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外面有一套供人閑坐的石桌石椅，外形古樸、渾然天, 雖然做工有點糙, 但由于平時幫廚的都坐在上頭氣、休息休息, 所以被表面已經被磨得。

裴正德坐在那里拿出電腦看學生發來的論文, 好掐著點去看湯。

想煲出好喝的老火靚湯，火候必須用心把握！

老趙找到裴正德時一臉無語。

怪不得這家伙拿著兩個行李袋，原來連瓦煲都帶來了！

說起來當初裴正德也是有機會進好醫院的，但為了支持妻子創業, 他選擇留校搞學，認為這比當一線醫生清閑。

按裴正德的說法，現在他雖然沒在手臺上治病救人, 但他教出來的學生已經有不了戰在醫療一線的好醫生。他一雙手能救的人到底有限, 要是能教出千千萬萬的學生，能救的人會更多！

說是這麼說, 可有時候還是覺得憾的。

老趙恨鐵不鋼：“你這家伙娶了老婆當妻奴，有了兒又當兒奴！”

裴正德說：“這相互支持, 怎麼能妻奴兒奴？”

隨著伍心慈事業穩定, 兒又逐漸長大, 他能為們做的事也不多了, 空給妻煲個湯有什麼不對嗎？

裴正德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什麼問題，反而語重心長地教育老趙：“不管當了多年的一家人，都需要彼此相互關心相互護，要是夫妻之間一年到頭不說幾句話、父母兒一年到頭沒什麼流，一個家是要散的。”

老趙覺得裴正德沒救了, 只能由著他去。

裴正德也不多勸，繼續給論文寫修改意見。

和裴正德對待家人的萬千不一樣，裴正德對學生要求非常高，任何一篇論文到了他手上他都能批得無完。

比如手上這一篇，裴正德著鼻子看完了，做出判斷：這論文的標題寫得還行吧。

裴正德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修改意見，大意就是“沒救了，重寫吧”。

裴正德把論文從頭拉到尾，檢查了一下上面非常集的紅批注和最后的紅意見，覺得沒有問題，十分客觀，十分中肯。

他打開郵箱把修改意見發回給學生，心平氣和地接著看下一篇。

裴正德毫不留地打回三篇論文后，停了下來。

他打開電腦里存檔的幾篇論文，排版觀，結構巧妙，論據充分，讀著就是一種！

全都出自陸則之手。

裴正德掏出手機找到自己的徒，給對方發了個定位，滿含慈地留了則消息：“我在這里帶你基礎醫學那邊的師弟師妹野外實習，給窈窈煲了湯，你傍晚有空的話也過來喝點吧。”

好學生不好找啊，得給他們小陸也補補。

……

鎮醫院依然井然有序地運轉著。

這天早上陸則剛跟李醫生接診了一個病例，患者是個小孩，患有嚴重的斗。

斗是一種常見病，一般表現為口往下凹陷，比較輕微的話影響不大，可要是程度比較嚴重的話可能會迫臟，甚至讓這個小患者呼吸困難、心肺損。

李醫生接診這個小患者好幾回，每次都建議小患者家屬進行手。

在一般人眼里手是非常重大的事，既可怕又費錢，患者家里并不富裕，帶著孩子來來去去幾次，這次終于咬牙決定接手。

李醫生說：“這是四級手，鎮醫院做不了，你們辦個轉院，去省院那邊做吧。”

小患者的父親有些彷徨地追問：“省院那邊是不是很貴啊？”

李醫生說：“會貴一點。考慮到費用問題的話，也可以去三院做。三院這樣一臺手應該是三萬左右，省院估計會貴兩萬，你們考慮一下。”

