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白日裡,鄭氏帶著三個兒祈福。
梅嵐雖能堅持個開頭,但跪了一個時辰不到,便借著方便的理由跑到外面去懶。
剛往外頭低矮石欄坐下,便瞧見下坡自家的丫鬟被個陌生男人拽著說話。
那男子看著是個小廝打扮,卻不知他說了什麼,又遞了一個荷包過去,那丫鬟便歡天喜地地收了下來。
梅嵐心中生了疑,便上前去,在那丫鬟低頭數錢的時候猛地呵斥了一聲。
「好你個小丫頭,什麼本事都沒有,竟然學會了在這裡私會男子,你這就隨我去見母親,看不了你的皮!」
那小丫鬟嚇得銀子掉了一地,可卻也顧不得撿起來,忙跪在梅嵐腳邊,哀求道:「姑娘明鑒,我與那人並不稔。」
「你與他不他還給你這麼多錢?」梅嵐冷哼道,自然是不信的。
小丫鬟便解釋說道:「是他見我在外頭守著,還認出了我是梅府下人的份,便拿著銀子想要托我辦事。」
小丫鬟深知自己若再不說個清楚必然是要倒楣了,便嚇得忙把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梅嵐聽了之後眼睛險些都瞪了眶。
「你說那小廝是俞景侯世子邊的?」
「正是,奴婢絕不敢欺瞞,他還奴婢務必要讓三姑娘在天黑後去西院的第三間屋去,那地方是只有他們那種份的人才能住的,不會有閒雜人等在,所以還讓我囑咐三姑娘不必擔心。」
梅嵐用力地跺了跺腳,「這些男人一個都比一個眼瞎不,怎麼就看上了那個小妖了。」
「那……那奴婢都說了,姑娘可否饒了奴婢一次。」小丫鬟淚眼汪汪懇求道。
梅嵐看著忽然就熄了心裡的火氣,腦子裡的主意漸漸了型。
「我記得你是我娘邊伺候的吧?」
「是,奴婢是年初剛撥過去的。」小丫鬟說道。
「要我不告訴我娘也可以,這銀子你自己收拾起來放好,我也只當做沒有看見,但你還需幫我辦個事。」梅嵐說道。
小丫鬟一聽,自己自己不僅不用罰,還可以拿銀子,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了。
梅嵐托著下仔細想了想,便那丫鬟湊了過來,小聲地吩咐了一通,那丫鬟起初面難,待梅嵐塞了個細金簪給,這才笑著去了。
待對方匆匆走了,梅嵐亦是愈發得意起來。
昨夜裡還想著要讓對方為自己勾三搭四的行徑付出代價,沒想到機會就來的這樣快了。
只等天一黑,梅舒剛要歇下,外頭一個小丫鬟便來敲門。
「姑娘,四姑娘方才纏著夫人邊哭鬧,說是不想同你睡一間屋子,是以夫人奴婢過來領你去其他房間。」
梅舒抬眸看了一眼,見確實是伺候在鄭氏邊的,便不疑有他,慢吞吞從床邊站了起來。
這於而言也並非是頭次發生,但凡梅嵐為了某些事纏著鄭氏哭鬧,總要做出退讓才能平息了事。
「去哪裡睡?」梅舒低聲問道。
雖這樣問了對方,但事實上在看來睡哪都是一樣,也並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丫鬟道:「奴婢這就領您過去。」
梅舒見對方轉在前頭帶路,便將後的門仔細帶上,又跟了上去。
這時外頭已經是漆黑一片,好在今夜月明亮,庭院中有著淡淡的清輝,雖看不清東西,卻也能勉強辨認出來哪裡是牆,哪裡是路。
梅舒隻跟著那丫鬟後走出了一段路來,便覺得有些奇怪。
「這裡會不會離母親們遠了一些?」梅舒問道。
丫鬟道:「夫人是這般要求的,奴婢也只能聽從,姑娘莫要著急,咱們這就到了。」
那丫鬟說著便吱呀推開了一扇門。
梅舒見已經到了地方,便只好進了屋去,待對方將桌上油燈點亮,這才看清楚屋裡的佈局。
這裡同方才住的房間是差不多的格局,都是極為素淨的,如此一來,梅舒便更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向那丫鬟道了謝,丫鬟便面無表地替關上了門,回去覆命。
