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腳上多了一鐵鏈，沈玉鸞就不彈了。

這鎖鏈又笨又重，走起路來也費勁，嫌礙事，索就呆在儲宮里不出去，自有人舒舒服服伺候著。

但鎖鏈一銬上，不住有人想多。

宮中的風向一下又變了，所有人都在猜測，皇后娘娘是不是犯了什麼錯事，失去了皇上的寵，要不然，皇上為何會忽然翻臉，如此對。來儲宮打聽消息的妃嬪來了一波又一波，連宮外的沈夫人都找人往宮中遞消息，但沈玉鸞誰也不想見，誰也不搭理。

唯獨見麗妃，讓麗妃每回一見到都擔憂的不得了。

這日來了，便又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讓沈玉鸞看的實在不耐煩。

“你有什麼話想說，便直說就是，什麼時候也喜歡藏藏掖掖了？”

麗妃便悄悄問：“皇后娘娘，皇上還在生您的氣嗎？”

沈玉鸞懶洋洋倚在榻上，一張，便有宮人將剝好的葡萄送到邊，低頭便能含口中。攏了攏散的烏發，道：“也許是吧。”

自從把余妃之子接出來后，皇帝對就再也沒好臉，除了每日雷打不到儲宮里來用膳之外，兩人就算見著了面，也是一句話也不說。偶爾沈玉鸞一抬頭，就會發現褚越和用看死人的目看，險些讓吃半碗飯。

那張臉實在礙眼，才懶得再看。

麗妃又問：“這是是，還是不是？”

沈玉鸞乜了一眼：“是誰讓你來打探消息的？”

倒也不是。

只是宮中都在傳著皇后娘娘要失寵了，偏偏皇上依舊每日駕臨儲宮，若說皇上還寵皇后吧，偏偏誰都能瞧見皇后腳上的鎖鏈。實在讓人不著頭腦。

麗妃垂下眼，實在為難極了。

平日里和皇后好，也和慧妃好。皇后出了事，慧妃便提醒，讓再和皇后來往。知道慧妃是好心，可心中卻不贊同。

先前前失儀，差點就被皇上降罪，是皇后幫向皇上求，讓免于責罰，后來還又幾番安。現在皇后有了難，怎麼能疏遠皇后呢？

心里想著，先來皇后這兒問問，若是皇上在生氣，就回去讓慧妃死心，自己一個人來陪皇后。若是皇上不在生氣，那就更好，慧妃也可以放心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

沈玉鸞在心中數了數：“再過半月，就能知道了。”

“半月？這是何意？”

這是派去蜀州的人回來的日子。

但沈玉鸞不能和明說，看一副好奇的神，轉移話題道：“今日天氣不錯，要不然去花園里走走？”

麗妃果然被分走注意，忙不迭應下。

春夏際之時，花園中盛放的花種就更多了，一路進去，遠遠就能瞧見不人在賞花。

沈玉鸞與麗妃沿著湖邊走，手中拿著一塊糕點，時不時掰下一角扔到湖中喂魚，鎖鏈拖在腳邊，過青石板的路，那些魚兒被糕點吸引來，又被鐵鏈聲嚇跑，湖面魚尾擺，漣漪漾。

而麗妃也被鎖鏈吸引的頻頻低頭往下看，險些一頭撞到樹上。

“皇后娘娘，您走著累不累？是否要到亭中小坐片刻？”

正好沈玉鸞也走的累了，欣然點頭應下。

麗妃長舒一口氣，連忙引著走上另一條通往亭子的路。

二人繞過一個彎，才看見亭中已經坐了人。

麗妃遠遠一瞧，頓時大喜：“是慧妃姐姐！”

沈玉鸞臉上笑意淡下。

“慧妃好像與其他人說話。”麗妃說：“那人是誰，我怎麼從未見過？”

珠兒也看見了，連忙對沈玉鸞說：“娘娘，是福公公的小主子！”