孩子的父親看看兒，又看看抱著兒滿臉傷心的妻子，謝過李醫生，帶著孩子去辦理轉院手。

對于普通的農村家庭來說，一年的收益頂了天也就一兩萬，全家老小都靠天吃飯，三萬對他們來說是傷筋骨的事。

前幾次這對夫婦就問過手要多錢，得知價錢后默不作聲地走了。他們回去后不人都勸他們別治了，為一個丫頭片子花這麼多錢不值當，再生一個養大人都沒那麼費錢。

這兩年鎮上熱鬧了，孩爸爸勤快地跑鎮上找事干，一個人干三個人的活，總算是攢夠了手錢。再多的話他們攢不出來，畢竟這麼拖下去手都不好做了。

當醫生每天都會看到這樣的事，李醫生面上平靜無波，繼續接著接診下一個病人。

陸則也只是在心里慨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吃過午飯是休息時間，可惜陸則才剛閉眼，又被葉老頭吵醒了。

從了解完那個小患者的病開始，葉老頭就在琢磨這事。

現在他也學會看片了，可以清晰地從X片上看見那小孩部畸形。

他當年也遇到過這樣的病人，本沒辦法治。

但凡病在、病在、病在臟腑，他都可以對癥下藥，扶正驅邪，讓病人恢復健康。可骨頭這東西長出來就是那樣了，難道還能把它敲碎掰正不？

葉老頭不恥下問：“這斗怎麼治？小孩子生出來就這樣，難道還有辦法改變？”

陸則知道葉老頭最近積極學習怎麼做手，也不覺得葉老頭煩人，打開電腦搜出斗的治療方法給葉老頭看。

針對斗，傳統方法還真是把骨、肋骨這些截斷或者切除一部分，人為重構一個外觀正常的腔。

傳統方法過于兇殘，手創傷太大，會給患者帶來極大的痛苦，所以現在普遍使用微創的nuss手和其他衍生式。

簡單來說就是在腔鏡的輔助下植鋼板支撐起凹陷。

nuss手缺陷也不，比如植的鋼板靠近心肺，要是沒及時取出會帶來嚴重后果。不過比起耗時耗力、還得切除患者部分肋骨的傳統手方法來說，這已經算是實打實的微創手了。

醫生們還在繼續索其他的治療方法，希能盡量地減患者痛苦、最大限度地讓患者昂首迎接好未來。

葉老頭認真地把陸則打開給他看的相關論文和案例看完，坐在辦公桌上盯著陸則的電腦瞅。

這玩意和陸則手上那名為“手機”的小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能即時分那麼多技和經驗，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時代。

葉老頭的求知得到滿足，不再吵著陸則，陸則得以閉起眼睛靠在椅子上午休。

等陸則短暫的午休結束，裴正德要他過去喝湯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陸則突然被恩師關，一口答應下來。

傍晚，陸則結束了一天的實習，和李醫生說了一聲，徒步半小時來到鹿鳴山腳。

到鹿鳴鎮半個多月，陸則還是第一次來鹿鳴山。

他在那座名為“鹿鳴山莊”的山間酒店面前遇到了裴舒窈。

裴舒窈是一個人回來的，上還背著個裝滿工的背包。

陸則上前問：“背包大，重嗎？”

裴舒窈客觀地回答：“還重的。”

陸則說：“我上次遇到個力氣比你還大的師妹。家不讓學醫，我覺得可惜的，把勸去報到了，我覺得力氣大學醫好。”

他說完還很惋惜地看了裴舒窈一眼，一副很想勸裴舒窈來學醫又因為尊重的選擇而不開口的模樣。

裴舒窈：“…………”

有時候裴舒窈覺得陸則和爸會為師徒真是有緣分。

裴舒窈先把東西放回房間，才和陸則一起去找裴正德。

裴正德見他們兩個一起過來了，非常欣，招呼他們坐下喝湯。

他練地盛好三碗湯，齊齊整整地擺在瓦煲旁，石桌和瓦煲都古樸，配上這酒店提供的鄉土公碗有種奇妙的和諧。

這個搭配、這個擺盤，非常適合拍照。

裴正德還對陸則和裴舒窈說出一段充滿暗示的話：“就是普通的老火湯，前后只熬了兩三個小時，不麻煩的，”他呵呵一笑，“你們喜歡喝就好，不用拍下來，更不用發什麼朋友圈。”

