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喬帶著程令時往校外走,一路上,全都是學生。
這個點正好下課,到了晚飯時間,來來往往的自行車也不。
空氣中偶爾漂浮過的晚風,掠過上,帶起一陣舒服的涼意。
程令時接完那通電話后,兩人之間有些沉默。
還是開口問道:“原來你跟秦鐘教授認識啊。”
“他跟容恒是大學同學,最近他想做工作室,便掛靠在時恒下面,”程令時想了想,還是解釋說:“容恒就是時恒的另一個創始人。”
鄔喬點頭:“我知道,時恒建筑所就是你們名字命名的嘛。”
程令時的時。
容恒的恒。
鄔喬倒是有些羨慕容恒,最起碼,他的名字可以明正大的跟程令時放在一起。
“不是。”程令時漫不經心道。
鄔喬一怔,忍不住問:“時恒的恒,不是容恒的恒?”
程令時挑眉,微拖著尾音,懶洋洋說:“時恒建立之初,我們的目標,便是讓我們所設計的建筑,在時間里為永恒的藝。”
“只是湊巧撞上了容恒的名字罷了。”
鄔喬:“…………”
這也可以?
還能這麼解釋的。
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不過鄔喬這會兒,倒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說:“所以你昨天知道我的績,還有那些競賽履歷,也是秦老師告訴你的嗎?”
程令時:“嗯。”
難怪呢。
昨天鄔喬沒來得及問,剛才他提到秦鐘,讓鄔喬也想起程令時說的話。
他對自己的績以及參加過的競賽,居然了如指掌。
確實是有些太奇怪了。
大概是之前他們在學校重逢后,程令時之后又去問了秦老師吧。
可能他也會好奇,在大學里的況吧。
這個小小的念頭,讓鄔喬腳步陡然輕松。
大學校園里種植的樹木花草繁多,正值初夏,傍晚的空氣里,都漂浮著清淡香味。
鄔喬問道:“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說完,又搶著說了句:“千萬別說隨便。”
程令時被逗笑,角輕扯,悠然道:“你們學校附近,有什麼推薦的?”
“那可多了。”
鄔喬走在他旁邊,說道:“我們學校隔壁有一條食街,號稱沒有一個人能空著肚子從那條街走出來。”
“那就過去。”
程令時話音剛落,突然他手攥的手腕,將拽到自己邊。
鄔喬被他突如其來的作,弄得瞬間僵住。
沒注意到周圍。
而不遠一聲驚呼傳來:“小心。”
鄔喬想要回頭,可是一只寬大手掌輕輕覆在的后腦,溫熱而又力量。
讓整個人只能被,撞見他的懷里。
瞬間,男人滾燙的氣息,鋪天蓋地籠在周。
到他溫度的同時,鄔喬的心跳不控制的加速。
汽車從零加速到百里的時間,尚且需要幾秒。
而的心跳從平穩到劇烈跳躍,卻只在瞬息之間。
‘砰’的一聲,近在耳畔,是手掌將籃球拍回去的響聲。
鄔喬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剛才正好一片籃球場附近,這塊是老籃球場,并沒有護欄,所以籃球直接飛了出來。
險些砸到路過的鄔喬。
差點闖禍的男生,隔著灌木叢喊道:“抱歉,抱歉,你朋友沒事吧?”
朋友……
鄔喬下意識張,卻莫名被自己嗆到,急咳了幾聲。
嚇得對方連連說道:“我這籃球也沒砸到啊?沒事吧?”
鄔喬聽著對方著急的聲音,心底無語。
放心,我不瓷你。
倒是程令時垂眸,見被咳的憋紅了臉,低聲一笑:“被嚇到了?”
