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的時候,天漸漸現出微。
喬緋從一開始倒在自己那側的窗口睡,到后來倒向賀承南這邊,再慢慢倒到他肩上,最后了現在的狀態——頭大搖大擺的枕在他上。
賀承南被擾得就沒合過眼。
垂眸看上的姑娘,閉著眼,睫很長很,的,偶爾會發出幾聲夢囈,角輕輕揚起來,好像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他見到的每一次都是笑著的,似乎從沒煩惱。
賀承南微微勾,笑自己今晚這份說不清卻又心甘愿的耐心。
他手輕輕撥開臉頰的幾頭發,而后作很輕的下車。
看了一圈,這里的確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就連開進來的路都是勉勉強強剛好夠一輛車駛的蜿蜒小道,賀承南覺得這姑娘的技也是相當湛了,就這麼點對方也能進來。
早上水重,外面的空氣帶著厚重的寒氣,賀承南只穿了件襯衫,外套還在喬緋上。
他重新回車旁,撥開一旁的草,打開門,把還在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過程中,或許是到了一寒意襲來,喬緋皺眉,像貓咪似的下意識了,雙手從背后攬住他的腰,里嘀嘀咕咕了句話,又舒服的睡去。
賀承南聽清楚了,說的是:
“滾,別掀我被子啊,我再睡會。”
說真的,賀承南沒見過睡品這麼差的人。
他把喬緋往后座放,跟要命似的,死拽著自己的襯不放,閉著眼睛打他胳膊:“過分了啊,松手!我就剩這個枕頭了你還搶!”
賀承南:“……”
他這個家上億的總裁奉獻了一夜,就是一塊枕頭。
折騰了很久才把喬緋安頓在后座睡下,賀承南也回到駕駛位,慢慢的穿過一堆荒草倒車,花了二十分鐘離開那片區域。
開到有信號的地方,他才發現,喬緋把車開到了市園正在擴建的一塊廢地上。
一墻之隔,里面全是飛禽走。
車慢慢往音樂學院的方向開,賀承南從后視鏡里看睡得如豬的人,心里暗嘆——真是個人才。
算自己遇著了。
被吵醒的時候,喬緋還有點起床氣,迷迷糊糊的不大樂意。直到刺眼的給當頭一亮,忽然想起了什麼,蹭地一下從車上坐起來,男人的外套從上落,喬緋微怔,而后抬頭。
一眼就看到了車外,正煙的男人影。
他斜倚在引擎蓋上,骨節分明的指間銜著煙,煙霧是淡淡的灰白,和他的背影一樣,冷清中帶了點漫不經心。
喬緋很詫異這個男人是怎麼不知不覺的做完了這一切,也自知睡過了頭,心里有種沒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從包里拿出鏡子檢查自己有沒有流口水,確定儀態沒出什麼問題后,才理了理頭發,打開車門,小心翼翼:
“霸霸哥……”
賀承南回頭瞥了一眼,懶聲問:
“醒了?”