然而事實上,丫鬟確實是回去覆命的,卻不是同鄭氏覆命,而是同梅嵐傳起了話。
「那位薛世子待會兒進去便會瞧見三姑娘同一個男子不清不白,到時候,他必然會認清三姑娘的本的。」丫鬟帶著幾分討好說道。
梅嵐想到那樣的畫面便極是高興。
「這同我昨天晚上設想的景幾乎是一樣的,待會兒不僅那世子會厭惡了,而且往後名聲也給毀了,就再也別想勾搭好人家的男子了。」
丫鬟問道:「那奴婢可以回去了嗎,今夜裡不是奴婢值夜,若是出去的久了,史嬤嬤會生疑的。」
梅嵐心滿意足地放離開,自己也看夠了熱鬧溜回房去,偽裝自己早就睡下了的假像。
而這廂梅舒剛坐下來歇了歇腳,卻發覺這屋子裡許多地方都還沾著灰塵。
微微顰起了秀眉,接著便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塊香薰過的繡帕將桌面輕輕拂了拂。
待正要起,外頭的門忽然響了兩聲。
梅舒只當是那丫鬟去而複返,便上前去要查看,卻忽然發現那門裂開的一條裡赫然是一張男人的面孔。
梅舒見狀心口驟然一,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
這裡怎麼會有男子在……
「小人,我過來了,你可在裡面?」
那男子低聲朝裡面喚了兩聲,梅舒這才反應過來,極是驚懼地提著擺就近鑽了桌子底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那男子等了又等,見屋無人應答,便推開了門,四下張去,發現屋裡卻一個人都沒有。
「搞什麼,說好有個漂亮的小娘子在的,就算人不在,那金簪子我也決計不能還回去了……」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確認了屋子裡沒有人,便明目張膽地打量起了書架上擺放的緻花瓶擺件。
他了手拿起那花瓶,裡又絮絮叨叨說這些東西的價值多,接著便麻溜扯了塊布平鋪在地上,將這些東西如數都放了上去。
梅舒便趁著他在客廳搬東西的時候,悄悄爬出了桌子底下,抬起頭見後窗前面放著一套桌凳,便小心翼翼地踩著凳子爬上桌子,又往那後窗跳了下去。
好在子輕盈,外面地上又是集的草,這才沒發出明顯聲響。
梅舒一逃離了那個房間便抬腳要往外跑去人。
哪知道沒跑兩步便撞在了一堵牆上。
磕地淚眼汪汪,睜開眼仔細看著才發現原來這後窗外面竟然是一條死胡同——
這一溜的齋房後窗竟都在這死胡同之中。
梅舒疼地將咬得鮮紅一片,仍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順著這條胡同往前走去,便瞧見有一間屋子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頓時緩了口氣,忙踩著外牆凸起的磚塊吃力地往那窗臺上攀去,終於好不容易翻進了那屋。
這時抬眸打量著四下,見屋子裡確實是有人住著的,便有些驚慌失措地往屋子裡頭走去。
直到梅舒終於看到了住在這間屋子裡的人,忙上前去想要求救,只是剛扯住了對方的角,那人一轉過來,的話便在瞬間全都噎在了嗓子裡。
住在這裡的人和想像中的樣子很是不一樣。
對方既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夫人,也不是年輕的小姑娘,更不是嬤嬤下人。
「你是何人?」
對方原本是坐在桌幾旁的,見屋裡忽然多出一個人來,他便轉站了起來,那樣高大的個頭,單單是個影子,便將梅舒整個人都籠罩進了影當中。
「我……」梅舒哆嗦著,仰著腦袋極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連帶著孱弱的肩頭都止不住跟著哆嗦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他也是個男人啊——
