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群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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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明華跟隨許慎行已有七年之久，從廣益到易氏再到易築，可以說他的工作履歷差不多是易築現任高最決策者的發家史。

從行政書到特別助理再到副手心腹，他自認為很瞭解老闆的脾了。這個男人冷靜、孤傲，哪怕私底下也是不可親近的。為他做事總得打起十分的神，辦的事必須做到滴水不。

業都知道易築的許慎行是出了名的挑剔、不好說話，但他開出的薪資條件又是一等一的優渥。只是卓明華有時覺得再厚的薪水也抵消不了他上的工作力與神力，因此趁著過年他請了近一個月的假，紓緩力連帶結婚。

假期結束重返工作崗位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竟然變了。往日裡也不是沒見到他笑，不過都是冷笑、哼笑、客套的笑、不屑的笑、輕蔑的笑甚至皮笑不笑。可現在完全不是這樣，那樣溫暖和煦的笑只能是由心底發出的。

許慎行在簽閱文件時隨口問道：「送小朋友什麼樣的禮比較合適？」卓明華神一振，張口就來：「營銷總監提議可以在基礎折扣上再推行總價的進階優惠，而品牌專員則議——」說到一半忽得打住，停頓了有將近半分鐘後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您不是問我這個吧。」

許慎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把晨會的會議紀要背得很嘛。」

卓明華有些尷尬，「抱歉，是我反應過度了。」

許慎行單手支著頜，調侃道：「我看你是新婚燕爾耗去太多力，所以才這麼魂不守舍、答非所問。」

卓明華鬧了個大紅臉，平常口齒伶俐的人此時竟然有些訥訥：「您真開玩笑。」緩了緩氣又說：「送小朋友的話，是送男孩子還是孩子？多大了？」

「男孩子，」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大概三、四歲大。」

「男孩子的話就簡單，買遙控飛機或是汽車。」卓明華建議道，「如果是比較文靜的男孩，那就送些模型玩。」

想起那幾乎面目全非的浴室，他幾乎是立刻決定：「飛機和汽車各訂兩份。同樣的款式，同樣的。」手指在檯曆間格上點了點，「這個週末有安排？」

「海納的康士要來敲定合同細節。」卓明華說，「原本是安排週三，但康士的行程臨時有了變，於是便改週六上午。您也確認過了。」

他沉片刻：「通知改期，這週末我有重要的事。」見卓明華言又止，便說：「只許行程有變，我就不行？」

卓明華立刻聰明地閉。不過他心裡還是十分好奇，老闆看著不像是個心充沛的人，從他平常的舉止來看估計也不喜歡應付小孩子。現在忽地要訂禮送小朋友，週末的安排大概也與此有關。

怎麼看……都像是突然有了私生子的模樣。

許慎行到家時易素正在花園裡找貓。雖然不太喜歡這只小畜牲，但喜歡他也不得不上心，「什麼時候不見的？」

「午飯後，大約兩三點的時候，」有些懊惱，往樹叢裡探了探，「之前我還開了罐魚罐頭給它，哄得它高興。可是一轉眼就不見了，怎麼也不出來。」

他將攔腰抱住往屋走，「天已經晚了，它要是了自己會出來的。」抗議道：「要是它迷路了呢？」他將放在沙發上，「要是它打定主意離家出走了呢？你怎麼找也找不回的。」

明顯不高興，「怎麼會？我又不是對它不好。」他笑得溫，「可它或許有別的想法。比如出去朋友，或是想要一窩貓崽子。它原本就是只野貓，習慣來去自由。」

沉默了一會兒，說：「也是。我對它好，它未必需要。」他低頭用額頭輕的，「你想通就好。」

的眼直進他眼底。

明明那樣溫的一雙眼，卻是讓心底一片荒涼。

週六沈太如約而至，依然攜帶著一雙小魔怪，裡不停抱怨：「真不想帶來，太吵鬧了。」分別指了指兒子，「穿黃的是老大沈辛，穿白的是老二沈適。」淺系上襯得這一雙小魔怪越發妝玉琢，讓人忍不住想咬兩口。

「媽媽弄錯了。」兩隻小魔怪一起吐槽，「弄錯了弄錯了。」

沈太愣了一下，說：「不可能，沈夔明明說——」

「爸爸騙你的騙你的。」兩隻小魔怪一起扭起了屁，「媽媽又上當了上當了。」

沈太簡直怒不可遏，「沈夔這傢伙！」掏出手機就要打，冷不丁後頸一涼，還沒回頭就聽見低沉的男聲響起。

「我猜你是沈適，對不對？」

沈太不自覺地了下肩膀，慢慢回頭，僵笑：「……你好。」

許慎行穿著一件淺灰的馬海，白襯衫的尖領從領口翻出一截，有一慵懶味道。他彎下腰看著因自己的出現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魔怪們，笑得和藹可親，「我猜對了，是不是？」

