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算是徹底準了魏馭城的招數, 攻不備,嫻自若。也不是什麼楚楚可憐小白花,見招拆招的本事不比他弱。
笑, “魏董不也被玩得開心嗎?”
這回到魏馭城微怔。
林疏月眼皮輕挑,淡定得很, “我又沒讓你負責。”
“我要你負責。”魏馭城半真半假地戲謔。
“個個都像你這樣, 我哪里負責得過來。”
林疏月甩手要走, 沒走, 手臂一,被男人用力拉住。轉過頭,平靜眼神里分明是不甘示弱。
僵持幾秒,還是魏馭城先松的手。
林疏月回包廂林余星, 林余星玩得正痛快,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可一轉頭對上姐姐那雙要迸火的眼睛,立馬乖乖走了過來。
等鐘衍再來找人,早沒了影兒。
九點不到也散了局, 魏馭城跟李斯文走后頭,待完事后, 李斯文點點頭,“明白。”
鐘衍鉆上后座, 大喇喇地岔開, 沒好氣地瞅了眼外頭仍笑瞇瞇杵在那兒的張總一家,“他兒的眼睛恨不得釘在你上。”
逢迎禮貌點到即止,車門一關,魏馭城便恢復了一貫的冷淡神。
鐘衍說:“你要給我找個年齡小點兒的舅媽, 也不是不可以。”
魏馭城睨他一眼, “你很閑?”
鐘衍回, “說個事實怎麼了?”
魏馭城晚上的心著實不算好,氣氛已經劍拔弩張。李斯文適時打圓場,聊起了別的,“聽說耀總公司的后勤部在招人,給員工做心理咨詢和培訓的。”
鐘衍果然豎起了耳朵。
“薪酬給的不低,前幾日見,他特意說了這事兒,讓我幫忙留意著合適人選。”李斯文說得詳盡,“一時也想不到,回頭問問大學同學。”
鐘衍眼珠轉悠了好幾圈,了下打起了算盤。到明珠苑,李斯文剛要走,鐘衍又急忙忙地把人攔住,“斯文哥。”
“嗯?”李斯文下車窗,“怎麼了?”
鐘衍吊兒郎當地趴在玻璃沿子上,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就剛才你講幫人介紹合適人選,我推薦一個唄,就林疏月,林老師。”
李斯文拖著腔調,猶豫的語氣,“這樣啊。”
不表態,鐘衍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好像也是985畢業的高材生,專業能力也過得去,雖然兇吧,但總沒大病。”
李斯文詫異,“你倆關系這麼好?”
“好什麼好。”鐘衍忙不迭地否認,找了一堆借口,“還不是看力大,那個弟弟有心臟病,費錢。舉手之勞當積德了唄。怎麼樣,行不行你給句話。”
李斯文笑了笑,“我這邊就捎句話的事,關鍵還得自己愿意。”
鐘衍自信滿滿,“這種好事還不愿意真是腦袋有病,包我上!”
等進二環高架橋,李斯文才給魏馭城打電話,“事辦妥了,如您所料,小衍很熱心。”他也意外,“這是小衍第一次吧。”
“對別人不會有第二次。”魏馭城意有所指,在書房的他掐滅煙,起面向落地窗外。他太明白,勸林疏月這種事,誰做都沒效果,只有鐘衍行。
李斯文再回想一遍,忍不住嘖嘖嘆,老板這番作滴水不,簡直嘆為觀止。
—
幾天后,鐘衍找了個理由把林疏月約出去吃飯,名其曰謝恩師,聽得林疏月渾直冒皮疙瘩,“有事就說。”
鐘衍嘁了嘁,“發自肺腑好嗎?”
林疏月呵了呵,“你個沒心沒肺的,我能指什麼?”
鐘衍覺得沒意思,以后都別想在這個人面前說謊話,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種等著被謝的姿態,把推薦去公司上班的事說了一遍。
“你不用太謝我,這頓飯請客就行。”鐘衍得意道。
林疏月卻干脆拒絕,“不去。”
鐘衍還沒反應過來,“啊?”
林疏月平靜又冷靜,重復:“不去。”
“喂!這麼好的機會!高薪又輕松,我還是拜托李書幫忙呢!”見油鹽不進,執拗不語的樣子,鐘衍急著道:“你不是缺錢嗎,你弟弟看病不要錢啊?!”
