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當值的這一天基本平安無事。
本來夜里李醫生讓陸則回去,陸則沒回,跟著守一夜。
上半夜沒什麼況出現,李醫生和陸則流瞇了一會。
到下半夜,一對父母急匆匆抱著孩子趕過來。
鎮醫院最近缺人,夜里值守的醫生只有李醫生一個,這小孩自然也由李醫生負責。
兒科不是李醫生的專長,不過醫生在住院醫師期間一般要各個科室間轉,把各個科室都悉一下,基本的頭疼腦熱也能搞定。
父母顯然很焦急,況都說不清楚,孩子又不會說話,只會哭,尖銳的哭聲劃破鎮醫院還算平靜的夜晚。
孩子父母只能懇求李醫生:“醫生,快給我孩子看看吧!”
李醫生看起來高大威猛,哄孩子卻有一手。他讓孩子父母把孩子放下,自己蹲下和小孩說了會話,小孩就不哭了,噎著告訴李醫生哪里疼。
孩子父母關心地問:“要打針嗎?”
李醫生還沒說話,小孩已經忙不迭地搖頭,又帶上了哭腔:“不打針,我不打針!”
“不用打針。”李醫生說,“勇敢的小孩能自己吃藥,不需要打針。”
“自己吃藥!”為了不打針,小孩一臉堅毅地保證。
李醫生點頭,給小孩開了藥。
看到李醫生只給開了簡單幾種藥,孩子父母不太放心:“打針是不是好得快?”
李醫生給孩子父母科普了一下,打針畢竟是直接把藥打進里,有風險的,對小孩子來說尤其如此,一般來說能不輸最好不輸,能不打針最好不打針。有些治療方法當時看起來見效快,實際上卻會對造更大傷害。
孩子父母這才再三謝,帶著孩子回去了。
陸則覺得李醫生真是個難得的好醫生。
他和李醫生搭話:“師兄你很會哄孩子。”李醫生也是他們學校出來的,相了兩天,陸則自然而然地順著桿子往上爬把稱呼改“師兄”。
李醫生一臉深沉:“當你有四個弟弟的時候,你也會哄。”
陸則:“……真是辛苦了。”
七點多有人過來班,李醫生和陸則去吃過早飯,又折返值班室補寫昨天的病歷。
現在要很多數據都要聯網理,所以連病歷都要求寫電子版,李醫生得趕早補齊。
這事陸則幫不上忙,終于聽李醫生的安排回去休息。
陸則小睡到中午,吃了午飯,和回宿舍睡覺的李醫生說了一聲,準備一個人在鹿鳴鎮里走走。
鹿鳴鎮不大,所有街道加起來走個大半小時就能走完了,街道兩邊都是些小吃店和紀念品店。
陸則繞了一圈,很快看到郵政局綠的招牌和綠的大門。
郵政局冷清,旁邊開的品小店倒是熱鬧,里面賣的是明信片。
這些明信片上大多是鹿鳴鎮的風景照,各個網紅打卡點都有,攝影水平不錯,看著都很文藝。
陸則也去過幾個旅游城市,知道這大概是景區特,五湖四海的景區都有這樣的地方。
來都來了,陸則覺得自己也要鄉隨俗才行。他走進店里挑了一疊明信片付了錢,在店家提供的木桌上現寫祝福語。
一盒明信片一共三十張。
陸則在腦海里稍一篩選,從口袋里掏出隨攜帶的鋼筆,開始有條不紊地寫明信片。
第一步,先把所有姓名地址填上。
陸則的字很漂亮,剛勁有力,筋骨分明,瞧著很有幾分凌人傲氣,哪怕只是寫個名字也很賞心悅目。
第二步,給每個人寫一句祝福語。
-佳節將近,祝師父中秋節快樂。
這是給正骨師父的。
-佳節將近,祝師父中秋節快樂。
這是給紋師父的。
-佳節將近,祝師父中秋節快樂。
這是給二胡師父的。
陸則認認真真寫完十幾張、誠誠懇懇地答謝完師恩,又著手給家里人寫明信片。
他寫給家里人的明信片相對比較溫。
-天氣多變,注意。
這是給他媽的。
他媽總是思慮過多,一年四季都容易生病。
-工作勞心,注意勞逸結合。
這是給他繼父的。
他繼父每天談上億的大生意,太辛苦了,對不好。
-社會騙子多,友需謹慎。
這是給他異父異母姐姐的。
他這個姐姐今年熱和失不下八次,太容易被人騙,中午他又掃到在朋友圈傷心痛哭哀悼逝去的。
-長假將近,記得做完作業再玩。
這是給他同母異父弟弟的。
他這個弟弟實在不太聽話,作業總是堆到最后一天才做,還不肯他托朋友弄來的蘇省各大高中模擬套題。真想不明白,做他現在做的那些簡單題目有什麼樂趣可言?