陸則：“……”

裴舒窈：“……”

兩個人對視一眼，只能拿出手機給這一瓦煲老火靚湯拍照留念，并聽話地開了平時不怎麼發新態的朋友圈。

陸則發了一句：“念師恩。”

裴舒窈發了一句：“爸爸的湯。”

裴正德滿意了，語重心長地教育陸則和裴舒窈：“喝湯就喝湯，玩什麼手機。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天到晚離不開手機，吃飯不先筷子，反而先拿手機拍上來發朋友圈，你倆可別學他們。”

陸則和裴舒窈并不反駁。

對，爸爸（老師）你說得都對，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默契地端起湯喝了起來。

別看裴正德煲湯很自由發揮，搭配起來卻還好喝的，初口有些清苦，喝下去后卻能品出一種堪稱清爽的回甘。

裴正德見兒和學生都乖乖喝湯，十分欣。他把自己那碗湯也喝了，拿出手機看了眼，一下子瞧見朋友圈那里出現了一個鮮紅的紅提醒。

足足有兩百條之多！

裴正德點開一看，不是在夸他煲湯技一流，就是在夸他疼兒、關學生，很不錯。

他又往下拉，一臉云淡風輕地給陸則和裴舒窈的兩條朋友圈點了贊。

關掉社件，裴正德留陸則和裴舒窈一起吃飯，順便和陸則批評現在的學生論文寫得一塌糊涂。

他邊領著陸則和裴舒窈去吃飯的地方，隨口給陸則列舉其中兩篇的容。

陸則聽完后評價：“這得重寫了吧？”

裴正德十分贊同：“我也這麼覺得，做項目他們不好好跟，搞理論他們又研究不，一個兩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裴正德順勢問陸則，“這課題換你來做，你有什麼思路？”

陸則想了想，隨意地回了裴正德幾個自己認為可行的方向。

裴正德邊聽邊和陸則討論，越發覺得手上帶的學生不堪造就，看看人家陸則這新穎的思路，看看人家陸則這優秀的方案！

裴舒窈：“……”

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兩個學生的論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很快該頭禿了。

飯后，裴正德又關心起鹿鳴山古墓的挖掘進度，這可關系到兒要在鹿鳴鎮待多久！

目前有些東西沒有對外公布，裴舒窈也不好多提，只說挖掘過程還算順利。

從墓葬規模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家族墓葬群，據儀檢測和陪葬品分析，這個墓群至距今四五百年，算起來大約是明代的墓葬。

明代墓葬并不見，許多地方已經挖出過完整的明代墓葬，可是規模遠沒有這一大，里面除了常見的陪葬品之外還有不藏書，若是沒有那一道巧合的驚雷，這些東西可能會永久地沉眠在鹿鳴山之中。

現在專家們已經慎之又慎地把墓地口封鎖起來，不讓人隨意進，盡量保持墓中固有環境條件，不讓這些極研究價值的文損。

這麼大一個墓肯定要耗費不人力力，也不知那個科技還無比落后的時代到底是誰那麼大費周章把它修在這個地方。

也許得等完整個墓葬的挖掘之后，許多謎題才能得到解答。

裴舒窈年紀小，資歷淺，只能負責點比較基礎的拓片，不過樂在其中。

見兒開心，裴正德也多干涉，又轉頭正正經經地叮囑起陸則來：“在醫院要打起神，別以為自己聰明就輕忽大意，到了病人上、到了手臺上，任何一點疏忽都是致命的。”

陸則認真答應：“我會的。”

等陸則和裴舒窈先后走了，裴正德也回了房間，剛才安靜如的學生們才敢七八舌地討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