——已經上午十點半了。
音樂學院兩次上課打鈴聲都沒能吵醒這尊睡神,賀承南也是服氣了,不得不推遲上午的會議,一直候著。
喬緋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的馬尾松下來,雙手隨意抓著發型:“對不起對不起,耽誤你了,我這就走。”
拿著自己的包拔就撤,跑出兩步忽然想起上有個重要的東西,又轉跑到賀承南面前,鄭重拿出來:
“霸霸哥,那個,你的手帕……我洗干凈了。”
回學校的路上,喬緋接到喬父打來的電話,照例問了些生活日常后,喬父告訴——家里的超市況一直不怎麼好,現在已經開始考慮最后一步,權轉讓。
喬緋聽到這個消息在原地停了許久。
或許父親這個決定,可以讓經營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產的結局,但同時難過的是——這家老字號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會再姓喬了。
簡單吃了早午飯,賀承南從音樂學院回到賀氏企業大樓,電梯直三十七層會議室。
董事們和高層已經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業務棚式增長,有許多項目都需要賀承南過目點頭。
一項一項的說完,到市場部的經理時,他跟賀承南匯報了一個信息:
“之前褚書在A市收到的巧家樂超市的消息,我們做過調研了,這個超市在當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號,而HEROOM在當地還沒有連鎖,我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進場機會,收購巧家樂,打A城市場。”
HEROOM是賀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個經驗不善、臨近破產的爛攤子,賀承南并沒有現出很大的興趣,他微閉著眼,按著眉心久久沒說話,旁人拿不準他的意思,正猶豫要不要pass掉進下一項,褚焱忽然從旁邊給他遞去一份計劃書:
“賀總,巧家樂超市的董事長喬石宇。”
頓了頓:“他兒喬緋。”
聞言,賀承南敏銳的睜開眼睛,平靜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意外。
他默聲補充:“沒錯,就是波波姐。”
賀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針對收購巧家樂的可行討論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種或溫和或犀利的方案,到華燈初上的時候會議才結束。
大腦高強度的工作了數小時,賀承南回到辦公室時已經明顯疲憊,褚焱給他泡了一杯咖啡,還想要說什麼,賀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讓他先離開。
關上門,辦公室一片安靜。
落地窗外車水馬龍,霓虹碎影大塊的投室,映在男人清冷線條的側臉。
賀承南一直都覺得重遇喬緋后上有些覺不一樣了,之前一直看不,但今天他終于明白了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產千金,從天堂到人間,這種份上的落差的確不易接,不過——
賀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塊被孩還回來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氣中散開,甜而不膩,清淡舒心。
這份味道就像喬緋給他的覺一樣,很放松。
上看不出一家里破產的憂郁和煩惱,臉上總是笑瞇瞇的,讓賀承南看了心也會跟著莫名變好。
正微微沉迷在這香氣里,褚焱打來線電話:
“賀總,伍爺帶人去熱格了。”
八點,熱格。
伍盛戎今晚幾乎包下了整個一樓場,把位置全部占滿了不說,每個座位還只買了三瓶啤酒,擺明了來鬧事。
他左臂還打著繃帶,右手指夾著一煙,在最靠近DJ臺下的座位旁搖頭晃腦,他帶來的一群人也在旁邊扭,一副大.麻上頭的樣子。
平時八點檔鮮有這樣熱鬧的時候,毫不知的白人小哥DJ被他們的激染了,音樂越打越嗨,整個場子都燥了起來。
喬緋卻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首先這批客人剛才幾乎是一擁而,之后原有的幾張臺子的客人都走了,現在全場烏的全是這幫人。尤其為首那個打繃帶的,像個橫著走的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時白人小哥給比手勢,意思是要換曲子。
喬緋馬上按下旋鈕轉換BPM,之前的強勁節奏稍有減弱,功銜接了另一首不同風格的曲目。
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過的作,客人也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今晚,臺下那位繃帶爺生氣了。
蹦得正帶勁忽然換了音樂,他先是在原地站了會,而后暴躁的拿起臺子上的三個酒瓶,轟一聲砸到地上。
酒水夾雜玻璃片四下濺,他指著DJ臺怒道:“誰他媽讓你換了?!”
白人小哥當場嚇得舉起雙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樂隨之中斷,場里頓時只剩單一的節奏在繼續,咚咚咚的聲音打得喬緋有些發蒙。
剛才好像有什麼炸到了肩膀上,手了——是的。
就在同時,場子口稀稀拉拉走進來很多人,全都穿著深服,他們被暗線籠著,喬緋看不清樣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個矮個子男人,走到繃帶爺面前低聲說了句什麼,繃帶爺哼哼懶笑兩聲,回頭沖白人小哥豎中指:“傻,打的什麼幾把玩意。”
然后回頭,朝一直跟在邊的兩個人說:“走,賀爺來了,咱敬個酒去。”
場里的人自分開,繃帶和他的跟從慢慢悠悠去了二樓。
喬緋眼看著他進了那個聽說是老板才專用的包廂,再想剛才他說的那句賀爺,心里基本也知道,應該是老板來了。
店里的氣氛莫名就變得沉重抑,沒人敢說話,更沒人敢問發生了什麼。
喬緋悄悄藏起手到的跡,轉在后的玻璃墻上照了下,發現肩上有一個小傷口,應該是被剛才濺起來的玻璃片劃到的。
沒有聲張,隨手了張紙去,沾了的紙在燈的襯托下有些腥,本就了驚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著出一連串的OMG。恰好吳英俊這時從樓上趕下來,看到這一幕驚了:
“快,給喬緋拿紗布!拿碘酒!快!”