鄔喬:“……”
沒有,就是被自己口水嗆到了。
可這個理由,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
還是程令時重新抬頭,看著抱著籃球的男生,淡淡說:“以后打球小心點,我家小孩這樣的不經嚇。”
“對不起啊。”男生又大喊了一聲,這才離開。
鄔喬在他們說話間,微抬眼瞼,就瞥見他繃的下顎線,過分立而瘦削的廓,顯得有些朗。
待程令時收回目,鄔喬立即垂眸。
視線不覺間,落在了他垂在側手掌上。
他的手掌很寬大,手指修長,指節骨骼瘦削分明。
腦后被他手指著的,依稀還殘存著。
直到程令時低聲說:“走吧。”
鄔喬這才回過神,跟在他后。
打量他的背影,想起剛才靠在他口時,頭頂好像抵到了他的肩膀。
以前好像只到他的口。
第一次見他時,他好像就已經這般高了。
是長大了。
兩人剛走出幾步,程令時低聲說:“你長高了。”
鄔喬瞬間僵住,連手腳都差點不知道怎麼擺。
就像原本只是藏在自己心底的小心思。
突然被看穿。
程令時停住腳步,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鄔喬:“說你長高了,也不開心?”
“你以后別再我小孩了。”鄔喬低聲說。
程令時挑眉,微拖著尾音,帶著些許戲哄:“那應該你什麼?早早?”
鄔喬板著臉:“令時哥,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二十三歲了。”
早已經不是被小孩的年紀。
程令時回頭,看著認真的表,半晌,語氣悠然道:“怎麼辦,哥哥都已經到焗頭發的年紀,還不能這麼你嗎?”
“……”
鄔喬肯定,這輩子都沒見過,比程令時還會記仇的男人。
果然,就不該為了遮掩看他的事實,而胡說八道。
兩人往校外走的時候,遇到學校建筑時,鄔喬也會提兩句。
而走到學校明德食堂外面時,鄔喬指了指說道:“這個食堂是學校里面最好吃的,我以前經常來。”
現在因為要實習,已經很久沒在學校吃飯了。
“那就去這里吃吧。”程令時淡淡道。
鄔喬驚訝:“你想去?”
程令時無所謂說:“反正去哪兒吃,對我來說無所謂,你不是說這里好吃,就去這里。”
鄔喬想了下,校外的那條食街,都是小龍蝦、燒烤、火鍋這些東西。
可能程令時確實不喜歡。
于是便帶著他,一起去了明德食堂。
食堂是這幾年剛投使用,整布局以白為主,窗明幾凈,在這里用餐也心愉悅。
而且食堂里的餐椅,也不是慣常所見的那種椅子。
原木長桌,配上原木椅子。
頭頂是一整排古風式吊燈,黃圓筒燈外罩著鏤空竹木罩。
整風格淡雅溫馨,倒不像是普通大學食堂。
程令時站在門口,幾乎是一眼,就將食堂里的設計收眼底。
鄔喬見狀,立即說:“我們學校食堂怎麼樣?”
“還不錯。”
聽到這句平淡的夸贊,鄔喬心底莫名開心了起來。
畢竟這可是來自程令時的夸獎。
建筑界能讓他夸贊的設計,應該不錯吧。
鄔喬心愉悅的帶著他,去了窗口。
食堂阿姨:“小姑娘,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鄔喬回頭看他。
程令時看著窗口后面,琳瑯滿目的佳肴,倒也一時挑不出來。
最后他無奈道:“你是地主,你決定。”
鄔喬想到他也是第一次來食堂,便愉快決定:“阿姨,糖醋小排、蟹年糕、辣子、白灼青菜,還有……”
“夠了。”
程令時及時打斷,他偏頭看著:“哥哥只長了一個胃。”
鄔喬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轉頭對阿姨說道:“再來兩份炒飯。”
待付錢的時候,鄔喬從兜里掏出飯卡遞過去。
阿姨習慣的說了句:“小姑娘刷卡喲。”
鄔喬下意識,朝程令時看過去,就見他果然微挑眉。
“他沒飯卡。”鄔喬知道人家就是順一說,但架不住程大建筑師一顆驕傲的心。
可剛說完,就聽程令時理所當然道:“沒辦法,小姑娘非要請客啊。”
鄔喬:“……”
食堂阿姨大概也沒見過人模人樣的大帥哥,居然能把飯,吃的這麼理直氣壯。
好在兩人很快端上飯菜,找了個干凈位置。
這個時間正是飯點。
周圍坐滿了學生,整個食堂鬧哄哄,有種校園里特有的生機。
鄔喬一邊吃飯一邊小心打量對面。
他夾了糖醋小排,又夾了一塊。
果然,他還是喜歡吃酸甜口的東西。
“我們的糖醋小排,特別有名,”鄔喬語氣里著幾分自豪。
程令時淡然說:“沒你做的好吃。”
這麼簡單一句話,足以讓鄔喬靜默。
許久,低聲說:“你還記得啊。”
當初在清塘小鎮的事,原來不止一個人還記得。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
哪怕是程令時,餐盤里的飯菜都吃的干干凈凈。
兩人將餐盤放回去后,走出了食堂。
鄔喬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就隨意往前走,走著走著,側的人突然停下。
停住,正要問,看見不遠的印信堂。
這是T大最為重要的一棟建筑,幾乎是與T大的建校史相當,走過風雨百年。
印信二字,取自T大兩位極為重要老校長的名字。
“印信堂的修繕工作即將重啟,”程令時突然說道。
鄔喬詫異:“難道是由時恒來主持這次的修復工作?”
