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潤生拿起電話,懨懨地開口:“喂。”
“老大,文氏那邊發來郵件,同意了這次聯合收購的方案。”羅欣怡興地說,“已經指派了姜西作為這次收購的負責人,以后就他來和我們對接。”
潤生怔了怔,然后無打采地嗯了一聲,“好,那你和佳佳繼續跟進吧,有什麼問題及時通知我。”
掛了電話后,拖著疲憊的步伐去茶水間倒了一杯咖啡,看著黑的緩緩地淌進白的馬克杯里,潤生不由有些發怔,他通過了那個方案,這又代表什麼呢?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嗎?
可是,當初是那樣決絕地斬斷了兩人之間的連系,任何余地也沒有留,也一直認為,自己從此已經和幸福絕了緣。
年輕的時候,總有一點天真,認為什麼都可以把握在手,那些幸福,可以天長地久。
文亦琛回來后一直都住在潤生家原來的老房子里,回去拿了被褥過來,還出去給他買了換洗的保暖和外套,從寒假開始天氣就不好,冷,總是下著瀟瀟的冷雨,兩個人還生起了爐子,在上面給他煮面條,烤紅薯,紅薯烤得滾燙,兩只手倒來倒去,剝皮燙得直吸氣。他似乎一點也不怕燙,總是笑著從手上將紅薯拿過去,剝好之后,小心用衛生紙包好,才遞到的手上。
白天潤生過來陪他,到了晚上才回家去,對小姨就撒謊去了蘇靜家里寫作業,歐倩并沒有懷疑,那幾天,是覺得一生中最開心的幾天,因為一回頭,總是能看到他的影,心里就到莫名的安心。
沒過幾天,何云還是找了回來,文亦琛離家出走后,急的發瘋,回來后到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后來還是給朱老師打了電話,找到了蘇靜,被得沒有辦法,最終還是吐了文亦琛的行蹤,為此潤生差點和鬧翻。
“放心吧,沒事兒的。”文亦琛臨走時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輕聲說。
潤生點點頭,相信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就是有這樣的直覺,他一定會做到的,一定不會再離開自己,的確,文亦琛沒有食言,回去后也不知道怎麼和何云談的,最后他留了下來,新學期開學時,他又出現在了班級上。
他站在那里看著,無聲地微笑,那時的只覺得,連呼吸的空氣里都是幸福的味道,都散發著令人愉悅而令人心慌的氣息。
如果不是高考的失利,如果不是卿家來人后肖小晴盛氣凌人地來家里大鬧一場,將現實的殘忍和無赤地攤開在的面前,潤生覺得,一定可以就這樣一直和文亦琛幸福下去,他們會一起上大學,畢業后會一起找工作,會是一個賢惠的友,為他洗做飯,收拾屋子,甚至,他們很有可能會結婚,然后還會有一個可的寶寶。
但是,生活中沒有這麼多的如果,潤生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瞬間苦的味道刺激得差點流下淚來,很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回到過去了,這輩子,是找不回那種幸福了。
自從文氏和卿氏正式建立了合作關系,展開了對歐樹的聯合收購后,潤生就沒有再見過文亦琛了,去要和文氏的人面談時,也是都給了羅欣怡,盡量避免出現在文氏,仿佛這樣一來,兩人就可以再也不用產生集了一般。
文亦琛也沒有再來找過麻煩,像是突然就從的生活里消失了,也只能從電視上或是雜志上,得得到寥寥幾筆他的消息,一切像是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這讓潤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末的時候,中午十二點給凌墨打電話,他明顯還沒起床,聲音里都著睡意,聽出是的聲音后仿佛有些意外:“你很主找我的。”
“昨天董事會上的事我知道了,謝謝你幫我頂住歐樹這個案子的力,沒讓肖小晴把這個案子轉移給卿離。”潤生站在臥室臺上,明晃晃地照過來,晃得瞇起了眼睛。
他哦了一聲:“原來就為這個啊,你大可不必這麼客氣,我們是合作關系,你倒霉了,我也落不到好不是?”