替人著想四個字在鐘衍上本就是天方夜譚,好不容易做件好事,對方卻不領,于是氣得口不擇言。
林疏月還是那副態度,不慍不喜,平聲說:“我是缺錢,但我不會去上班。”
“Why?!”實在也不像好吃懶做的人。
“沒有為什麼。”林疏月低頭攪杯里的咖啡,作穩而有序地添加糖球,“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鐘衍,你發現沒有,你改變了很多,正朝著一個更有利于你自己的方向走。”
鐘衍還計較得很,沒好氣,“當然,畢竟我舅給你開了這麼高的工資,總得有所值。”
林疏月也不惱,笑嘻道:“謝謝夸獎。”
鐘衍白眼翻上天,“服了,簡直對牛彈琴。”
他不算小勁地推了把桌子,起去了洗手間。
林疏月側頭調侃,“看清楚啊。”
“干嗎?”鐘衍停頓腳步,不解。
“男廁所,別走錯。”
“……”
直到鐘衍背影完全消失大廳,林疏月才收起笑容,臉上沒了丁點神采。雙手挲著咖啡杯杯壁,眼睛卻不知該聚焦哪一,餐廳里的悠揚樂聲屏蔽在耳外,像久遠的撞鐘,一下下地抨擊記憶深的某弦。
林疏月眼角滲出淡淡的落寞之意,就這麼幾分鐘的獨時間,從剛才迎風恣意的楊柳,瞬間變濃秋里的枯花萎草。
鐘衍半天不見回,林疏月有點擔心,正準備去找人,就聽見一道悉得不能再悉的聲音,“疏月。”
林疏月形一頓,轉過頭。
看清人,趙卿宇表雀躍,他向前一步靠近,“你也在這里吃飯?”
林疏月沒答,看了他一眼算回應,然后邁步要走。趙卿宇趕忙追隨,“一個人嗎,要不要一起,我在樓上訂了包廂。”
林疏月再次停步,視線直視他,“很閑嗎?不用去陪朋友?”
趙卿宇卻把這直白的諷刺當做是的不甘心和賭氣,自我腦補后,更加靠近,笑得勉強,“不提不開心的事,你想吃什麼?”
林疏月直言不諱,“你朋友知道你又在找備胎嗎?”的眼神沒有半點容,冷得像冰,“請讓開,擋著我路了。”
雖然分了手,但心理作怪,誰得了人這種高高在上的、純粹鄙視的態度?趙卿宇自覺已經夠低聲下氣,卻不料翻臉連人都不認,渾都帶了刺,刺破了他那點自尊心。
趙卿宇窩火,一把拽住林疏月的手,“你還在怪我是不是?”
林疏月被他掐疼了,冷呵,“恬不知恥。”
趙卿宇簡直不敢相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從不會說這麼沒素質的話。”
“那你得先做個人。”林疏月掙扎,“放手。”
趙卿宇抓得越來越用力,兩人推搡,林疏月用盡全力推開,趙卿宇沒站穩,撞到了后經過的服務生。服務生手里的托盤掀翻,碎片聲刺耳、突兀。
別的顧客都過來。
趙卿宇氣急敗壞,指著林疏月:“至于嗎?!真想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林疏月:“是。”
鄰桌的小不由竊笑。
趙卿宇面子掛不住,愈發言三語四:“當初分手也是你先提的,現在還了我的錯?你有什麼好端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千金大小姐,起碼的禮貌你沒有,認識一場我跟你打個招呼還要給我臉?”
林疏月差點給聽笑了。
還沒來得及回話,肩膀一沉,一條結實的手臂潦草地搭了上來。鐘衍吊兒郎當的嗓門可太清亮了,“禮貌個屁啊,你不要隨時散發魅力OK?站在這兒都能吸引蒼蠅。”
林疏月一皮疙瘩,一言難盡地回看鐘衍。
鐘衍高半個頭,帥帥的,氣質年輕又洋氣,比趙卿宇扎眼多了。
趙卿宇不可置信,“這是你新找的男朋友?”
……林疏月實在承認不出口。
鐘衍頗有為撐腰到底的意思,下一揚,耳朵上的耳釘閃了閃,“絕了。”他嘖嘖慨,“想不到你以前眼這麼差。”
趙卿宇氣急,指著林疏月。
鐘衍甩手打開,眼神鷙,“你他媽指哪兒呢,這我朋友。”
趙卿宇帶著憤懣狼狽而逃,上趕著找了番辱。重回平靜,林疏月冷冷道:“還不松手。”
鐘衍連忙收回手,有模有樣地甩了甩,一副累極了的表,“靠,想不到你這麼矮。”
林疏月笑罵,“吃你的吧,爺!”
