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視被打斷。
剛才還圍在秦郁絕邊向打聽些八卦的同學,見謝厭遲來了,全都挪開了目,欣喜地湊上前去同他說話。
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將他圍了一圈,語氣高昂興地找著話聊天,生生把老班長給出了圈子。
老班長悻悻地退了回來,虛拍了把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著后腦勺同秦郁絕尷尬一笑:“這群生高中時候就這副樣子,完全不給我們這些男生一點活路。”
秦郁絕淡淡地掃了眼謝厭遲的方向。
他看上去倒是頗有耐心,抬手一邊著自己的脖頸,一邊散漫而又隨意地勾輕笑著,時不時同人搭上幾句話。分寸恰到好,卻又惹得那群生一陣臉紅。
非常標準的一個男狐貍。
但秦郁絕不準備給自己招惹麻煩。
挪開視線,轉過,準備找個離這位黑心商人比較遠的位置。
只要保證全程零流,自己的錢包才能被保住。
然而剛往前湊了幾步,突然到后有人靠近。
“嗨。”
還沒反應過來,一直胳膊便松松地搭上的肩膀,接著整個人上一沉。泛著些氣的嗓音帶著些輕挑的笑意,在自己耳畔響起。
“跑什麼。”謝厭遲問。
后不遠傳來一陣驚呼聲。
從那群人的角度看,就好像謝厭遲手將秦郁絕直接攬在了懷里一樣。
秦郁絕心緒一言難盡,輕拍了一下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條胳膊,遞過去一個警示的眼神:“松手。”
謝厭遲了下鼻尖,笑著說:“你這演員不稱職啊。想想看,我們今天在這幫老同學面前裝陌生人,過些天就上綜藝當熱人,一下就穿幫了不是?”
聽上去的確非常有道理。
秦郁絕轉頭,看了眼謝厭遲那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眼底,咬了咬后槽牙,決定先發制人:“最多一千。”
就算閉上眼睛,也能猜到謝厭遲馬上肯定會借著“今天還不是合同期限范圍”來給自己漲出天價。
不僅如此,他還會用“我已經開始演了怎麼還能收回”這個理由來進行強買強賣。
于是決定,先一步給出報價,將損失降到最低。
“啊?其實我這次沒準備收錢來著,前天不都和賀懷說了,得配合你做節目前準備麼?今天這事肯定也得算進去啊。”
謝厭遲輕笑了聲,直起子拍了拍的肩膀:“不過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辜負一個小姑娘的好意。”
秦郁絕一梗:“…不,請您務必辜負我的好意。”
謝厭遲打了個哈欠,松開手朝前走去,淡淡地拋下一句話:“一千也是分,記賬上吧。”
“……”
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霸道總裁?
眼見著謝厭遲和一批男同學先進了醫院,剛才那伙生中的一個悄悄靠近秦郁絕,小聲問:“哎,郁絕,你和謝厭遲也認識啊?”
秦郁絕轉頭看了眼。
這位同學有些眼,剛才聽人提起的名字是周可昕,應該是以前同班過,但流并不算多。
秦郁絕想了想,點了下頭,隨便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模糊回答:“嗯,工作時候認識的。”
周可昕會意:“我說呢,我記得你轉走的時候,謝厭遲才剛轉到我們學校沒幾天。”
“也是。”秦郁絕笑笑,跟著這波人走進醫院,“不過可能之前見過一兩次。”
當然不會把今天的事當巧合。
之前就總覺得謝厭遲眼,現在來看,可能是之前在高中的時候因為什麼原因見過幾面。
不過看起來印象不是很深刻,所以應該也沒有過什麼道。
但出于好奇,秦郁絕還是隨口問了句:“謝厭遲為什麼是副學生會長?”
