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這個案子還沒有著落,又來了新案子,這不是雪上加霜嗎?平哥看著我們驚恐的眼神,噗的一聲笑了,接著說:「別張,是通事故。」
大家都長舒一口氣。「通事故你大驚小怪的幹什麼?」飆哥顯然很不滿。
「這次多啊,十幾個。」平哥了下額頭上的汗珠。
一次通事故死亡十幾個人,就是特大通事故了,相關的置工作會比較複雜,但是對法醫來說,只需要仔細進行尸表檢驗,排除他殺可能,基本確定一個死因就完事了。但是,十幾的表檢驗,至也要做五六個小時,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
「你去現場了嗎?」飆哥問道。
平哥說:「去了,慘不忍睹,到時候你看到就知道了。我們的運車都裝不了,說是公車拉來的。」
飆哥低頭看了看解剖臺上的塊,又轉臉看著我說:「你來了一個多月了,這起通事故的檢驗和接待工作,給你辦,行不行?反正碎案還沒有頭緒,不過放心,碎案一旦有了頭緒,你繼續參與,不耽誤你學本事。」
飆哥說的接待工作是指接待這些死者家屬來法醫中心認領,因為通事故中死亡的通常很容易找到源,除非是面目全非的。只要有全且面容著還保存完好的,源都是通過家屬認領這一步工序來進行認定的。我自負地覺得這種事讓我來做實在大材小用了,不過是帶教老師的吩咐,我也就欣然答應了。
說著話的工夫,一輛8路公車駛法醫中心,停在解剖室外的小廣場上。我是領了令箭的「負責人」,等車一停門一開,我一個箭步躥上公車。
眼前的景象讓我頓時石化。車廂裡橫七豎八地停放著十幾,著鮮,清一的花季。
開來這輛公車的是法醫中心的駕駛員小李,估計公車駕駛員是沒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單獨和十幾待這麼久。
通事故的案很簡單,一所旅遊學校的禮儀專業學生,乘坐一輛麵包車前往一家五星級酒店開始實習工作。不料麵包車行至一座水庫旁時,為了避讓一輛橫衝直撞的渣土車,掉進了水庫。駕駛員僥倖逃出,車上的13名十八九歲的學生全部葬水庫。
我和同學戴上手套,將一一地抬下車,在解剖室外的廣場上一字排開,小小的廣場上擺滿了,這樣的景象實在目驚心。這麼多年輕孩的猝然死亡,牽著我們這些人憐香惜玉的神經,廣場上空的空氣彷彿凝固了。為了節約時間,我和同學們立即開始對這些進行尸表檢驗。
十多名死者都是趕赴實習單位的,上多半帶了份證,這讓份識別簡單了不。表檢驗迅速地進行,13個人,除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孩因為猛烈撞擊車,頭皮被碎玻璃整個兒掀到了腦後,頭部撞擊車導致顱骨碎骨折以外,其餘的死者全都未發現致命損傷,結合們的口鼻附近都有明顯的泡沫痕跡,基本可以確定是溺死。
大家都一聲不吭地埋頭進行尸表檢驗,心都異常的鬱,多可憐的孩子們,就這樣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解剖室裡繼續對塊進行檢驗的飆哥,此時走出瞭解剖室,看他臉上的表,我知道連神通廣大的他對本案也一籌莫展。雖然有了10年的法醫工作經驗,走出解剖室的他還是因眼前整齊擺放著的這麼多孩的驚呆了。法醫就是這樣,天面對著殘酷的死亡,總要承強大的心理力。
飆哥待了一會兒,突然眼裡出興的芒。我已經很瞭解飆哥,他有這樣的表,說明有新發現了。
「秦明,過來,我突然有個想法。」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胳膊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問道:「咋啦?」
「我問你,我們利用長骨、恥骨來推斷高、年齡,有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這個問題問的,咱法醫用這些回歸方程算年齡、算高,算了這麼多年,突然問起有沒有科學依據,實在是顯得有些荒唐。