陸則慢條斯理地把三十張明信片全部寫完,上郵票放進到外面的郵箱里。
他正要轉往回走,卻看到單小云開車郵政配的送件車回來了。
單小云有個件沒送出去,比還高的箱子看起來很沉,竟輕輕松松地搬下車。
陸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單小云。
單小云對別人的目很敏,一下子覺到陸則在看。
單小云看向陸則所在的方向。
看到陸則時,愣了一下,隨后飛快轉開目。
陸則腳步一頓,走向單小云。
他上前問好:“你好。”
單小云張地說:“你好,有什麼事嗎?”
陸則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可能有點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真的不去上大學了嗎?”
單小云沉默下來。
低著頭說:“我的份證不在我手上,錄取通知書也沒有了,上不了了。”
以前不知道份證那麼重要,也沒想著要拿在手里。現在沒有份證,也錯過了去報到的日期,再想去也去不了。
外婆曾為了這事去找爸媽理論,結果被推得摔了一跤,腳現在還傷著。
也想去念大學,但是,真的沒有辦法。
陸則說:“份證可以去掛失補辦一下。”他耐心地給單小云解釋,“錄取通知書丟失也有丟失的理辦法,現在都是電子學籍,很多東西聯網查一查就知道真假。據我所知現在新生還在軍訓期間,并沒有正式開學,所以如果你想去還是有機會的,我可以幫你和學校那邊解釋你沒能及時報到的原因。”
單小云抬頭愣愣地看著陸則,不太相信這樣的善意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陸則說:“你力氣很大。”
單小云不知道話題為什麼突然拐到力氣上面。
單小云窘迫地說:“我,我從小力氣就大。”
“力氣大適合當醫生,像今天你給那個老人急救一樣做心肺復蘇就得很大力氣,一般人做個三五組都很累,你把一個心梗病人從生死邊緣救回來卻沒有毫疲態,”陸則滿眼欣賞地看著單小云,由衷夸贊,“你是很好的醫生苗子。”
“…………”
雖然被夸很高興,但是小陸醫生你夸人的角度有點清奇。
如果能念大學,單小云當然想去念。
把一天的工作收了個尾,忐忑不安地帶陸則去見外婆,和陸則商量一下要怎麼做。
單小云外婆住在老街。
老街房子很,每一間都建得又窄又小,大多是兩層高,二樓有個小臺,每家每戶的衩都掛在上面迎風招展。
陸則甚至在幾戶人家屋檐下看到燕子窩。
這種寧靜安詳的老街看著也像是一道風景,不過這是小鎮居民聚居地,還沒有商業化,往來其中的游客并不多。
單小云領著陸則往老街深走,不時有鄰里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陸則。
別說單小云長得那麼胖了,就算單小云不胖,帶著這麼個男生回來也是很招眼的。
陸則早習慣了別人的注目,也沒在意,一臉平和地跟著單小云回外婆家。
上次摔傷之后,單小云外婆的腳一直沒好全,平時不怎麼到外面去,只在家做些編繩之類的手工活。
聽到門口的靜,單小云外婆抬起頭往門外看去,看到單小云領著個男生回來時愣住了。
不是看低自己外孫,實在是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不怎麼和諧,陸則材修長勻稱,什麼都不做站在那里也能吸引無數人的目;外孫卻比同齡人胖一大圈,五都被得看不出原來的清秀模樣了。
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是怎麼湊一塊的?