鐘衍熱沸騰的勁兒還沒下去,不停追問:“我剛才演技能拿獎嗎,我頭一回演戲,我覺得天賦還行,你覺得呢?不過還要嗲一點點就好了。”
林疏月正喝咖啡,半口卡著嚨,一頓狂咳。
鐘衍遞紙巾,覺得是傷害到了,于是苦口婆心地寬:“你怎麼現在還放不下這渣男呢,大氣點兒林老師,找我舅都比找他好。”
得了,咳得更厲害了。
—
下午六點的溪碧閣,魏馭城在這有應酬,南青縣的工廠新建進度在即,很多程序上的審批都得抓。一般商業際都由李斯文出面,但行政這塊牽扯面太多,還得魏馭城親自。
幾個老朋友,用不著客氣逢迎,事談得差不多,魏馭城出來氣。往欄桿一站,一眼就瞧見了個人。
趙卿宇和傅琳約會,但看樣子不太愉快。
趙卿宇雖然陪著笑臉,任由傅琳一臉挑剔不悅,上甜言語哄著,但神中仍是著微微不耐。最后還是沒哄好,傅琳甩臉子走人。
趙卿宇也是氣著了,沒去追。
沒半分鐘,他接了個電話,邊接邊往魏馭城這個方向走,所以容聽得一清二楚。
“除了會告狀還能干嗎?媽,你不用拿這些東西我,我已經夠忍耐了。是非要來這里,來了又要換地方。我開了倆小時車從城東來城南,又要回城南吃火鍋,病吧!”趙卿宇一肚子火,也委屈。
明婉嵐說了幾句。
趙卿宇緒更大了,“氣?這是無理取鬧!還有,別拿和林疏月比。”
聽到林疏月三個字,魏馭城神變了變,側了下,更仔細地聽。
“什麼我忘不掉?!我忘不掉又怎樣?人家已經找新男朋友了!”趙卿宇憤懣。
魏馭城的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蜷。
“長得真他媽年輕,一看就比小。他倆關系好得很,勾肩搭背的,那小年輕還護,說話氣死個人!”趙卿宇不想承認,鐘衍各方面條件確實碾自己。而且他總覺得鐘衍面,卻又一時想不起,只得不甘心地找茬,“肯定不是正經人,還戴耳釘,玩兒的!”
抱怨連連,魏馭城沒再聽。
有些字句臟得不了耳。
魏馭城心里冒出一個想法,難怪這麼多暗示明示,都八風不。原來結果是最棘手的那一種,只不過,是什麼時候的新男朋友?
再回席間,魏馭城沉著臉,沒說話。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上個洗手間的功夫,魏董怎麼就壞了心。
九點多回家,一路上司機都沒敢大氣。
工程部負責人請示工作,匯報的時候一個數據說錯,魏馭城直接掛了電話。李斯文晚上在另一局應酬,結束得早,正在明珠苑等魏馭城,同行的老總捎了份價值不菲的禮,正好幫忙送了過來。
魏馭城一進門,就聽到鐘衍夸張的語氣:“反應速度之快,演技之絕,斯文哥你是沒見著,我都后悔沒錄屏。”
什麼七八糟,魏馭城心本就不佳,此刻眉眼更沉,隔空投擲在鐘衍上,是淡淡的嫌棄和重重的警告。
鐘衍哆嗦了一下,他能分辨出舅舅的緒火候。比如這個眼神,絕對是正兒八經的要發飆。他訕訕閉,并且下意識地往李斯文后站。
李斯文站起,笑著幫忙解釋:“今天小衍幫了林老師。”
魏馭城神松了松,語氣還是繃的,“幫什麼了?”
鐘衍按捺不住炫耀,嗶嗶叭叭將前因后果又說了一遍,“……事就是這樣的,我急中生智,反應迅速,勾著的肩就演起了姐弟。我說我是新男朋友的時候,那個渣前男友臉都黑了。”
像春風劈開嚴寒,一縷縷彌上。魏馭城的眉眼漸漸和,一晚上的郁不快也隨之落地。再看鐘衍時,魏馭城宛如慈父溫和,平聲問:“零花錢夠用嗎?”
鐘衍:“啊?”
圣旨下,“這個月漲一點。”
鐘衍反應過來,頭發兒都喜滋滋地起立,渾上下洋溢著喜慶勁兒。他剛準備接旨謝恩,魏馭城外套的作一頓,復審了遍他剛才的話。
就像一名嚴謹考,終不會錯過任何紕。
還沒等鐘衍過完癮,魏馭城忽地又問:“你剛才說,手放哪兒了?”
鐘衍不明所以,天真坦誠,“肩膀啊。”
魏馭城點點頭,淡聲,“這個月零花錢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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