“事還復雜的,他高二剛轉來的時候,還總和人打架。”周可昕對當年那些八卦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和謝厭遲一起轉來的,還有個雙截肢的男孩,但什麼我不記得了。”
“然后呢?”秦郁絕問。
“然后你也知道,我們學校雖然是重點,但是是重點里最次的,塞錢進來的人也多。那群混混在你走之后就更加無法無天,總是去欺負那個截肢的同學。”
周可昕頓了下,繼續說:“謝厭遲是那人的朋友,知道他被欺負后,堵著那幾個混混打了幾架,一來二去,那些人都怕了。”
聽到這,秦郁絕皺了下眉:“所以為什麼——”
“高二快結束的時候,那個坐在椅上的男孩自殺了。”
周可昕步子一停,似乎是嘆了口氣:“事鬧得很大,學校那段時間天天有記者來。那個男孩初中的時候就是打乒乓球的,曾經還拿過全國第二。是因為一場火災才落下雙殘疾,估計是心理力太大承不了。”
“謝厭遲從那以后的兩周里,就來過兩次學校,但后來,班主任托我給了他一封信。”
“信?”
“是的,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從那以后,他好像才終于走出來了,也沒再和人打架了。”周可昕語氣里有些唏噓,“最好的朋友自殺,對謝厭遲來說,打擊一定很大。”
秦郁絕垂眼,沒有說話,但想了想,卻覺這一系列的詞匯串在一起,總覺得約約有些悉。
雙截肢……
“哎!你們走快點!”老班長在前面喊了句,“來,你們在這份賀卡上挨個簽個字,到時候送給老班。”
秦郁絕走到的時候,謝厭遲正在簽名。
他一只手在兜里,一只手拿著筆,漫不經心而又隨意地在賀卡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作流暢,一氣呵。
腦袋里宛若有弦被瞬間繃,秦郁絕張了張,突然開口喊道:“謝厭遲。”
“嗯?”謝厭遲頭也沒抬。
“我想起來了,”秦郁絕總算明白了,自己的那悉從何而來,“我是不是罰你寫過檢討?”
謝厭遲手一頓,抬眼,笑了聲:“啊,你記還好?”
2010年,春。
四月份的天,恰好迎來了寒。
冷空氣混著蕭瑟刺骨的寒意凍得人鼻尖發麻,深深吸一口氣,便能到鼻骨傳來酸楚的刺痛。
秦郁絕朝著指尖哈了口氣,熱流反了上來,鼻尖泛起點暖意。
本來這個點,早該放學回家。
但臨走前有同學來找了自己一趟,打了個報告:
“后場有人約架。”
“為什麼?”
“因為有高年級生欺負學校里一個雙截肢的同學,謝厭遲替人出頭,就和那些高年級生打起來了。”
謝厭遲?
很陌生的名字,應該是個轉校生。
秦郁絕沒太往心里去,只是漫不經心地從屜里揪出個記名本,隨手披了件校服:“走吧。”
秦郁絕是學生會副會長。
那些素來在學校里耀武揚威,恣意妄為的問題學生,多半都只給幾分面子。
久而久之,學校里遇到些打架斗毆難以調節的麻煩事,都會有人來找。
到現場的時候,架差不多打完。
這是頭一次看見平日里學校里幾個知名的刺頭被揍得這麼慘烈,額角腫的老高,邊破了點皮,卻還在強撐著放著狠話。
-“轉學生是吧?老子記住你了。”
-“知不知道規矩啊,再他媽在我們面前野,遲早有一天我讓你和你那個殘廢朋友一樣做一輩子椅。”
秦郁絕轉頭看向那個有些陌生的面孔。
年慵懶地靠著墻,胳膊搭在膝蓋上,抬手用拇指了下角的傷,輕嗤一聲,吐出口水,眼底里全是嘲諷。
全是年意氣,眼梢里都帶著些恣意和不羈。
聽到最后那句話,年眸倏地一沉,戾氣好像刻進了骨里。
他手掌撐著地面,借力起,像只野般一躍到那位出言不遜的刺頭面前,掐住那人的脖頸,死死地抵在墻上。
“夠了。”秦郁絕開口打斷。
隨意地披著件校服,眼底帶著些不耐。下一秒,干脆利落地在轉校生和那群刺頭中間,將兩邊人隔開。
秦郁絕問:“誰先惹事的?”
