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唐晚不顧前臺異樣的目強行退了剛訂的房間。

唐晚全責，沒拿到房費。

剛走出酒店門口，一陣冷風便迎面掃過來，吹得人直哆嗦。

唐晚了脖子，站在臺階上掃了一圈對面的馬路牙子，空的，哪有什麼車呢。

腳尖點了點臺階邊緣，唐晚拖著行李箱往學校門口走，子過地面嘎吱嘎吱響。索周圍沒人，不然瞧見唐晚一個人大半夜的拎著行李箱在這馬路上穿梭怕是要把當神經病了。

關潔的電話一直沒通、短信也沒回，唐晚約覺得跟祝政在一起，約覺他倆關系不像一般人猜得那樣，卻又說不出的理由。

又回到了校門口，回到了剛剛下車的地方，傅津南依舊沒來。

唐晚松開拉桿，低著腦袋百無聊賴地數腳下的地磚。

一塊、兩塊、三塊——

數到三十三塊，一輛低調奢華的保時捷悄無聲息停在了跟前，唐晚眼皮一跳，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車里的人。

那人神懶怠、滿都是疏淡，不是針對一個人的那種，而是整個世界，要不是看他還留著頭發，唐晚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遁空門了。

車停穩，傅津南隔著車窗招呼唐晚：“上來。”

不容唐晚考慮，孫計已經下車任勞任怨地替提行李箱了。

夜很深、很濃，吹過來的風也冷，冷到了骨子。

唐晚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接著，弓著腰鉆進那輛保時捷。

一上車撲面而來的暖氣就驅走了上的寒意，甚至有些熱，熱得耳朵發燙。

兩人隔得很遠，像劃了條楚河漢界，將他倆的距離徹底定格。

車廂實在太過安靜，安靜得讓人不過氣。唐晚剛準備開口搭話，前排的司機合時宜地打開了電臺。

電臺里主播幽默風趣的聲音漸漸將這場尷尬打破，唐晚無事可做，也豎著耳朵聽起來。

聊的話題正好是重慶火鍋，主播講了火鍋的來源、又分了幾家好吃的店。

聽到一半，唐晚突然轉過頭同傅津南推薦：“改天我請您吃火鍋吧。重慶火鍋很好吃的。”

傅津南大半個子倒在座椅里，上的西裝外套大敞著，里面的白襯衫紐扣也解了好幾顆，過領口約可以窺探那布料下的線條。

唐晚沒想到，他材會管理得這麼好。

他上一直有頹唐、萎靡不振的氣質，讓人下意識以為他這人做什麼都提不起神，又或者什麼都不在意、都無所謂。

以至于唐晚疏忽了，他這樣的人再怎麼頹也是R大的高材生，還是以績點將近滿分畢業的法學生。

“你喜歡吃火鍋？”車廂里，傅津南輕飄飄地問。

唐晚偏過臉覷向傅津南，見他緒不明顯，唐晚了，小心回：“還行，不過我不太能吃辣。”

“重慶有句老話，說吃重慶火鍋點鴛鴦火鍋是重慶人最后的妥協。我平時跟朋友出去吃火鍋總是點鴛鴦鍋，經常被們笑不是重慶人。”

“后來有幾次們吃火鍋都不喊我了。直到們曬圖我才知道們去吃了火鍋。”

說到最后，唐晚臉上還有些郁悶，似乎被這事困擾了很久。

似是被唐晚那一臉迷茫逗笑，傅津南勾了勾，夾著笑意逗：“你是被嫌棄了？”

唐晚呼吸一滯，緩慢地眨了眨眼，轉過臉一臉無辜地盯著傅津南，見他笑得不行，唐晚驟然紅了臉，低著頭小聲反駁：“也不是嫌棄吧。可能因為我忙才不我？”

傅津南沒忍心揭穿小姑娘最后的自尊心，雖然知道怎麼回事，倒也沒說什麼惹人不高興的話。

“那你想不想吃火鍋呀，我可以請你吃鴛鴦鍋。吃不了辣也能吃的。”

唐晚歪過腦袋，眨著那雙干干凈凈的大眼睛，輕咬下皮，滿臉期待地看著傅津南。

傅津南之前還沒察覺這姑娘是個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倔強人，這會兒提到自己悉的東西倒是能多說幾句話了，連膽子也大起來了。