潤生默了默,心里很清楚,其實凌墨可以不必這樣做的,因為這是的問題,是沒有及時理好歐樹的事,才給了肖小晴可趁之機。
凌墨在那邊也安靜了幾秒,然后又笑:“你要謝我也可以,請我吃飯吧。”
“好啊,你定好地方后給我說。”潤生答得干脆的。
“那下午我來接你。”他說完后就掛了電話。
傍晚的時候凌墨來接,上車后就問:“去哪兒吃?”
他只是神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周末的黃昏,通塞得一塌糊涂,他們夾在滾滾車流中,簡直是一步一挪。潤生覺得奇怪,又問:“我們去哪兒啊?”
“超市。”凌墨眼睛看著前方,輕飄飄地丟了一句。
更奇怪了:“去超市干嗎?”
他答:“去買菜,回家你做我吃。”
白了他一眼,“憑什麼啊?”
他慢條斯理地宣布:“今天我生日。”
不信,他騰出只手,取出份證拿兩只手指夾著,接過去一看,竟然真是這一天。
潤生無語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做飯,不會做,你帶我去超市也白搭。”
凌墨嘿嘿笑了一聲,“我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嗎?事先肯定是調查清楚了,你不喜歡在外面吃飯,只要有時間,都是回家自己做著吃,哪能不會做飯?”
潤生:“……”
結果去了超市后,他們又買了整套雙立人的廚,一系列鍋碗瓢盆,不同的碟子和碗,還有大小砧板跟不同種類的專用抹布——因為到了凌墨才告訴,他現在住的公寓廚房里什麼都沒有。
氣得潤生差點扭頭就走。
買完廚房用后,又去生鮮區買菜,這時潤生才發現凌墨有多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喜歡,扶著購車站在一溜長長的冷柜前,那模樣簡直像古時的皇帝,面對三千佳麗還挑三揀四。不理他:“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炒兩個小菜就行了,吃不吃?宮丁好不好?”
不等他答話,彎下腰去準備買一些那種已經拌好的丁,拿回去只要用油炒一炒就可以吃了,簡單又省事,卻不料凌墨在后面抗議起來,說太敷衍自己,這種菜能口嗎?
“那你要吃什麼?”潤生無奈地起轉頭看了他一眼,“我平時就這麼打發自己的。”
“牛,我要吃泡椒牛。”
想了想,發現這道菜自己還真會做,只好又去給他選牛,耳畔有一縷鬢發松散,了下來,從側面看去,睫很長,彎彎像小扇子,下頦的弧度得不可思議,角微微抿起,神專注而認真,倒真的像是下班來買菜的年輕家庭主婦,凌墨扶著購車的推手,一時走了神。
“還吃什麼?”選好了牛,轉頭又問他。
“菜心吧,清炒菜心。”看著,他突然輕輕開口。
潤生點點頭,又去了放蔬菜的菜架去挑菜心,超市的貨架菜葉青翠整齊,瓜果繽紛排列,貨架頂部的橙黃燈一打,絢爛似廣告圖冊,每一張都賞心悅目,連菜心在燈下都像碧綠的翡翠花束,認真地選著,并不去挑那種最好看的,而是用指甲時不時在菜上掐一掐。看見凌墨疑的眼神后,才解釋道:“要選一點的,用指甲掐一下菜,掐不的那就是老了。”
凌墨靜靜地聽著,其實他這輩子也不見得有機會或有興趣再來買菜,彎腰將兩捆菜心放到購車中,菜葉上剛剛噴過水,有幾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涼涼的。翠生生的菜心用紅的塑料圈系住,紅綠映,十分好看,好看得不像真的一樣。
結完帳后,他們一起推著車將一大堆東西都放上車,潤生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讓他先等一等,說自己有東西忘記買了,就轉急匆匆走了。
等回來的時候,手里卻提了一盒蛋糕,他愣愣地看,卻見朝自己笑:“水果慕斯蛋糕,我選的草莓味的,可以吧?它們家的蛋糕我高中時就十分垂涎了,不過那時覺得貴,很買來吃。”
凌墨用微笑掩飾了自己剛剛的緒,“你這是假公濟私啊?”
