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可能是李廣寧心之人。雖然他喜歡了李廣寧整整十年。
“朕心的……什麼人?”
“……臣不知。”
寓此言 “不知?”
那一只在杜玉章發中的手,慢慢收了。杜玉章能覺到自己頭皮都被扯得繃著,一陣陣的刺疼。
可他不敢求饒。
“你可以猜一猜。朕心的人,會是誰呢?”
“陛下,臣猜不出。”
“你怎麼不猜——那就是杜卿你?”
李廣寧說著,眼睛看著杜玉章,他的眼神在發。
“因為臣有自知之明。臣知道,陛下心上之人或許不是徐玉秋,卻絕不可能是臣。陛下早就說過,臣污穢不堪,不知廉恥——這樣的一個人,怎敢奢陛下的垂青?臣侍奉陛下,也不過是盡人臣的本分。為了陛下開心而已,臣卻絕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說完這句,杜玉章閉上了眼,等待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雙揪著他頭發的手,卻慢慢松開了。
“好一個杜玉章。”
李廣寧起時,依舊搖搖晃晃。帶著醉意,他用力在杜玉章臉上拍著,啪啪作響,將那細白的皮都拍得紅腫起來。
他眼中的不見了。留下的,只有無盡深淵般的黑暗。
“朕就喜歡你這一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不過是個下賤的東西,朕的小玩意兒。”
李廣寧突然站直,聲音也提高了。
“來,將朕的賞賜送進來,賞我杜卿這份自知之明!”
只聽一片應諾,房門被人推開了,突然亮起的一片燭晃疼了杜玉章的雙眼。一群太監魚貫而,手中捧著彩盒。頭一個是冠冕,上面鑲嵌絳紫淺藍的寶石,第二個則是全套的袍外,也是一水的淺淡青,在燭下波粼粼,水一樣溫。剩下的便是珠玉寶石,財帛,在地上擺了一排。
杜玉章坐起。他本來就頭疼難耐。那些東西折出冰冷的,晃在他眼中,他口悶悶得想吐。
第36章 .你本來就不配在朕心里有分毫位置
但杜玉章還是跪下,用力磕頭謝恩。
“臣,謝主隆恩!”
“杜卿何必客氣。”李廣寧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酒意也遮不住其中冰冷的惡意,
“杜卿如此有自知之明,卻還是大費周章,用了十年時間接近朕,爬上了朕的龍床!朕不賞你些好,豈不是辜負你這麼多年心積慮,賣求榮!”.
李廣寧似乎酒勁上頭,子晃了一晃。可他那一雙眼睛在黑夜里攝著亮,死死盯住了杜玉章,一點也不肯挪開。
“既然你也自認,不過是朕一件玩,本不配得到朕的垂青。那麼朕想如何玩朕的東西,你也沒資格有半句怨言。是不是?”
“來人,將朕的玩意兒裝扮起來,朕要帶他去夜游東湖!”
頃刻,幾個宮人進來,捧著嶄新的綢緞夾棉袍服,上面用金銀線繡著大朵大朵綠萼白團團的芍藥。這服并不素凈,但大氅卻是純黑,住了袍服的花團錦簇。杜玉章知道,李廣寧既然事先備下了這些東西,是不由得他不去的。他只能打消好好休息一場的心思,強撐著神,一一穿戴上了。
“果然是個富貴子。穿上這些,卻比布白袍要打眼多了。”
李廣寧打量了杜玉章一番,突然按住他肩膀。杜玉章沒有防備,被按得跌坐在椅子上。
李廣寧俯下,手指抬起杜玉章的下,強迫他抬起頭來。杜玉章下頦兒被抬得生疼,眼前只看得到李廣寧冷冷笑著,近了自己的耳邊。
“為了這一番榮華富貴,別說讀書人的臉皮,就連廉恥也全都不要了。杜卿啊,你說得沒錯,你本來就不配在朕邊侍奉!你也本不配,在朕心里有分毫位置!”