「當然有依據,沒科學依據,我們能算那麼多年嗎?能每次都推斷得那麼準確嗎?」我回答道。
「那你說說,有什麼科學依據?」飆哥像是在給我出考試題。
「這個……」我卡了殼,但很快就找回了思路,「我們用的方法,不能說是什麼自然科學,但是,我們之所以能夠通過採集一些數據來計算出我們需要的結論,是前輩們通過收集無數長骨、恥骨,據這些長骨、恥骨上的一些特徵指標,比對骨頭主人們的高、年齡算出一個係數,然後用多個指標係數,制定回歸方程。因為有前期大量的數據支持,所以就會很準確。這……這統計學意義。統計學意義,也算是有科學依據。」我一口氣說完,對自己的回答非常滿意。
「說得好。」飆哥讚許道,「我們不能通過組織推斷高、重,是因為沒有人去研究,沒有人去收集檢材1,去計算回歸方程,對吧?」
『1檢材:不同於大家常說的「證」,比證的含義更為寬泛。在現場和上提取到的任何可以用於進一步檢驗鑑定的質,都稱之為檢材。經過檢驗鑑定的檢材,如果對案件偵破有作用,則會被稱為證。』
「您現在有做研究的想法,對這個碎案已經來不及了吧?」
「誰說來不及?我們不一定要有大量的檢材。」飆哥指了指廣場上的,「們或許能幫助我們。」
我突然明白了,飆哥的意思是說,利用眼前這13的組織形態,找到指標,計算出係數,然後據塊上的相應指標,利用係數的回歸方程計算出我們需要的結論。
「那,用什麼當指標呢?」我問。
「我想好了,兩側[rǔ]頭和肚臍,可以形一個三角形。這個三角形有三個邊和一個高,我們利用13已知高上的這四條直線的長度,和高相除,計算出係數,四個係數再乘以塊上的這四條直線長度,算個平均數,就可以計算出死者的高了。至於重,我們可以測量鎖部、骨、上腹和下腹的脂肪厚度,用同樣的辦法去算。」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要知道法醫在制訂源條件的時候如果出現明顯的錯誤,會導致整個案件偵破工作無法進行下去。這種辦法,雖然是利用了我剛才說的「統計學意義」,是有科學依據的,但是,因為檢材量只有13,數量太,所以出現誤差的可能也會很大。
「死馬當活馬醫吧。」飆哥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
說幹就幹,我們開始測量相應的數據,很快計算出了上述八個係數的平均數,然後乘以塊上已經測量完畢的數據,算出了這三塊塊的主人高平均值是161.9釐米,算出重的平均值是47公斤。
「可是年齡怎麼辦呢?」這真的沒辦法測算。
這時,法醫中心榮主任走進來:「怎麼樣?」
飆哥簡單匯報了我們的前期工作,說:「就差年齡了,這個……真沒辦法。」
榮主任讚許地點點頭,說:「年齡有辦法。」他徑直走到塊旁邊,把眼鏡推到額頭上,對著塊的[rǔ]頭仔細地看了2分鐘:「定24歲左右吧,沒有哺育史。」
直到現在,我依舊無法理解榮主任是用什麼辦法準確推斷的年齡,我想,這也應該是統計學意義上的經驗之說吧。
5分鐘後,我們制訂了源尋找的條件:「,24歲左右,無哺育史,高161釐米左右,重47公斤左右,口有一顆芝麻大的紅痣。」
正在我們為順利得出結論欣喜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呼天搶地的聲音。
散發異味的靈車停在了門口,天花板傳來彈珠碰撞的聲音,走廊裡有人來回踱步,隔壁房間好像在切割什麽東西。臥室的門鎖輕輕顫動,衛生間裡水龍頭已經擰緊,卻還是滴答滴答個不停。床底下隱隱約約,似乎有個皮球滾來滾去。一個個沾染水漬的腳印不斷在地板上浮現,正慢慢逼近。凌晨三點,陳歌握著菜刀躲在暖氣片旁邊,手裡的電話剛剛撥通。“房東!這就是你說的晚上有點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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