遲遲沒得到傅津南的回應，唐晚鼓足自己僅剩不多的膽量問：“想不想呀？”

小姑娘好像知道用自己的方式跟人打招呼了。

傅津南剛還覺得無聊頂，這會兒倒覺得看小姑娘撒有趣多了。

抬了抬眼皮，傅津南瞇著眼，不答反問：“這麼想請我吃火鍋？”

唐晚今晚好像也沒喝酒，又或者沒喝多，就覺得醉得不輕，腦袋昏昏沉沉的。

聽不清傅津南在說什麼，只看見他那張薄的不停在。

以至于張就問：“你是說想親我？”

傅津南眸一沉，轉過臉居高臨下地瞧著臉快要在坐椅上的人。

見滿臉酡紅，眼睛一片迷離，一副將睡未睡的模樣，顯然是困得不行了。

唐晚雙手還撐著坐椅試圖直起，可惜全酸，眼皮重得抬不起，下一秒，直接栽倒在了車廂。

傅津南瞧著那團癱的影，一時有些好笑。

“孫計，空調關了。別開太快。”

前排開車的孫計一愣，過后視鏡看了眼正彎著腰耐心扶人的傅津南，臉上過短暫的驚愕：“好的，先生。”

愿為東南風，攪一池春水，赴一場風花雪月。

—

早上八點，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唐晚迷迷糊糊翻過、從被子里出手不停往床頭柜掏手機。

掏了半天都沒翻到，鈴聲還在不停響，唐晚往床里一、一手握住被子蓋住腦袋試圖隔絕那通煩人的電話。

好不容易停息，唐晚剛準備繼續睡，電話再次嗡嗡嗡地震起來。

深呼了一口氣，唐晚猛地掀開被子坐起，手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人，唐晚閉了閉眼，認命按下接聽。

“你昨晚沒回學校？你們輔導員早上打電話跟我說你昨天晚上一直沒去銷假，你到底干嘛去了，不是跟你說了到學校給我打個電話別讓我擔心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電話那端，李慧蕓氣急敗壞地追問唐晚，話說得又又急，兒沒有唐晚的余地。

唐晚幾次張想要解釋都被李慧蕓的責問堵在了嚨。

“你之前在我邊的時候多聽話啊，怎麼上了大學就學壞了，是不是我對你這些年太縱容了？晚晚，你別總拿你那病當借口，該做的事你還是得做。”

眼見李慧蕓越說越起勁，唐晚呼吸了，握著手機破口而出：“媽，到底是誰先拿我的病說事的？”

“我明明是一個正常人，你為什麼總是把我當脆弱不堪的病人呢。為什麼我非得按照你規定的方式去活呢？”

或許是唐晚的話太重，又或許是唐晚從未這麼反駁過李慧蕓，李慧蕓被驚得好半晌都沒說話，只那越來越重的呼吸聲提醒唐晚這通電話還沒掛斷。

唐晚了干的眼睛，吸了下鼻子，聲音平靜如水：“媽，對不起，我剛剛緒有點激。”

李慧蕓也被唐晚的語氣傷到，也沒了追問的力氣，“我先掛了，你自己冷靜冷靜。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

電話掛斷，唐晚心臟一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腔一名為委屈的緒不停地冒出來淹沒的理智、瓦解最后的面。

不懂，不懂到底錯哪兒了，只知道，在李慧蕓那里錯了，因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反駁過。

這次不但反駁了，還說了不氣人的話。

—

唐晚昨晚其實并沒睡得太死，聽見了傅津南說的那句“孫計，空調關了。別開太快。”

也知道這間房是他開的，比起開的那家180一晚的單人間，這應該是算是高級套房了吧。

唐晚沒著急，一個人赤著腳坐在床邊，仰著頭安靜地打量起一圈房間的環境。

北歐風裝修，房間明亮寬敞，地繁華地段，一睜眼就能過落地窗瞧見對面的CBD大樓。

能在這座城市有一個安居之所應該是不北漂人的夢想了吧？

可惜，有人鮮怒馬、有人食不果腹，還有人生來就在羅馬。

晃了晃神，唐晚赤/腳走到柜旁，放倒行李箱，唐晚蹲在地上拉開拉鏈從里面隨便找了套服換上。

換完，唐晚又將昨晚的臟服裝了回去。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唐晚這才提著行李箱走出房間。

