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時,白府。
桌上的油燈已經燃盡了,外頭晨熹微,手撐著腦袋打瞌睡的靈秀被門外“咚”的一聲悶響給驚醒。
什麼靜?眼睛,疑地起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端莊大方的人兒,背影婀娜,烏發如云,一襲瑤池牡丹紋樣的錦瀲滟生。擺上的刺繡妙絕倫,層層疊疊的花瓣,連花蕊都清楚得很,擺之間,像是風吹過了誰家的牡丹花圃,還能聞著香。
靈秀看得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這位貴人,您找誰?”
聽見的聲音,人兒回頭,打著呵欠道:“你醒啦?快來幫我搭把手。”
杏眼櫻,瓷白的小臉蛋,看著眼得很。靈秀愕然地瞪了半晌,猛地驚呼:“小姐?!”
懷玉朝笑了笑:“回來得有點晚,不過應該還趕得上,這個你抱著。”
說著,就將個沉重的黃梨木妝匣往懷里一塞,然后先進門去喝兩口冷茶。
靈秀傻愣愣地抱著妝匣,踉蹌兩步跟著進屋,猶自震驚:“您這裳是哪里來的?”
咽下茶水了兩口氣,懷玉道:“別人送的啊。”
啥?送的?靈秀連連搖頭。怎麼可能呢?這樣的好料子,比宮里的也不差,更遑論這般致的刺繡,說也值自家老爺大半年的俸祿,誰腦子壞了才白送呢!
“你先別在意這些了。”放下茶杯,李懷玉起去了妝臺前,“我翻墻回來的時候,看見已經有馬車等在了白府門口。快替我選選首飾,等他們一走,咱們也走。”
靈秀滿懷疑,可眼下去江府才是頭等大事,于是連忙將妝匣抱去打開,打算拿兩件首飾給小姐點綴點綴。
結果一打開那妝匣,又傻住了。
“嗯?”旁邊半晌沒靜,懷玉奇怪地側頭看。
靈秀張大瞪大眼,指著妝匣里的東西白了臉:“小姐,您是不是去搶首飾鋪了?”
“……”哭笑不得,懷玉扶額搖頭,喃喃自語,“就說別讓他那麼夸張。”
妝匣里裝了兩套貴重頭面,并著些散搭的發簪、步搖和花鈿,金的、玉的混雜一片,耀眼得很。隨意拿一支金八寶攢珠簪出來,都是巧奪天工的好模樣,一看就價值不菲。
陸景行給挑的時候,皺著眉道:“我是真的很心疼。”
可說是這麼說,該塞給的東西一點兒也沒手,最后還是看不下去了,一拳把他揍到墻上,他才停下來。
“你瘋啦?”瞪眼問。
陸景行口,唏噓道:“送人東西還要被揍,哪有這樣的事。”
站直將最后一枚簪子在的發髻上,他又笑道:“不過你這人,不管是什麼模樣,都要雍容華貴才得宜。”
李懷玉朝著他直翻白眼。
現在想起陸景行當時那表,懷玉覺得,這小子多半是在死后覺得無比后悔,所以現在變著法地彌補憾呢。
人吶,果然都是要失去一回才知道珍貴。
嘆兩聲,懷玉挑了一套頭面并著一支步搖,塞進靈秀手里:“你家小姐行得正坐得穩,沒沒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這話明顯沒什麼說服力,靈秀愁眉不展,卻還是依言給整理了發髻,又戴好首飾。
破落戶似的白家四小姐,被這麼打扮一番,立馬變了貴氣十足的公主。
看著鏡子里的人,懷玉尚算滿意,起就拉著靈秀往外走。
卯時一刻,白德重已經帶著白璇璣上了馬車,李懷玉和靈秀躲在院墻外的拐角等著,等那馬車駛出了道,才站出來。
“小姐。”靈秀略帶猶豫地問,“您想好怎麼去江府了嗎?”
“還能怎麼去?”懷玉笑道,“蹭人的順風車去啊。”
“奴婢說的不是這個。”靈秀搖頭,“江府守衛本就森嚴,又逢江小爺生宴,賓客進出定是要憑帖子的。您蹭得了車,但蹭不了帖子,帖上無名之人是進不去的。”
一聽這話,懷玉傻眼了:“你怎麼不早說?”
“……”方才只顧著震驚小姐這一行頭了,哪里想起這茬。
靈秀嘆了口氣,揪著帕子低聲道:“其實您昨晚一出門奴婢就后悔了,不該這樣為難主子的。去不了就去不了吧,只要主子好好的,咱們的日子也能過。”
李懷玉回頭看。
這小丫頭分明在意這事兒在意得要命,眼下這卻是在安,鼻尖紅紅的,眼神堅定。
嘆了口氣,正想說點什麼,眼角余卻瞧見有人從遠走過來了。
“那個人……”瞇眼瞧了瞧,懷玉努道,“你瞧瞧,他口上是不是繡了個‘江’字?”
順著的目看過去,靈秀點頭:“是江府的家奴。”
眼睛“蹭”地就亮了,懷玉手將推出去:“趁他還沒到正門,快,上去套個近乎。”
靈秀愕然:“套近乎做什麼?”
“你傻啊。”懷玉跺腳,“你去套近乎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從背后襲他,把他打暈然后下裳來,咱們不就有法子能混進江府了!”
嚇得瞠目結舌,靈秀搖頭如撥浪鼓:“這個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
“哎呀,別啰嗦,凡事有你家小姐我在呢,快去!”使勁兒將推出去,懷玉藏回暗,打算伺機而。
靈秀僵地站在路中央。
那家奴手里拿著個東西,一路走得匆忙。遠遠看見靈秀,一臉欣喜地就迎了上來:“是白府的丫鬟嗎?”
“……是。”
“可認得四小姐?”
“認得,我就是伺候的。”
那家奴大大地松了口氣,笑著將手里的東西遞給:“這是咱們小爺專門送來給白四小姐的請……”
帖。
最后一個字沒能說出來,家奴只覺自個兒后頸“哐”地一聲響,接著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李懷玉吹了吹自己的手,很是得意地看向靈秀:“怎麼樣?我厲害吧?”
靈秀:“……”
“嗯?你怎麼這副表?”低頭看了看拿著的東西,懷玉挑眉,“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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