潤生哼了一聲,并不理他。
車開出停車場時,夜已經籠罩了整個城市了,長街兩側是輝煌的燈火,仿佛兩串明珠,熠熠地蜿蜒延向遠方。夜溫得像能出水來一樣,潤生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到困意襲來,就那麼睡了過去。
等凌墨時,車已經開到了他新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由于東西太多,他又去管借了一個推車,才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推上樓去,要幫忙,但是他卻堅決不讓。
進門后,潤生站在落地窗前眺,才發現這套公寓地段很好,典型的鬧中取靜。疏疏的公寓樓之間隔著大片大片的草坪與綠樹,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段,忽然見到這樣開闊的綠地簡直令人覺得窮奢極。他住六樓,已經是公寓的頂層了,房子并不甚大,大約不到百個平方,收拾得十分整潔,可以看出典型的單男人住家氣息,玄關連拖鞋都沒有多余的一雙。幸好已經時夏天,了鞋后就那麼腳踩在地板上。
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住這樣的公寓,但是一個人,總會想要這樣一個地方吧。不大,裝潢亦簡潔,只屬于自己的空間。
潤生不由口而出:“沒想到你會住在這里。”
“怎麼,覺得我一定會住在別墅里嗎?”凌墨并沒有轉,而是在廚房里將買好的東西都拿出來,“淺,生活的品質在于,而不在住多大的房子,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也不覺得滲人。”
他客廳里的沙發黑絨面發著幽藍的澤,十分舒適,人一陷進去就像沒了骨頭。窩在里面不想彈,盤膝而坐,舒服得瞇起眼睛:“我就是要住那麼大的房子,不然讓別人以為我有錢不會花,得多替我著急啊,還不可著勁兒地來想辦法來替我花。”
凌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你這是什麼邏輯。”
潤生笑了笑,并不繼續往下說了,覺得還是不要無端毀了他生日的好氣氛。于是就起來廚房看他收拾好沒有,準備開始做飯。
等已經拌好,下鍋油四濺開來時,才發現沒有買圍,看了看自己上這條華倫天奴新款的子,咬牙切齒:“凌墨,你要賠我……”
他在一旁笑得不上氣,忙點頭,“賠,賠......”
然后他又想了一下說:“要不要我去拿件服給你擋一下?”
潤生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反正已經毀了,就不要再糟蹋你的服了。”
于是繼續炒菜,沒過一會兒,兩菜一湯就出鍋了,泡椒牛,清炒菜心,還有國菜西紅柿蛋湯。
他拿出事先倒在醒酒里醒著的紅酒,然后倒在玻璃杯里,潤生輕輕晃了晃酒杯,贊道:“好酒。”
“一個朋友送的,他自己酒莊釀的酒,邀我休假時去他那酒莊參觀,你有興趣嗎?一起?”凌墨夾了一筷子牛放進里,只覺得很香,很,牛柳細。他從來沒吃過這樣細的牛柳,只覺得好吃。
潤生微微笑了笑,“到時再說吧,我不一定有時間休假。”
凌墨也沒有勉強,轉移開了話題,兩人一邊吃著,就將酒喝了一大半,他沒有想到潤生這麼能喝,差點不是對手。最后吃了很多菜,連潤生都吃了兩碗米飯,吃得太飽,靠在椅背上嘆:“好久沒有這樣輕松地吃過一頓飯了,真好。”
他也覺得好,這一刻的時,真好。在薄薄的酒意微醺里,是真的好。
吃完飯后又吹蠟燭,潤生關上了所有的燈,屋子里只有蛋糕上燭搖曳,笑容甜如同廣告:“許個愿吧。”
他突然覺得有點上頭,那紅酒的后勁漸漸上來了,在微微的眩暈里他哧一聲就吹熄了蛋糕上的蠟燭。
頓時一片黑暗,他的眼睛漸漸適應黑暗,漸漸可以分辨出的廓,就在沙發的那一端,落地窗外有清冷的夜,或許是月,或許不是,淡淡的灰,投進來,朦朧得讓人能看見的影子。眉與眼,并不分明,可是是,明明是。
“我去開燈。”他聽見的聲音,然后有一點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不知是什麼香水的味道,他分不出來。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這一刻,有些莫名的傷。
燈已經亮了,說:“生日快樂!”取出一只長長的盒子,可能是剛剛在商場取蛋糕時買的。
凌墨接過,打開一看,是一條領帶,藍底細紋的,是他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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