剛走出臥室就見傅津南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興致不大高，看得并不認真。

聽到靜，傅津南扔下手里的報紙，不慌不忙看向門口站著不的唐晚。

見唐晚穿戴整齊、提著行李箱一副要走的模樣，傅津南這才問：“就要走了？”

唐晚不太敢看傅津南，避開視線回：“上午還有課。”

“多久？”傅津南撿起手機，看著眼時間問。

“十點。”

“還早，陪我吃個早餐。”

—

電梯口，唐晚著那不停變換的數字才發現這棟樓也高，有64層，他們住的最頂層。

說起來，還不知道傅津南昨晚睡的哪，至不是跟一起的。

滴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唐晚提著行李箱跟著傅津南走進電梯。

電梯里剛開始只他兩人，后面陸陸續續進來幾個人。

每進來一個，落在唐晚上的眼神就多了一道，們的眼神好像都在說：你這樣的，怎麼有錢住這種酒店？

唐晚從未覺得坐個電梯有這麼難熬。

其實最難堪的不是那些人的目，而是自始至終傅津南都不曾投遞給一個眼神。

那覺就好像被人/了暴在了太底下，而唯一可以替撿起服的人卻任由出丑、被人圍觀。

這頓早餐吃得并不愉快，唐晚全程埋著頭、一個字都沒說，甚至沒一樣傅津南點的東西。

唯一說過的話便是服務員給倒溫水時，說了聲謝謝。

眼見傅津南吃得差不多了，唐晚了，問：“我能先走嗎？”

“吃不慣？”傅津南著唐晚面前沒分毫的早餐，問。

唐晚搖頭，“不太。”

傅津南沒出聲，就那麼波瀾不驚地看著唐晚。

看著看著，唐晚態度突然了下來，妥協，“就吃一點。”

說著，唐晚端起傅津南點的豆兒喝了起來，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一大餿味，唐晚一喝下去就想嘔，要不是礙著傅津南在，恐怕早就吐了出來。

到底沒忍住，唐晚最終還是哇的一聲干嘔出來。

“喝不慣就不喝，又沒你。”傅津南扯了兩張紙一邊遞給弓著腰干嘔的唐晚，一邊說。

唐晚胃里難得，顧不上其他，接過紙巾就不停。

到底給留了點臉面，沒吐出來。

見唐晚緒不大好，傅津南又替唐晚倒了杯溫水，“你來北京這幾年沒喝過？”

唐晚捧著水杯喝了兩口，喝完，滿臉難看地搖頭：“沒。”

魏琳倒是給推薦過豆兒，可一次都沒嘗過，這是第一回 。

“那可不巧，我喝這玩意兒。”

傅津南的話接二連三地踩在唐晚的痛點，尤其這一句，讓再也沒法辨別真假。

以至于回到寢室唐晚還沒琢磨他到底什麼意思，只是想破腦子都沒得到答案。

“晚晚，你怎麼了？”陳可上完課回來就見唐晚一個人也不地坐在椅子上，跟個木頭人似的，給嚇得不輕。

唐晚緩過神，偏頭問陳可：“可可，你喜歡喝豆兒嗎？”

陳可聽到豆兒眉頭一皺，急忙拒絕：“那東西我可喝不慣。上回小琳子非著我喝，媽呀，差點喝吐了。突然問這個？你不是不喝嗎？”

“沒，我隨便問問。”

陳可松了口氣，下一刻，陳可放下書快步走到唐晚邊，悄悄咪咪說：“晚晚，跟你說個，你要不要聽？”

見陳可一臉興，唐晚眨了眨眼，配合問：“什麼？”

陳可神神地掃了一圈，見沒人才彎腰湊近唐晚的耳朵小聲說“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

唐晚點頭。

“關潔媽來了。”

“……”

陳可哎了一聲，繼續說：“我還沒說完呢。媽現在在校長辦公室跟校長正鬧著呢。”

唐晚擰眉，“鬧什麼？”

“聽說前幾天關潔被當小三打了，媽現在正逮著校長要賠償呢。也真是的，自己兒什麼德行不知道呢，我看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媽那潑婦樣，誰招惹誰慘。據說這事還牽連了一個大人。那人還跟前不久校慶那位學長認識。哎，晚晚，你去哪兒？”

唐晚抓起手機，邊走邊回：“找關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