刺頭們頓時手一指:“這個剛轉校的,莫名其妙就跑到這里來堵我們!”
說著,還嘻嘻笑著討好道:“副會長,我們最近可乖了,好長時間不和人打架,怎麼可能給您添堵嘛。”
秦郁絕轉頭抿微笑,但眼底卻全是警告和危險:“三千字檢討,每人一份,不要找代寫,我認識你們的字跡。”
這幾個刺頭頓時怨聲載道,卻都沒多話,互相勾肩搭背地走了,但走之前,卻還是幸災樂禍地回頭:“副會長,這個轉學生可太囂張了,公然破壞學校風氣,您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秦郁絕轉看了眼剛才那個年。
男生沒,淺的瞳仁盯著,狹長的眼形,雙眼皮褶皺極深,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似笑非笑般的慵懶和散漫。
“姓名,班級。”將記名本遞到他面前,“寫下來。”
男生扯了下角,眉宇間帶著幾分氣,他沒手去接,開口聲音低啞,語氣里含著散漫的笑:“小姐姐,這學校里沒人管我的。”
“是嗎?”秦郁絕笑了。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和思考,抬眼徑直向男生眼底,語氣平靜地說:“那現在有人管了。”
風聲驟起。
秦郁絕單手按住自己領,但外套角卻還是被吹得上下翻飛。
兩人對,仿佛在這瞬間,夕線過斑駁的樹影,安靜地流轉。
許久后,男生垂眼,如羽般的長睫落下,將那泛著碎的瞳仁籠罩在一片影之下,接著緩慢地收斂了笑意,出手,五指骨節分明。
他靠著墻,懶洋洋地接過筆,就著秦郁絕遞出的本子,寫下三個字——
謝厭遲。
干脆利落地字,帶著些飛揚跋扈的氣息。
全是放浪形骸的縱與囂張。
“和他們一樣,三千字檢討,明天給我。”秦郁絕將本子一合,語氣沒什麼起伏。
宛若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謝厭遲從嗓子眼里發出一聲低笑,然后慢條斯理地俯下,靠近的臉,話里含著笑:“小姐姐,不要多管閑事。”
秦郁絕眸都沒晃一下,反而抬起眼,直視著他的雙眸,更正:“三千五百字。”
謝厭遲慢悠悠地說:“我記仇的。”
“是嗎?”
秦郁絕想了想,重新打開記名本,按出圓珠筆筆尖,爽朗地寫下三個字,然后撕下那張紙,遞給謝厭遲:“這是我的名字。”
謝厭遲稍頓。
秦郁絕翹起角,眼底的笑意和但卻坦,無所顧忌,也毫無畏懼:“你可以記很久。”
十六歲的秦郁絕,活在芒和無數謬贊之下。
不僅家世殷富,姐姐更是當下家喻戶曉的明星。
天之驕,眾星捧月。
但高樓往往只在一夜傾覆。
秦郁絕的姐姐,那位最年輕的影后,割腕自殺。
父親因承不了打擊,心臟病復發住院,命垂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大伯借此契機,將公司的份轉移。
在許多事面前,親是最容易割舍的東西。
母親散盡家財,償還因姐姐死亡和需要支付的巨額違約金,四籌錢替父親治病。
幾天后,秦郁絕轉學。
從此,不知天高,不畏天高的青春。
最終變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 秦郁絕:所以你就因為我讓你寫檢討,就騙了我五十萬?
謝厭遲:?
謝厭遲:你就不能用思維想想?
謝厭遲:還不如我來做主。
秦郁絕:還不如我來做男主。
這章繼續紅包,等周四之后會調整更新時間!
零點真的太晚了,水晶孩們不能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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