小魔怪互看一眼，遲疑著搖頭。

只消這一眼他就分辨清楚，「穿黃的是沈辛，穿白的是沈適。」他含笑看著他們，「對媽媽撒謊可不好。」

小魔怪一改之前的吵鬧聒噪，竟然乖乖地低頭垂手聽訓。

易素拉他坐下，嗔道：「你嚇到他們了。」其實他今天的形象已經改良許多，要是放平常正裝嚴肅狀，小魔怪們早躲去角落生蘑菇了。

許慎行取了一早準備的禮出來，小魔怪們頓時眼睛發亮，但沒有立刻接過，而且齊齊轉頭看向母親。沈太輕咳一聲，「還不快謝謝……伯伯。」

許慎行神淡定。

易素則有些忍俊不。

小魔怪拆了禮便連連尖，鬧著要出去試飛。沈太本意是要阻攔的，可易素卻擋住，「隨他們去吧，省得吵我們說話。」

許慎行帶著兩個孩子在房前草坪上玩了整個上午，兩隻小魔怪從開始的拘謹到後面的癲狂，最後竟然在草地上打起滾來，咯咯發笑。

吃午餐的時候小魔怪堅決拋棄母親，齊齊拱到大魔王邊嘰喳個不停。

沈太即驚詫又失落，「居然這麼快就被收了當馬仔。」易素低頭笑，「大概是有共同語言吧。」沈太酸溜溜地，「差了整整三的年紀，怎麼會有共同語言？」

許慎行今天極有耐，有問有答不說還伺候著小魔怪用餐。小魔怪們一人一個圍，拿著小叉子吃意，沒兩下就蹭得一臉花。

沈太看不過眼，正要起就見許慎行召人送來兩條熱巾，仔仔細細地替他們乾淨臉。小魔怪們又吃兩口弄得一臉花，他再替他們拭乾淨。他的目溫，沒有毫作偽的分。

沈太抿抿，眼角掃過易素。後者正專心地剔魚刺，偶爾抬頭看看對面的混戰，角含笑。

沈太忍了又忍，終於將到邊的話嚥了下去。

下午小魔怪們明顯力不支，但還是堅持著要去湖邊看魚和小鴨子。沈太不允，小魔怪便含著兩泡淚看許慎行，「伯伯……」

沈太角了，忍住笑：「玩了大半天了，該休息了。」小魔怪怎麼肯，可求大魔王又沒靜，兄弟倆立刻換了目標，「阿姨，素素阿姨。」

小魔怪的察觀很到位，易素果然妥協：「那就去看一看，馬上回來。」許慎行不知何時站到後，低聲道：「一起去。」

湖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散步，一對親子裝扮的母正在投餵魚食。小魔怪們立即衝過，咦哦連連：「真有魚……好好大！」

易素正要孩子們小心，忽地沈辛一個不穩往前撲，沈適沒站穩一頭栽了下去。

沈太尖起來。與此同時易素邊的男人如弦的箭般衝了過去，一時間湖邊人影晃，吵嚷不休。

許慎行水極好，很快便將沈適從水裡撈出。沈適嗆了兩口水又了驚嚇，哭也哭不出聲只一個勁地抖。沈太從他懷裡奪過兒子，險些放聲大哭。

了這樣大的驚嚇沈太當即就要領兒子們回家，易素心有愧疚，說：「不如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也放心。」又看向他，「做個全面檢查。」許慎行點頭，「孩子的事不能馬虎。」沈太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在醫院做完檢查又送母子三人回家後已經是深夜，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說：「幸好你反應快，不然……」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拍的手。

到家後他忽地連打幾個噴嚏，探他的額，「好像有點發燒。」他故意將大半靠在上，說：「沒力氣了，扶我上去。」

扶他上樓，將他推倒在床上拉過半床被子，「我去倒點水。」他想拉，可手抬起卻沒什麼力氣。他閉了閉眼，試圖緩解這突如其來的眩暈。可很快太便作痛。

餵他喝水，又拆了兩片藥，「先吃著，看看明天狀況是不是能緩解。」

他已經很久沒有生病，的虛弱讓他很不適應。可他又是真的喜歡現在呵護自己的樣子，有種久違的幸福。

睡意來勢洶洶，他無意抵抗。的臉在視線間漸漸模糊，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在沉沉睡前拉住的手，「別離開。」

微笑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