住失控的馬。

　“福兒？！”

　福兒跌跌撞撞跑到車門前，往外道：“殿下，我沒事。”

　衛傅顧不得應，看了一眼，揚聲高呼道：“就地停車，所有人就地停馬、停車。”

　不太子一人反應過來了，一些侍衛也反應過來了，高呼著就地停馬停車。可哪有那麼好控制，有些馬驚互相撞在了一起，有的車及時停下來了，但后面的車沒控制住撞在前面的車上。

　人聲、馬嘶、雨聲、雷聲，混一片。

　誰都沒想到方才還算風和日麗，怎麼就在頃刻間了這樣。

　衛傅顧不得其他，一邊高呼一邊縱馬跑到皇后的車前，幫著穩住了車。

　“母后！母后！”

　過了一會兒，皇后蒼白的臉出現在衛傅的眼前。

　“本宮沒事，你去看看你父皇。”

　衛傅下意識皺眉：“母后？”

　“快去，本宮沒事，你別忘了你是太子，這種時候不能顧著本宮。”

　衛傅一咬牙，沒策馬往前去，反而掉了頭。

　福兒見車總算穩了，正打算和念夏一起把車窗堵起來，已經有大量的雨水順著車窗灌進來了，這時又有人。

　“殿下？”

　衛傅渾被淋得，大量的雨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水順著臉往下流。

　“你去母后車里。”

　“呃？”

　本不給疑問的機會，衛傅拽著的手將拉進懷里，一陣急促的雨打在福兒上，讓的頭臉生疼，下一刻的腳落在實，人已經被放在了馬車上。

　“你進去跟母后待在一，我去看看父皇。”

　.

　其實元帝這兒是最先控制住況的，不過他的況卻并不好，不了驚，還撞到頭被撞暈了。

　群龍無首，幸虧太子來得及時。

　“殿下，快讓人去把太醫來。”太監張先又慌又急，差點沒哭出來。

　“現在外面人仰馬翻，等穩定住，孤就讓人找太醫。現在也不知太醫在哪兒，張先你先看好父皇，我去找段專。”

　段專正是侍衛統領。

　他此時也在外面穩定局面，這種況、這麼大的車隊，一起來，就會牽連整個車隊。

　可雨實在太大，天像破了窟窿似的，往下下著瓢潑大雨，間或電閃雷鳴不斷。馬好不容易安好，一聲炸雷，又是一陣驚慌。

　再是地位崇高無上、侍衛眾多又如何，在這種況下，人顯得尤其脆弱。

　見太子讓自己進皇后車廂，本來福兒還有些忐忑的，誰知進去后卻發現原來大家都很狼狽啊。

　皇后蒼白著臉歪在一旁，迎春和晴畫兩人正火急火燎地想堵車窗，怕水灌了進來。

　福兒干笑道：“殿下命奴婢來給娘娘堵車窗。”

　說完，就袖子上了。心里卻暗嘆太子太莽撞，知道他是不放心，可這事能給皇后娘娘看見？

　幸虧有個堵車窗的事讓做。

　……

　雨勢太急水勢太猛，堵車窗的三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都不夠用，只能眼睜睜看著雨從車窗外往里灌，直至在車里積水洼，而且水洼還在加深。

　皇后的已經打了，幸虧福兒機靈，把平時放茶盞的小桌子清空了，讓皇后坐在桌子上。

　三人則繼續堵雨，就算堵不住，最起碼不能讓皇后淋。

　天地之間只剩了雨聲、雷聲，一聲聲驚雷，震耳聾，讓人膽戰心驚。

　皇后上裹了好幾件裳，福兒見臉蒼白，搖搖墜，心想別看皇后娘娘看似鎮定，肯定害怕。

　有哪個子不怕打雷的？沒見著一旁的迎春和晴畫，平時在外面都是被姑姑，也是老穩重，如今也是瑟瑟發抖。

　沒忍住道：“娘娘您別怕，這雨下不了多久，雨急雨大停得也就快。夏日的雷就是響，您把耳朵堵起來就好了。”

　“本宮沒有怕。”皇后本來不想理的，見邊笑邊說，也沒忍住。

　福兒才不信，不怕為何每次響雷都會抖一下？越是份尊貴的人越是要面，從太子上，福兒已經很清晰認出了這個事實。

　四看了看，去一旁矮柜里翻了條干帕子出來。

　是的，皇后車里還有矮柜，太子的車里也有，不過太子車里的矮柜如今已被各種吃食占據了，不像皇后的車里，里面就放了帕子，和妝鏡梳子什麼的。

　扯著帕子邊角，撕了兩條布下來。

　團了團，覺得布團有點大，又把布條從中撕斷，團了四個小布團。

　遞了兩個給皇后。

　“娘娘就用這個堵耳朵。”

　怕皇后覺得不適用，把另外兩個塞進自己耳朵里，晃了晃頭，笑道：“真的聽雷聲沒那麼響了，娘娘您試試。”

　因為耳朵被堵著，聲音不可避免大了許多。

　皇后微微蹙眉，瞧了瞧臉上的笑，猶豫地接了過來。

　可能是冷，可能是猶豫，皇后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弄了幾下沒弄進去，似乎有些惱，將東西扔開。

　“本宮不用這！”

　真是跟太子一樣傲，不愧是母子。

　但皇后這樣，福兒反而不怕了，湊上前去，拾起兩個布團，團好了幫皇后塞進耳里。

　皇后何曾見過如此大膽的宮，正想斥無禮，就聽見說道：“殿下在外面肯定很擔心娘娘，要不怎會把奴婢派來？娘娘好好的，殿下在外頭也能安心些。”

　看著福兒的笑臉，皇后咽下了喝斥，僵著臉任福兒把另一個布團塞進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