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帶著一團氣,劉逸抱住了我。
突如其來的舉,而我連吃驚的機會都沒有。回過神手去推開他,耳邊響起他輕輕的話音:“謝謝……”
門上銅鈴叮叮當當地響,他臉上的雨水滴在我的上,我不知所措。
端了點心走進客廳的時候,劉逸已經把上弄幹。
坐在沙發上打量著茶幾上那幾張被在玻璃板下的照片,看到我走到他邊上,他指了指其中一張:“剛發覺,你小時候更好看點。”
我點點頭:“所以我媽剛生下我時哭了。”
“為什麼?”
“沒聽說麼,小時候越,長大了越醜,怕我長大會變一頭豬。”
他笑了,手我的發:“寶珠你為什麼能驕傲得那麼頹廢。”
“吃完點心就回去吧。”躲開他的手,我把點心推到他的面前。兩條綠豆糕,一杯甜豆漿。
他朝它們看了看:“如果吃不完是不是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吃不完我就把它們全塞進你裡。”
“寶珠你真殘忍。”
“是你太過了,孤男寡獨一室,劉逸,你在跟我拍韓劇啊?”
他又笑:“你就當做件善事好了。”
“得,快吃吧。”
“還在介意昨晚的事麼。”話鋒忽然一轉,我微微一愣。
半晌,笑笑:“沒有。”
“撒謊。”
“不然不會讓你進來。”
他沉默。
片刻端起豆漿,輕輕呷了一口:“謝謝你。”
“又來了。”我白了他一眼。
而他並沒有理會我的不自在。看著我的眼睛,神有些莫辨:“知道麼,昨天你的樣子,像活見了鬼似的。”
“有嗎。”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害怕那樣,特別是看到你撞門的樣子。知道那時候,你的臉是什麼樣的。”
我看了他一眼:“什麼樣。”
“慘白,像個鬼。”
“沒把你嚇到?”我笑。
他移開視線。
目流轉,著手裡那杯微微晃著的白,若有所思:“如果你因此一直不肯原諒我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吸了口氣,我看著他,想沖他笑,最終只是牽了牽角:“劉逸,你想酸死我是不是。”
“我只是實話實說。”
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沒做錯什麼,昨天是我張過頭了。”
“寶珠,”
“什麼?”
“我可以喜歡你嗎……”
很突然的一句話,兀地讓我吃了一驚。半晌收回拍在他肩膀的手,一聲幹笑:“……不可以。”
他抬眼看了看我:“為什麼……”
我沒有回答。抓起在桌子上放了已經太久的糕,送到他邊:“吃,吃完了快回去。”
“不要總是趕我走好麼。”
“你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他歎了口氣。
一時無語。
耳邊雨點一個勁劈劈啪啪敲打在窗玻璃上,單調而沉悶,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何聲音。我忍不住打開電視。
‘我本沒有那麼想過!想也沒有想過!!’電視裡善良的主角在男主角和邪惡的配角面前哭得很傷心,無依無助的樣子,可是哭的聲音霸氣十足。然後男主角很嚴厲地吼了幾聲,吼了些什麼,沒聽清楚,因為被雷聲蓋掉了。
好大的雷。
我拿起遙控準備換臺。剛抬手,劉逸放下杯子,側頭看向我的眼睛:“昨天吃飯的時候,你說你聽見了什麼。”
我的手一滯。
“其實我也聽見了。”
“那為什麼要裝做沒聽見。”
一道閃電猛劃過窗,在我回頭看向劉逸的時候,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眼睛閃了閃。片刻一聲炸雷跟著落下,他開口:“因為害怕。”
“害怕?”重複了一遍,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對,很害怕。”點點頭,他的表不像是在開玩笑。
“怕什麼?”我問。
他一陣沉默。
一言不發開著窗玻璃上那一道道被雨劃拉出來的銀線,片刻,開口:“你信鬼麼,寶珠。”
我看著他,沒言語。
又一道電劃過,他重新端起豆漿,輕輕靠進沙發背:“信的話,我們來講個故事。”
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我的眼睛。
一陣悶雷滾過,窗外雨下得更了些,圍著房子一周嘩嘩的全是雨點的聲音,我站起關掉電視,給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到他邊上。
“要聽?”看我坐定,他問。
我點點頭。
劉逸笑笑。端著杯子輕呷了一口,他想了想,然後慢慢給我講了這麼一個故事——
男孩在城裡讀書,有一天收到家鄉長輩來的信,說家裡有急事,一定要讓他回去。男孩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就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回家了。
到家後,卻發覺不太對勁。
男孩的家在北方山區一個小鎮上,從市區到鎮子,公路大約要走三個多小時。鎮子人口不多,但地方比較大,平時住戶沒太多往來,就算是一大家子的,也就到秋收時候或者喜慶婚喪才一起聚聚。而這天到家,男孩卻發現自己上到太爺爺輩的,下至還在繈褓裡的小侄子,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家裡。
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宰牲口的宰牲口,下廚的下廚,家外頭那片空地擺滿了桌子,看上去像是要擺宴席。
可是那天並不是什麼節慶日子,更不要提婚喪喜事了。
沒多久男孩被去了祖屋。
祖屋是長輩訓話、代事的地方,男孩家祖上是道年的大,幾代傳下來的規矩,對這方面尤其看重。進了祖屋,男孩被告之之所以他回來,其實是為了一樁好親事。
鎮裡把當地人定下的,門當戶對又在相書上測下來姻緣線極好的親,好親事。本想先同男孩商量下,再挑個好日子有準有備地把這事給辦下來,可是對方姑娘家早選定了這一天,幾次遊說堅決不肯改,所以只能把他從學校急召回來。
男孩聽完後很生氣。一面為家人因為這種事千裡迢迢把他回來而憤怒,一面為自己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最後還得面對這麼可笑的婚姻而悲哀。
但既然已經回來了,也就沒有辦法了。好親事一般很難定,而且非大族還不給定,這是種有地位的人才配沿襲的習俗。而一旦定下來了,那就是祖訓,即使兩個配親的人本不認識,或者本八字不和,還得進行,這是規矩。所以男孩在回到老家後的當天夜裡,被眾親戚挨個訓了話,說了理,之後梳洗整齊哭笑不得地被推進了婚宴的禮堂。
禮堂布置得很熱鬧喜氣,大片的紅,懸著的掛著的,飄著的著的,像一屋子翻騰的火浪。只是滿屋子的人都是沉默的,不比以往參加婚宴時所看到的那種嘈嘈雜雜的熱鬧,這裡沒有滿屋子爭搶著喜糖的小孩,沒有滿屋子笑鬧拼酒的醉鬼,沒有唧唧咕咕互相調笑的三姑六婆……有的只是一屋子表肅然的人。一簇新嚴謹的打扮,不管男老,他們看上去比男孩這個新郎倌看上去還要張,團團圍坐在高高掛著的紅燈籠下,一張張臉看上去有點異樣的蒼白。
男孩從沒想過,這麼熱鬧張揚的一種,在一些時候,一些地方,會變得那麼讓人寒冷的。
他到有點困。
而這種困一直持續到新娘的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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