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歸面沉沉,視線越過林氏落在溫好面上。
二八年華的如舒展開的楊柳,纖細,麗。
可溫如歸見了只有厭煩。
這個兒,生來口不能言,帶給他的只有沒臉。而今年紀漸長,竟學起輕浮子的行徑了。
“阿好,你可知錯?”
林氏回過神來,沒把溫如歸發怒放在心上:“老爺,你知道嗎,咱們阿好會說話了!”
夫君聽了這個天大的喜訊,什麼氣都不會有了。
溫如歸聞言皺皺眉,語氣越發冷厲:“既然能說話了,那怎麼不回話?還是說你不覺得自己有錯?”
溫家二姑娘開口說話的奇聞宴席一散就傳開了,隨之傳開的,還有溫二姑娘爬牆頭窺靖王世子的流言。
溫如歸聽聞後氣個半死,回府問罪。
林氏對溫如歸的疾聲厲大爲不解:“老爺,你沒聽清嗎,咱們阿好能說話了。”
“我不聾。”溫如歸語氣冷淡,是林氏鮮見到的模樣,“既然與常人無異,那就更該懂規矩。兒犯了錯,你當母親的不知訓誡,是要把驕縱得無法無天,最終害人害己嗎?”
一直沒吭聲的溫嬋忍不住勸道:“父親,您消消火——”
“父母說話,你不要。”
溫嬋抿了抿脣,神有些難堪。
溫好心頭怒浪滔天,竭力保持著冷靜:“兒錯了,兒不該聽到靖王世子呼救,就翻牆一探究竟。”
“聽到靖王世子呼救?”溫如歸冷笑,“傳言可不是這樣。”
“那傳言怎麼說?”溫好平靜問。
溫如歸看著母三人,一聲冷哼:“說你窺靖王世子,心思不正!”
這個說法,足以毀掉一名子的閨譽。
林氏氣紅了臉:“老爺,你不要聽那些碎的人瞎說,阿好是心善,擔心靖王世子出事。”
溫如歸怒極而笑:“糊塗!就算事實如此,世人誰又肯信?”
世人願意相信並傳揚的,永遠是那些帶著惡意與桃的八卦。
林氏看著盛怒的丈夫,覺得有些陌生:“世人不信又如何?阿好被世人誤會,咱們心疼還來不及,老爺怎麼還對阿好發火?”
“你!”溫如歸指著林氏,氣得甩袖,“真是慈母多敗兒!”
林氏對溫如歸全心全意,反而不得對方指責,當即便吵起來:“我看老爺纔是頑固迂腐,讀書讀多了……”
二人爭執起來,聲音越吵越高。
溫嬋悄悄握住溫好的手,神不安。
溫好反而越發平靜。
很多事,絕不是突然發生,而是早有徵兆。
舉案齊眉的父母這一年來爭執格外多,不過是因爲外祖父過世,令父親顧忌的人不在了。
沒了忌憚,對不的妻子就了掩飾。
不久後,父親就會把養在外面的表妹帶回府中,一起來的還有一雙兒,長子溫輝甚至比姐姐還要大上一歲。
外祖母打上門來爲母親做主,父親卻說當初金榜題名後是被外祖父著娶了母親。他那時已經與表妹親,外祖父威脅若是不答應親事就斷他前程,傷害表妹。
他萬不得已,只好應下親事。
外祖父年輕時曾佔山爲王,當過綠林好漢,這個說法有些人不信,也有些人信了。
二十年前的林老將軍還是定國公,以這位的土匪子,爲了能嫁給心上人,還真可能做出這種事。
外祖母怒斥父親信口雌黃,父親卻找來了人證,一個是當年陪他進京趕考的書,一個是才從老家進京的族兄。
這樣一來,便坐實了父親的話。
外祖母怒火攻心,一口痰沒上來含恨而亡。母親拔了劍要與父親同歸於盡,把父親刺傷。
父親有了理由與母親和離,還要被世人讚一聲仁義沒有休妻,之後爲當年停妻再娶上書請罪,念及他是被迫,皇帝沒有追究。
接下來,表妹常氏名正言順了的繼母。
母親不住這般打擊,變得瘋傻。父親把母親接回府中,要養終老,此舉自是又贏得不稱讚。
便是長姐,當時雖心疼母親境,卻也能諒父親的難。
只有,見過繼母常氏幾次後,知道了真相。
父親進京趕考前,與常氏本沒有親!
他滿口謊言,污衊外祖父,不過是貪心不足,想讓母親給他心的人騰位置,讓他唯一的兒子擁有嫡長子的份。
只恨口不能言,又被人盯,無法揭穿真相。
溫好想到這些,就是刻骨的恨。
咣噹一聲摔門響,拉回了溫好思緒。
林氏怔怔盯著晃的門簾,脣蒼白。
溫嬋握住林氏的手,聲勸:“母親,您別生氣,父親是一時沒想通——”
溫好打斷的話:“娘,您不覺得父親變了麼?”
長姐的安固然能讓母親心裡好些,卻只會讓毒瘡被捂著。而要做的是讓母親有所準備,不至於事到臨頭如晴天霹靂,了陣腳。
這一次,父親休想與妻子舒舒服服住著外祖父置辦的大宅,要他有多遠滾多遠。
“阿好爲何這麼說?”因爲溫好以前不能說話,林氏便不覺這麼說反常,反而多了聆聽的耐心。
溫好攏在袖中的手握,讓自己儘量顯得平靜。
想要改變那些事,就要做到足夠冷靜,這樣說出的話才能被人聽進去,而不是當小姑娘耍子。
“兒印象裡,父親與您這些年都沒紅過臉。可是這一年多來,父親卻對您發過幾次火了。”
林氏一怔,下意識道:“是你外祖父仙逝,娘心不好,所以總與你父親爭執。”
溫好搖頭:“娘經歷喪父之痛,父親更該諒纔是,怎麼反而與您計較呢?”
林氏不由被問住。
回去的路上,溫嬋趁沒有旁人,低聲叮囑伏在丫鬟背上的溫好:“二妹,以後不要對母親說那樣的話,免得母親與父親生了嫌隙。”
溫好著溫嬋沉默一會兒,輕聲問:“大姐,你會信我的話嗎?”
溫嬋彎脣一笑:“自然是信的。”
“那大姐隨我回落英居吧,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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