程令時搖頭:“不是。”
“不過那個人你也悉,”程令時也沒賣關子,說道:“是秦鐘。”
鄔喬這就不奇怪了,說:“秦教授是專門做古建筑修繕和改造的,他上的古代建筑史課,我一直很喜歡。”
“你知道為什麼秦鐘會突然要將工作室掛靠在時恒嗎?”程令時問道。
鄔喬愣了下。
程令時:“因為只有時恒,才能幫他拿到這個項目。”
秦鐘的能力,毋庸置疑。
但是他太年輕了,只是T大的年輕學者,在國名氣自然不如其他古建筑屆的大拿。
因此學校對于將這麼重要的修繕項目,給秦鐘還是有些猶豫。
特別是這次修繕工作,是從校友會開展籌募活。
學校的校董、校友會都對這次主持修繕的設計師有各種意見。
跟秦鐘不同的是,時恒乃是國最出名的建筑事務所。
創始人程令時,更是首屈一指的明星建筑師。
時恒建筑所拿到的項目,不都是地標級別的,想要拿到一個古建筑修繕項目,易如反掌。
秦鐘加時恒建筑所之后,順利拿到這個項目。
到時候,對外宣傳,打的也是時恒建筑所的名號。
鄔喬怔在原地,有些不懂,為什麼程令時要跟他說這個。
程令時遙著不遠的印信堂,終于轉頭著鄔喬:“建筑行業確實是由男主導的,作為建筑師想要在這個行業里功,不僅要靠天賦,靠努力,還會承比男人更多的挫折。”
“我雖然無法打破這個行業的桎梏,但是在時恒,所有的設計師,都會得到相同的機會。”
“而且時恒會給你更廣大的舞臺。”
鄔喬睜大眼睛著他。
心底仿佛有個地方,被照進了一束。
兩人之間,安靜而沉默著。
暮降臨后,主干道兩邊的路燈點亮,不遠不斷傳來各種聲音。
蟲鳴鳥,人聲喧嘩,自行車鈴聲。
這些聲音織在一起,明明那樣繁華熱鬧,可是鄔喬心底的那個聲音,反而越來越響。
他們兩個仿佛與周圍隔絕開來。
直到程令時垂眸看著他,喊道:“鄔喬。”
聽到他這麼鄭重其事的聲音,鄔喬心臟被重重一擊,猛地抬頭。
“我呢,從來不好為人師,也沒收過學生,”程令時盯著,烏黑眼瞳,比周圍的暮還要深遠悠長,“但這是我第一次想試試。”
鄔喬怔怔看著他。
說不出一個字。
程令時微微靠近,眉眼間充斥著肆意飛揚,一如年時那般輕狂:“我會教導你,我也會親眼看著你,為一名真正的建筑師。”
這一刻,周圍的聲音都被隔絕。
唯有他的聲音,那樣清楚。
“所以,”他著鄔喬的眼睛,微頓了下,聲音從未有過的溫,“鄔喬,到我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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