單小云外婆忙放下手里的活,站起來關心地問:“小云啊,這誰啊?是你同學嗎?”
陸則主自我介紹:“我陸則,今年大四,是鎮醫院的見習生。我聽人說起您外孫的事,想過來了解一下。”他簡單地把現在去報到的可行給單小云外婆說了一遍。
單小云外婆一聽陸則是為這事來的,忙拉著陸則坐下細說。
抹著眼淚把事始末告訴陸則。
事和沈麗麗、劉倩說的出不大,還有不是沈麗麗們不知道的。
比如單小云外婆去理論時被推倒在地,摔傷了,一直沒好。
比如他們還曾打單小云外婆這住的主意,說是現在游客多,別人的房子裝修裝修變民宿,一晚能收好幾百,就算一個月只逮著幾個客那也好多錢了。
要不是單小云外婆堅決不答應,又有鄰里相幫,們這最后的容之怕都是要被搶走。
一提到這些事,單小云外婆就老淚縱橫:“這造的是什麼孽啊!”
單小云外婆也有過兒子,但是兒子死得早,老伴也去了,留給的就只有這間小房子。別看這屋子有兩層,實際上卻只有兩個房間,樓上樓下各一個,客廳也只擺得下一套桌椅。
就這麼小一地方,他們還想搶了去!
陸則默默聽著。
他從小跟著他爸輾轉大江南北,什麼樣的家庭都見過。
有人為了挽留病重的父母賣房賣地,有人把年邁的父母趕出家門拒不供養;有人為了兒有出息日夜辛勞,也有人鬻兒賣只為自己的日子好過些。
一樣是兒,有孝順的也有不孝順的。
一樣是父母,有稱職的也有不稱職的。
很多事都讓人憤怒,可是憤怒并不能解決問題。
陸則神沉靜。
許是被陸則的平靜染了,單小云外婆的眼淚也慢慢止住了。
單小云外婆抹掉眼淚,朝陸則道歉:“不該和你說這些的,我實在是,”攬過外孫,“我實在是覺得我們小云太苦了。我一個半截子快土的人,怎麼活都可以,可是小云才十八歲,他們怎麼那麼狠的心啊!偏偏我兩眼抓瞎,什麼都不懂,幫不了小云。你說的是真的嗎?小云真的還可以去念大學?”
陸則說:“可以的。”
現在的人什麼都可能弄丟,什麼準考證份證駕駛證銀行卡社保卡,隨隨便便就不見了,丟錄取通知書自然也有,一般只要開好證明到學校報到照樣可以學。單小云這種特殊況只要解釋清楚了,學校那邊也給通融一下。
單小云只是一個高中生,除了去市區考試本沒去過外面,也沒有人會好心地給解釋這些事,自然不了解這些事。
上次父親當著的面把錄取通知書撕掉扔水里,對大學的念想就斷掉了:沒份證也沒錄取通知書,本不可能去上學。
只能努力賣力氣,考慮把臨時工作變正式工作。
聽到陸則篤定的回答,單小云覺自己的心慢慢活了過來。站起來朝陸則鞠了一躬,滿眼希冀地懇求陸則:“請幫幫我!”
陸則說:“其實大部分東西要你自己去跑。你有紙嗎?”
單小云忙給陸則遞上一本信紙。
雲知新想這輩子就算沒有白耀楠的愛,有一個酷似他的孩子也好。也不枉自己愛了他二十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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