慧妃與褚沂川從未有集，二人怎麼會在同一？沈玉鸞可知道，慧妃不是表面那麼好相與的人，更何況褚沂川現在還是罪妃之子，那個孩子怕生，怕都怕的，更不會主與誰說話了。

沈玉鸞嘆一口氣，率先抬腳往那邊走。

走得近了，才聽見里面二人在說些什麼。

慧妃依舊是平時那樣溫和的語調：“……花園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有的人也該知道自己的份，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去，心中總該有數……”

沈玉鸞拖著鏈聲緩緩步亭中，“慧妃這話說的奇怪，本宮這后宮之主，怎麼不知道花園還是看份才能來的地方？”

路過褚沂川，年聽見的聲音，霍然抬起頭來，眼眸一如既往的又黑又亮。沈玉鸞朝他抬了抬下，還沒有說什麼，褚沂川便先躲到了后去。

沈玉鸞：“……”

算了，本來就是這個意思。

一見來，慧妃的臉頓時一僵，連忙站起來：“皇后怎麼來了？”

“這花園也不是本宮不該來的地方，難不，本宮的份也有什麼不對？”

慧妃勉強地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來聽聽，你是什麼意思？”沈玉鸞一手，便立刻有一杯茶水遞到手上，還伴著鎖鏈嘩啦啦聲，作一頓，抬眼就對上褚沂川靦腆不好意思的笑，而旁邊被搶了活的珠兒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定了定神，輕咳一聲，接著道：“正好本宮今日有空閑，可以聽慧妃好好說道。”

慧妃笑意僵：“臣妾……臣妾說的，是皇后娘娘后，這位罪妃之子。”

看了褚沂川一眼，溫聲說：“是皇上開恩，才讓他一個罪人之后還好好活在宮中，按照臣妾想法，既然是戴罪之，便應當好好誦經祈福，洗清上罪孽。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這些時日，這人天天在花園中閑逛，雖然是皇上仁慈，可他也毫無反省之意，臣妾也是好心，想要勸他不要辜負皇上心意。”

沈玉鸞往后看一眼：“你天天都來花園？”

褚沂川攥袖口，張了張口，最后什麼也沒有說，垂首默認。

他其實并無玩樂之心，只是……只是他想與皇嫂道謝，卻不敢去儲宮，所以才想著，是不是也能有機會見到皇嫂，他都有幫福公公好好干完活才出來的。

只是他口舌笨拙，說不出好聽的話，這會兒心中極為慌，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皇嫂一定會以為他是貪圖玩樂，對他失極了。

沈玉鸞轉過頭去：“他來就來了，那又如何？”

慧妃一噎：“皇后娘娘……”

“他能在宮中自由行走，是皇上開恩，哪怕他是有罪之，那也是皇上的親弟弟。”沈玉鸞冷冷看一眼：“皇上都未說什麼話，哪得到你來置喙。”

慧妃幾乎要維持不了臉上的笑，用力抓著手中的帕子：“臣妾也是一片好心。”

“本宮看你的意思，連花園都去不得，就是想要把他關天牢了？”沈玉簾抿一口茶，杯盞輕輕放下，輕描淡寫地道：“皇上親口下的令，慧妃有什麼不贊同的，倒不如去和皇上說。慧妃要是不好意思開口，本宮也能替你開口。反正本宮每日都能見到皇上，不過是舉手之勞。”

慧妃：“……”

后宮里哪個人不知道，皇后娘娘最擅長的就是搬出皇上人了。

偏偏還會說到做到，皇上也當真會聽！從前有個嬪妃不信，當真被去皇上面前告了一狀，現在還被罰在寢宮里足呢！

慧妃哪里敢讓去說，忙不迭找了一個借口離開，走出好遠之后，才長長松了一大口氣。

今日也是倒霉，怎麼就偏偏撞上皇后了！

沈玉鸞這才又重新看向褚沂川。

他本來就一雙眼睛最好看，最讓沈玉鸞在意。原本是又黑又亮，這會兒眼眶微紅，約還帶著水，就像是沈玉鸞從前偶然遇到的討食的大犬，模樣瞧著可憐至極，又惹人憐，給它一骨頭后，后的尾都快要搖出重影。

頓了頓，才問：“福公公呢？怎麼沒有在你邊？”

作者有話要說：趕榜真是第一生產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