“打120!!”
喬緋:“……”
同一時間,二樓包廂。
伍家祖輩做礦業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紈绔公子哥兒,整個一暴發戶氣質,走哪都財大氣,他和賀承南年紀相仿,明里暗里的這些年也在卯著勁比較,只是——
賀承南開娛樂公司,投資有道賺了幾個億,他也開娛樂公司,卻天天傳緋聞,最后玩大模的肚子。
去年賀承南開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雙收。他便也要將自己旗下的KTV駐音樂文化街,跟著分杯羹。但賀承南看不上他,怎麼都不愿意,梁子也就這麼暗中結下,后來的栽贓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當然,對外時,伍盛戎跟誰都是客客氣氣,稱兄道弟的。
比如現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賀承南的人打斷的,伍盛戎進了包廂還是熱的勾肩擁抱:“喲,賀爺!”
賀承南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他掏出手帕去被到的地方,面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實累,不想再把力浪費在無關要的人上。了外套丟給邊的齊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說把,你要干什麼。”
伍盛戎訕笑了兩聲:“賀總,我這胳膊斷也斷了,咱們之前的恩怨就當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廳的人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他們沒問題,只要你點個頭準我們進場,我保證!”
他豎了兩個指頭:“分紅不低于這個數。”
賀承南右臂頂在沙發扶手上,半仰,神閑散的笑:“才兩?”
二八已經是伍盛戎最大的讓步,他臉一黑,有些不快,語氣也稍稍強起來:
“今天我來就是跟你要個進場權,你要是點頭,咱們什麼都好說,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語調放緩,視線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脅,如果賀承南鐵了心不讓自己賺這個錢,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個了斷,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賀承南必須付出代價。
人在商界混,誰都有點不干凈的手段。
其實讓KTV駐音樂街對賀承南來說沒什麼損失,之前他是看不順眼伍盛戎那副紈绔的模樣所以故意刁難他,但現在——
第一,他今天實在很累。
第二,音樂街是賀氏跟文化.部的合作產業,伍盛戎今晚這點小伎倆賀承南不是沒有能力奉陪,但萬一事鬧大,政府那邊他不好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個商人,沒理由拒絕送上門的利益。
基于以上,賀承南準備談到三就松口。可就在這時,褚焱進了門。
他去拿了樣東西所以遲到,從場經過時看到一群員工圍著喬緋轉,支了個人問清事件經過后,覺得有必要知會賀承南一聲。
靠到賀承南耳邊,他小聲說:“伍爺剛才砸酒瓶,濺起來的玻璃渣劃傷了喬小姐,聽說流了不,吳英俊已經在救護車了。”
賀承南聽完似乎沒反應,臉上也沒什麼表上的變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影不小心打到室的一剎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來的冷。
這不是一個好預兆。
伍盛戎點了煙,翹起二郎:“怎麼樣賀爺,這筆生意究竟做不做?”
賀承南平靜笑了笑:“做,當然做。”
他放平疊的,前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一樓已經完全清場,音樂也暫停,場只剩伍盛戎帶來的一群人和幾個膽子大的熱格員工,兩方互不打擾,氣氛安靜又詭異。
喬緋被同事們清理好了傷口,正想說這點小傷用不著去醫院,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悶實的巨響。
所有人愣了半秒,齊刷刷朝二樓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是霸霸哥,是二米八的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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