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臣氣道:“陛下,娶妻娶賢,豈可單以樣貌——”
“是啊,娶妻娶賢,納妾納,可那是尋常百姓家,朕還配不上個賢雙絕的麼?”
朝臣一時又愣了。
龍椅上的男子是大寧幾百年來最英明神武的皇帝,也是令無數將門知恥無的不世將才,二十余歲功績已遠超先祖,注定是大寧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陛下不僅能干,還……形容俊。
民間私下有句戲語——“南懷逸,北蕭昀”,排名不分先后,說的是天下公認的兩個最俊的男子,一個是南鄀國的皇帝江懷逸,一個就是他們北寧的皇帝。
頂上的男子形頎長,肩張腰,頭束金冠,劍眉斜飛鬢。
五風流俊,絕非傳聞抹黑中的兇神惡煞,反倒是令姑娘面紅耳熱的長相,眉宇間不容侵犯的帝王威嚴和幾分地無賴的調笑混合在一起,人如芒在背之余,又心頭狂跳,時常不準進退,方寸大。
朝臣一時慚,無言以對:“陛下息怒,是臣等愚昧……”
“朕是瘋了麼,閑著無聊養個不喜歡的人管朕,還花朕庫的錢?”蕭昀頓了頓,睨向跪在最前排的幾人,意味深長地笑,“還是諸位卿想朕皇后幾個月一換?”
朝臣形又是一震。
幾個一品到底是老江湖,雖是又驚又慌,卻并未顯在臉上,只是被陛下一提醒,想起了陛下過往的“劣跡”。
陛下這子,朝中投機之人自然多得是,陛下也不是吝嗇寵之人,得過陛下歡心的的確不,只是……
最得陛下寵的臣子,也只不過堅持了不到三月就被陛下丟到一邊去了,過后還被發配到窮鄉僻壤做了個寒酸的地方……
陛下要是丟皇后跟丟寵臣一樣隨便,那還得了?
誰家閨孫外孫不是掌上明珠?哪遭得起這罪?
底下沒聲了,蕭昀一改先前雷霆萬鈞的姿態,和悅道:“朕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們也是為了朕好,朕都知道的。”
朝臣怔了怔,心下一熱。
“朕也不是故意與你們為難,話已經給你們說明白了,要朕立后也不是不行。”
朝臣紛紛聚會神。
“要麼尋著朕說的,朕喜歡了,自然就立了,要麼……”
朝臣耳朵全豎了起來。
“要麼江懷逸立后,”蕭昀扯了下龍袍下擺,儼然是不耐煩要下朝了,“他比朕還大,他朝臣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朝臣一噎,頓時恨江懷逸恨得牙。
陛下已經不是第一次拿江懷逸當擋箭牌了,江懷逸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病,愣是不立后,搞的他們自己陛下都底氣不足。
蕭昀似笑非笑:“他什麼時候立后了,朕倒是可以考慮和他比一比誰先有孩子。”
一群厚臉皮的老臣都臉紅起來。
第4章
一個月后,江懷楚抵達北寧京郊。
前頭馭馬的親信上簾幕,輕聲道:“公子,還有小半個時辰就進城了。”
江懷楚的眼睛并未從書上挪開:“知道了——”
前頭親信忽然警覺:“誰!”
一道黑影一個飛翻進簾幕,江懷楚甚至還未看清那人,那人已單膝跪在江懷楚邊:“主,屬下如矢,負責北寧全境的報網,一路關注您行蹤,特來接駕保護您,老莊主的消息我等已得知,北寧全境從此聽從主指揮。”
“我不是主。”
“主有何吩咐?”
“我不是——”
“主有何吩咐?”
“……”江懷楚心想算了,也不是不知道這人的子,他看向跟前高大緘默的黑男子,笑道,“如矢,是我。”
如矢莫名覺得這聲耳,抬頭看去,向來沉穩堅毅的眼睛劇烈波了一下。
“謝才卿?!”
眼前人和畫像上的端王截然不同,容貌比之端王……尤甚。
如矢道出這個名字后,才深覺有多冒犯,立即低下頭:“屬下冒犯,請主降罪!”
“你我搭檔多年,無需拘謹,”江懷楚溫聲道,“起來吧。”
江懷楚見他不,無奈道:“沒認錯,這張臉才是真的,是你認識謝才卿,端王那是人皮面。”
如矢下心頭震悸。
南鄀報網由謝才卿全權負責,謝才卿為了方便和北寧報網總部通聯系,自己干脆常年住在北寧邊境一帶。
謝才卿為人縝、滴水不,三年來和他工作接從未有過半分差池,深謀遠慮、低調斂,一手毒出神化,溫厚待人,魄力辦事,聲日隆,追隨者眾。
搭檔三年,他打心眼兒里信任他佩服他,甚至無數次有退位讓賢的意思。
卻沒想到……他居然是小王爺。
難怪老莊主不顧幾乎所有人反對把北寧全境的報網送給了小王爺,那些家伙見到是謝才卿,肯定就沒話說了。
馬車外,前頭城門守軍喝道:“下車下車,例行檢查,人都下來!”
馬車緩緩停下。
北寧京城百姓安居,白日本就繁忙,再加上快到三月半,各地舉子都進京等著參加春闈,城門口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外頭守軍抹了抹額上的熱汗,見眼前是輛樸素甚至算得上寒酸的馬車,不耐煩道:“磨磨蹭蹭干什麼呢!還不快下來!”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掀簾。
罵罵咧咧的守軍突然噤聲了。
簾幕后彎腰鉆出來的男子一襲素,穿戴并不出挑,卻勝在細干凈,面如冠玉,渾上下著涵養,說不出的風霽月,施施然從馬車上跳下,明明未擲一語,卻人心生好。
大寧民風開放,不出游的姑娘向這邊看過來,表微微空白,立在原地走不路,吵鬧的城門口竟難得安靜了一瞬。
大寧多的是高大威猛的錚錚男兒,卻鮮有眼前這樣風流俊雅、比姑娘還細招人的男子。
守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什麼名字?”
“謝才卿。”
“哪里過來的?”
江懷楚將魚符出示:“峻州西城人。”
守軍接過掃了眼,熱絡的神淡了淡。
峻州在北寧邊境就算了,西城在峻州都算最窮的一個地兒了。
他無比詫異那種窮山惡水是怎麼養出這樣的人的:“進京干什麼?”
江懷楚從襟里掏出府公文,雙手遞上。
守軍揭開瞟了眼公文上的容。
“原來是舉人老爺!小的多有怠慢!”
守軍怔了怔,忽然意識到什麼,震驚看向眼前人,又忙低頭看了眼魚符。
魚符上刻著這人的出生年月日,這人今年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舉人老爺。
只要能在會試上取得個好名次,又是這幅長相,幾乎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守軍和悅地奉承著,略檢查了下,見沒問題便恭敬地放人進去了。
不人著那輛馬車駛進去,頭接耳。
有書生一拍腦袋驚道:“我說怎麼名字這麼耳,謝才卿,是謝才卿!那個峻州十五歲中舉的解元謝才卿!知州大人解腰帶相送奉為上賓的謝西城!”
“我想起來了!三年前大家都押他是狀元、結果他沒來考試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十五歲的解元?!”
“他怎麼三年后才進京趕考?還來這麼晚……”
“西城那破地兒多遠多荒吶,能來都不錯了。”
“這回狀元花落誰家有意思了,今年牛人可不啊。”
……
北寧最大的茶樓逸仙樓,天字號包廂。
蕭昀一常服,趴在欄桿上,挲著紫砂質地的茶盞,意味不明地問:“和考生私下聯絡的有哪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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