嚇得退後了兩步,便在那人冷淡的注視下手去推旁邊的門。
可是用了極大的力氣都無法將門推開,甚至嚇得……手腳都開始發了。
待聽見後腳步聲傳來,便轉過來,背靠著門,眼見著對方的影子又將自己籠罩了起來。
「我……」見他靠近自己,嚇得說不出話來,眼裡的霧氣都凝結了水珠,欶欶地順著面頰落下。
那男子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沒再繼續像靠近。
「讓開——」他的眉頭微蹙,說話的語氣中甚至還帶著幾分不太明顯的不耐。
梅舒謹慎地看著他,心中又懼又怕,挪著綿無力的小腳廢了很大的力氣往旁邊讓了讓,便出了後的門。
於是那男子便手抓住門把往裡一拉,門便輕輕鬆鬆地被打開了。
梅舒見狀眼淚終於慢慢止住了,面上畏懼地表也轉而變了幾分茫然。
原來這門不是往外推的,是往屋裡頭拉的——
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掃了對方一眼,又聽見對方對自己說道:
「出去。」
梅舒抬頭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只一想到自己那屋裡跑進來一個男子,便怯聲說道:「我、我屋裡頭有個壞人……」
方才那丫鬟七拐八拐,一個人不著路不說,也怕在跑去找人的路上又遇到那個壞人。
當下無措極了,也不知如何開口求人,便只能將自己的境同這人說一遍。
這人垂眸著,好像是不信一般,眼中反而出現了一抹輕蔑的目。
這種輕蔑同鄭氏們那種輕蔑是不同的。
是哪裡不一樣,梅舒說不上來,但能覺到,眼前之人對自己的耐心似乎已經全都用了。
就在以為自己會被對方拒絕的時候,對方便忽然問道:「那人在何?」
梅舒心底猛地鬆了口氣,小心翼翼探出頭去,見自己那屋子果然在同一排,屋裡的燈還亮著,便指了指那個方向。
那男子看著的目便愈發古怪起來。
他從方才到現在都是惜字如金的狀態,單憑藉著語氣和神梅舒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只能害怕地著角,希他至能幫自己個人過來。
「微珀——」他對著後喚了一個人名。
梅舒便察覺自己後不知何時便多出來了一個人,還應了對方一聲。
「將送出去。」
那男子說道。
那被喚作微珀的人隻掃了梅舒一眼,轉做出手勢請梅舒走。
梅舒正是遲疑,不知該不該跟上去,便聽得那男子對說道:「我念在你年紀輕輕的份上便不與你計較這一次,往後你若再犯在了我的手裡,我必然會你到應得的懲罰。」
聽了這話愈發地茫然,然而對方卻直接令那名微珀的婦人將帶走。
男子立在長廊下,待微珀帶著那個小姑娘消失在圓拱門外的時候,他才漸漸收回自己的目。
他轉走到方才小姑娘指過的房門,走到那門前,方察覺那房門本就沒有關。
他推開了門,便瞧見屋裡一片狼藉,仿佛被盜賊顧過了一遍。
他皺了皺眉,正思考著那小姑娘說話的真實,這時門外忽然又走進來一人。
那人極是錯愕地看著出現在這間屋子裡的他,結道:「您……您怎麼在這裡,梅姑娘呢?」
來者自然不是旁人,正是薛慎文。
那人道:「你竟在此地私會子,莫不是忘記了你家中的家規?」
他的臉微微沉,語氣卻極是威嚴,令薛慎文登時就白了臉。
薛慎文忙低下頭去,恭敬道:「您、您莫要誤會,我只是待實在喜歡得,便想著與早些互訴衷腸,也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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