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日，陶紀又來了柳園，只這一次他愁眉苦臉，像是遇見了什麼大麻煩。

陶紀來了見到沈卻后就跟著沈卻去了書房，兩人關起門來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足足大半個時辰都不見出來。

薛諾坐在廊亭里，有些好奇的朝那邊看了眼：“石大哥，那陶大人是怎麼了，看上去滿腦袋的晦氣？”

石安就在薛諾旁，也朝著那邊看了眼說道：

“前兩天扈夫人不是被收監了嗎，連那些告狀的百姓也被放了出來，可誰知道昨天夜里扈容死了，說是傷重難愈突發惡瘡沒救回來。”

“扈夫人早前有心疾，知道兒子死了之后也在獄中發了病，跟著去了，扈家一夜間死了兩人，還有一個死在獄中，扈家那邊鬧著要陶大人給他代。”

都死了？

薛諾忍不住挑眉，難怪陶紀今天過來的時候跟見了鬼似的滿臉晦氣，只不過哪有這麼巧的事。

陶紀前腳才剛抓了扈夫人，打算問罪扈容殺人和黑礦的事，結果他轉眼就突發惡癥死了，就連扈夫人也死在了獄中？

薛諾還記得以前在京中時見過一個小結就是有心疾的，子孱弱，不得驚，小心翼翼被府中養著，那張臉上依舊常年不見。

有一次他去宮中赴宴時被幾個年的皇子捉弄了驚嚇，當場暈倒險些人就沒了，整個太醫院的人齊齊出才把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那個扈夫人那天來柳園時卻是面紅潤，中氣十足，哪怕后來被故意嚇唬，也毫沒有半點發病的征兆。

這哪像是得心疾的人？

可要不是心疾……

那就有意思了。

“啪！”

薛諾正想著事兒呢，一道戒尺就落在手邊的書頁上。

石安敲了敲桌面說道：“看什麼呢，還不趕背書，這三字經已經是最簡單的了，公子說了你今天要背前十聯，待會兒陶大人走了他要檢查。”

薛諾：“……”

石安絮絮叨叨：“咱們公子學富五車，是老太爺親自教出來的，京中多人求著他教他都不帶理會的，你能得了這機緣就好好學，別辜負了公子好意。”

“公子之前念的那些你是不是沒記住，那我再教你一次……”

薛諾面無表地聽著石安在耳邊念著“人之初，本善”，現在只想一錘子敲死這孽障！

……

天微暗時，陶紀才從房中出來。

他臉上神依舊不大好看，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出來后朝著沈卻拱手行了個半禮就匆匆離開。

等他走后，沈卻才了眉心低嘆了聲，扭頭就看到廊亭那邊趴在桌上的影。

沈卻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到近前時，才發現薛諾歪倒在桌上睡著了。

攤開了一條胳膊在半開的書上，腦袋枕在那條胳膊上，臉都被得有些變形，沈卻目落在吊下來的另一條胳膊，卷上去的袖剛好出之前燙傷過的地方。

目在腕子上轉了一圈，沈卻頓了頓：這小孩兒真白。

沈卻手正想去薛諾腦袋將人醒，還沒靠近，原本睡著的人就突然睜開了眼。

薛諾眼神凌厲至極，待看清楚沈卻時，繃的背脊放松下來，眼里也恢復了剛睡醒的迷糊：“公子？”

聲音迷迷瞪瞪的，又綿綿。

沈卻說道：“你流口水了。”

薛諾連忙坐起來手一抹角，等發現什麼都沒有才反應過來被戲弄了，瞬間嘟囔：“公子騙人！”

沈卻眼里帶笑：“我讓你背書，你就在這里睡覺，還好意思控訴我？”

“我都背好啦。”薛諾哼了聲。

沈卻挑眉：“背好了？”

“那當然，我早就說了我可聰明了！！”

薛諾下微揚說完后，見沈卻不信，索直接頂著臉上被出來的印子，張就背了起來。

聲音帶著年稚，微著嗓門時雌雄莫辨，沈卻聽著一字一句的背著三字經，將他要求的那些背完之后依舊沒停，反而還繼續背了下去。

從剛開始的鎮定自若，到后來的面驚訝，再到皺眉驚疑。

“人子，金滿籯。我教子，唯一經。”

“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薛諾背的口干舌燥，一口氣吐完后，就得意道：“公子，我背完了！”

沈卻目不轉睛地看著薛諾，見小孩兒抓著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茶水，然后長長吁了一口氣，端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副“我很厲害”，“快來夸我”的表。

他忍不住挑挑眉說道：“我記得我還沒教你后面的這些，你什麼時候全部背下來的？”

薛諾笑瞇瞇地說道：“就今天呀，我讓石大哥念了幾次，然后我就背下來啦。”

石安那憨批拿著當令箭，跟他主子一樣以教為樂，就索全了他，讓他從頭到尾把千余字的三字經念了幾十次，念一次喝一壺水。

沈卻不知道其中的事，只以為是真的讓石安念了幾次就會了。

他之前就知道薛諾聰明，只如今看來還小瞧了。

哪怕只是囫圇吞棗照著念而已，一下午能把整篇三字經背下來也已經是極好的天賦了，只可惜耽誤了這麼多年，要是薛諾能早早進學說不定還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沈卻不吝嗇夸贊：“ＵU看書 ｗww.uukanｓhu.com能背下來的確是很厲害，可會背不行，還得識字知意。”

他想著明天開始得教許諾認字了，天賦這麼好，倒是可以加快進度每天多學一些字，而且等手好了之后，練字也得跟上。

沈卻想完后才問：“對了，石安人呢？”

薛諾抿笑得開心：“去茅廁啦！”

話音剛落就看到廊道盡頭走過來的石安，連忙揮揮爪子爪子道，“石大哥！”

石安一哆嗦，腦子瞬間出現薛諾跟魔音繞耳似的說著“石大哥，再念一次”的聲音。

他臉有些泛青，實在是被薛諾的勤上進給嚇到了。

下午剛開始薛諾讓他念三字經時他還沒當回事，可后來念的嗓子都差點劈叉，每次他想找借口不念的時候。

薛諾就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他，可憐的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我辜負了公子果然不配讀書”。

字字泣錐心，人不忍拒絕。

石安就鬼使神差的一遍一遍的念下去。

天知道他一下午跑茅廁跑到，剛剛出來的時候還被府里的護衛關心了一遍他的腰子，晦給了他兩張補腎的偏方。

他簡直怕了薛諾了，躲在外面看到陶紀出去時才進來，這會兒對上薛諾可可的笑臉心里還哆嗦，生怕張就來一句“石大哥再念一次”。

“你怎麼了，看著臉不好？”沈卻瞧見石安問了句。

石安強撐著笑臉：“沒什麼。”

他就是腰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