杜玉章渾抖,閉上了眼。李廣寧卻不肯放過他。他的呼吸噴在杜玉章耳朵上,咬牙切齒地呵斥,
“睜開眼看著朕!你以為你是誰?朕也不過是看你這臉蛋生的不錯,還可以引起朕三分興致!杜卿,你這一張狐子的臉,天生是個妖孽,只配伺候朕!朕怎麼可能喜歡你!朕既然用你,若不多賞些財給你,將你打扮得富貴可人些,又怎麼對得起你這一副生來的皮囊?”
李廣寧大概是真的醉了。他用力鉗著杜玉章肩膀,踉踉蹌蹌將他拖出房間。杜玉章腳下虛,只覺得一大力拖著自己往門外沖去。
“陛下!別……啊!”
杜玉章失去了平衡,一頭撞在轎桿上。堅的木料發出沉重的悶響。他強忍疼痛,跪下說,
“陛下,請您先行一步。微臣人備轎。”
李廣寧短促地笑了一聲。
“為何備轎?”
“臣……”
“讓朕想想。杜卿,你跟在轎子后面走到南湖,如何?”
杜玉章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廣寧。那南湖距離相府不止十里地,走過去起碼要兩三個時辰!若是杜玉章這樣去,要走到天亮!
“或者,你就坐在朕的皇轎中,好生侍奉朕。朕賜你一個恩典,所有人都知道,朕有多麼寵幸你!”
第37章 .杜玉章,你活著一日,朕就不可能放過你!
“不行!”
杜玉章是真的慌了。從來只有皇帝和皇后寵妃才坐皇轎,他若是當真坐了,那真是公開表示自己是個孌寵,一點點臉面也剩不下了!被朝臣知道,明日就會有雪花片子一樣的彈劾奏章飛上皇帝案頭!
“陛下!臣不能坐在皇轎中……讓人看到會引起非議啊,陛下!”
“有什麼不能?朕的旨意,你敢不從?”
李廣寧抓著杜玉章肩膀,將他提起來。四目相對,李廣寧低聲笑了起來,
“朕給你恩典,你總是不乖乖著。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不是有自知之明嗎?一個玩,憑什麼對朕指手畫腳?”
“陛下,眾目睽睽!臣已經是眾矢之的,群臣眼中跋扈忘形之人。若是再這樣張揚……陛下,臣如何安?”
“只要朕還對你這妖孽皮囊有幾分興趣,朕自然保你安立命,穩穩不倒。”
李廣寧抓著杜玉章頭發,笑著湊近他耳邊。他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杜玉章臉上。
“若是朕真的能舍得你……若當真有那樣一天……你以為,你還等得到那些臣子收拾你嗎?”
那滿滿恨意,幾乎從李廣寧上滿溢出來。杜玉章渾一抖,偏過頭去。他不忍聽,但醉酒的帝王哪里能放過他?
“若朕能夠下手……朕早就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若十年前朕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你以為朕會讓你進了東宮……讓你活到今日?!”
“可惜啊……晚了,太晚了。等朕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已經太晚了!你知不知道,杜玉章?你不知道……朕恨你……”
“……臣知道了。”
“知道了,還不滾上來?還是說,你當真想自己走到南湖?”
——看來李廣寧,是當真不給自己留一點活路了。
這念頭還沒消散,杜玉章被一雙手用力拽進轎子,跌在李廣寧懷中。
“你想坐在朕轎子里,還是跟在朕的轎子后面?”李廣寧的聲音在杜玉章耳邊響起。杜玉章能覺到他尖利的牙齒廝磨著自己的耳垂,然后用力咬了下去!杜玉章渾一,卻聽到李廣寧低聲笑了起來。
“有時候,我真是不懂杜卿。既然已經不要廉恥,為何不干脆讓自己活的舒服些?多人都盼著爬到朕的膝蓋上來,可杜卿,卻偏偏喜歡跪在地上,也不知討主子歡心。”
說著,李廣寧砰砰拍著自己的膝蓋,示意杜玉章坐上來。
杜玉章何曾不知,李廣寧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但李廣寧醉眼仄仄,可杜玉章卻沒有醉——這豈不是自投羅網?他不相信,李廣寧真的會讓自己坐在他膝頭一個時辰,卻什麼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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