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閉著眼睛,誰知沒等到黎想的耳,卻等到了周水仙的罵聲。
原來,金珠前腳剛走,楊小蘭看著他們帶來的東西,又是魚又是的,這大夏天的菜也放不住,便給周水仙打了個電話,把周水仙和金杏金寶喊來一起吃飯,因為知道,別看他們三個住的條件好多了,可是在吃上面,未必會比金珠幾個強多。
倒不是周水仙不舍得花錢,而是周水仙手裡也沒多錢,那個二嫂林紅梅最是一個會算計的,每年除了留點錢給兩個孩子念書,多餘的錢一分也不會出,糧食是收租來的,菜是周水仙自己種,家裡還養了兩頭豬和幾只鴨,這就夠他們過日子的了,至於兩個孩子的服,都是他們每年從外邊買回來。
所以,與其說是周水仙是老二兩口子養著,還不如說是周水仙在幫老二一家拉扯兩個孩子。
就這條件,家裡平時能吃上什麼好東西?
周水仙聽說小兒兩口子來了,不去看反而給金珠幾個來做飯,先就把楊小蘭罵了一頓,不過罵歸罵,這虧可不能吃,所以急急忙忙過來了。
楊大力家住在村子東頭,正好從麻婆家門口過,可巧看見金珠閉著眼睛站在那裡,且麻婆和黎想都看到了,也不好意思裝沒看見,只好先笑嘻嘻地對黎想說:“阿想啊,那天晚上還真是多虧了你救了我們家金珠幾個,小後生真是仁義,這是積德的好事,以後呀,你肯定會有回報的。”
周水仙也是怕麻婆找麻煩,先給黎想戴了頂高帽。
黎想畢竟也是一個孩子,才十五歲,聽了這些話,靦腆地了自己的頭,“我也是湊巧趕上了,都是鄉裡鄉親的,這事就不用再提了,誰上了都會把手的。”
周水仙一聽這話,眉眼更是不見了,待要再說幾句好話把金珠帶走,這事就算圓過去了。
可惜,周水仙剛要張口,只聽見樓上傳來一陣冷笑,周水仙抬頭一看,只見麻婆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著。
“濟家的,我外孫救了你們家孫子孫四條人命,兩天過去了,你連屁都沒放一個,也不敢從我家門前過了,
這會見你孫拎了幾個蛋來道謝了,你著急了,追著趕著來了,你不啊?”
麻婆以為是周水仙是奔那半籃子蛋來的,開口就嘲諷了幾句。
本來也是這麼一回事,人家救了你家四條人命,任何一個稍微懂點人世故的不得親自帶著孫上門道謝?
可周水仙倒好,兩天沒有朝面,而且,平時去金珠家,都是打麻婆門口過,可是這兩天怕上麻婆,改道了,走前面的人家了。
這會周水仙也是著急去金珠家看看閨都帶了些什麼好東西來,沒把心思放在這,所以順腳就往老路走了,哪裡知道正好上了金珠?
而麻婆之所以敢這麼說話,是因為聽出了周水仙話裡的潛臺詞,“你黎想救人是為你自己積德,會有福報,所以不用謝。”
此外,還有那句“你個仁義的好孩子”聽在麻婆耳朵裡也很不舒服,這豈不是說麻婆不仁義,要著孫子打金珠?
麻婆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大家一起在村子裡住了這些年了,誰是什麼樣的品基本都了解得的了,麻婆一開始問金珠蛋是哪裡來的就存了這樣的心思,因為了解周水仙才不會舍得這半籃子蛋呢,就是一個只進不出的主。
所以也開口諷刺了周水仙幾句,意思是“你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不如你孫懂事。”
金珠聽出了這兩邊老人暗藏的機鋒,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沒想到這兩個鄉下婆子看著沒有什麼見識,說話可是一點也不蠢,含沙影的,一點也不比以前將軍府裡的那些僕婦們心思。
可惜,周水仙的心思被“那半籃子蛋”吸引了,完全沒有聽出來麻婆話裡的機鋒。
“蛋,什麼蛋?”
麻婆這次還真是冤枉周水仙了,周水仙接到電話就急急忙忙往金珠家趕,蛋的事確實不知,不過麻婆倒是也猜對了另一件事,周水仙這兩天確實沒敢從家門口過,怕麻婆跟糾纏,因為不是那四條人命,最重要的是金珠還打了黎想一個耳。
金珠不清楚這點,但是周水仙清楚,麻婆對這個外孫子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小的時候黎想要是跟村子裡的孩子們打架吃虧了,麻婆能堵著人家門口著對方給黎想賠禮道歉或者是讓黎想打回去,久而久之,村子裡就沒有人願意跟黎想一起玩了。
“你家金珠為了謝我家阿想救了他們,給我們拿了半籃子蛋來道謝,那救命之恩我可以不提,誰我家阿想趕上了,人命關天,誰見到了也得把手,可打了我家阿想這一個耳,你說怎麼算?”
“怎麼算?這敗家的孫,你說你好好的去尋什麼死?不連累了我們這一大家子,還連累了阿想,麻嫂子,這一掌我替你打回來。”
周水仙一聽那半籃子蛋就知道準是楊小蘭拎來的,這本來該是的蛋啊,自己平時都沒怎麼舍得吃,這下可好,居然便宜了這外人?
周水仙生氣了,發怒了,本來就想打金珠兩個耳解氣,這下聽了麻婆的話,正好一舉兩得了。
於是乎,周水仙的掌向金珠扇去了,沒等金珠開口,黎想先一步把金珠拉了過去。
“金珠婆婆,你別不就打孩子,還這麼小,做錯了事你好好教就是了。”
“我這不是在教?你外婆說欠你們一掌,我知道你仁義,不舍得下手,我來替你打還了,以後,我們家就不欠你們家的了。”周水仙再無賴,也知道那半籃子蛋是不能再開口要回來了,不過這口氣不能不出。
“阿想,你別管,是心疼那半籃子蛋,想要拿自己的孫出氣,哪裡是想要為出頭?”站在樓上的麻婆搖搖頭,自己的外孫子心思還是太單純了。
“阿想哥,這掌是我欠你的,跟別人沒有關系,救命之恩也是我欠你的,以後有用得上我的,但有所命,莫敢不從。”最後八個字金珠是用話說出來的,因為土話不會表達。
金珠說完,也沒有看這兩個婆子一眼,轉跑了。
周水仙見金珠跑了,訕訕地罵了兩句,也追著金珠的方向走了。
倒是黎想,聽著金珠最後八個字,聯想到剛才金珠還說了一句“銜環以報”,暗想,這個孩子的語文績似乎不錯,要是不接著念書似乎可惜了。
因為整個梧桐鎮只有一個初中在鎮上,離楊家村還有十來裡的山路,所以楊家村的孩子們很有上初中的,孩子就更了,多半是十七八歲就找了對象嫁人,然後就一輩子在這山村裡窩著,當然,隨著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多,村子裡的人們也開始跟著男人們出去打工掙錢了。
想到這,黎想再次對這個金珠的孩子惺惺相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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